《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16、第十六章

　　“本元空间？镜像空间？”向真正深刻认识到语文学习的重要性，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不明白组合在一起该怎么解读字面意思。
　　“假设出生在天边缘空间，那么天边缘空间是本元空间，地边缘空间就是镜像空间。”
　　“天、天地什么空间？”
　　“边缘。”
　　“边缘？边缘？”向真正不得不再次承认，汉字的博大精深是无穷无尽、深不可猜的。
　　“边缘就是------。”
　　“先不说这个，你说的特定性、限制性，是什么意思？”向真正选择换个基本理解字面含义的问题。
　　“这个说起来话太长，你只要知道，缝隙人数量远远低于普通人，所以缝隙人的存在不能随意暴露，否则对于缝隙人的安全，会产生极大危险性。”
　　“危险性，怎么可能？你们有特异功能，还会害怕普通人？”
　　“一头大象会死于千万只蚂蚁的攻击，同理，缝隙人也会被普通人伤害。”
　　向真正自嘲地笑：“蚂蚁，也对，人多力量大嘛。你说缝隙人有两个自己，为什么又说只有一个你？”
　　“说起来话太长，我是缝隙人中的特殊存在，知道这个就够了。”

　　向真正被左一个话太长，右一个话太长，弄得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思忖片刻，又问：“你出生在哪里？以前生活在哪里？”
　　“我出生在现在这个空间的北城，满月时被------外公接到天边缘空间生活。”
　　“还有外公，家庭成员挺丰富。你说小舅舅是普通人，缝隙人也能生育普通人？”
　　“不能，小舅舅是个称谓，与血缘无关。”

　　到路口，两人默契，上沿海大道，继续往东北方位行进。
　　“既然叫舅舅，肯定跟你妈妈有关系-----。”向真正分析进行中，接收并及时意会李齐伊目光传达的含义：“明白，话太长，不解释。二二，他------死了？”话题转换太猛，向真正冷不丁承受，“死了”诱发的切肤之惧是何种滋味。
　　“不算死，二二留在异化空间，或者说，被异化空间吞噬，永久禁锢了。”
　　意外回答令向真正困顿迷蒙：“不算死，还活着？异化空间，又是什么意思？”
　　李齐伊停滞一下：“也不算活着。”
　　“不死不活，僵尸、丧尸、吸血鬼-----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向真正感受调控理智的那根弦，快要断了。
　　“不是这些形态，怎么说呢，现在的二二像是一个人，有充足的氧气、食物和水，在太空漂浮。”
　　“为什么不救他？”向真正确认听出李齐伊的悲戚，仍然克制不住诘责。
　　“救不了，二二所在的空间已经异化-------。”
　　“异化异化！究竟怎么个异化法？你的能力想要救人，怎么可能救不了？”

　　不是节假日，又非旅游旺季，沿海大道行人不多，而向真正陡然爆发，还是惊动不远处散步的老人回头张望。
　　“没有人能从地狱救人，我做不到。”李齐伊始终如初的淡然。
　　向真正迅速纾缓心态，哑声道：“地狱？真的存在吗？你在跟我讲神话故事？”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空间异化是个故事，可它不是，它是确定发生过的事实。你作为这个空间的普通人，最幸运的，就是有生之年，不会遭逢空间异化。”
　　“这个空间？很特殊？”
　　“它是108个空间中，最稳定的空间。”
　　“108、108-----。”向真正禁不住嗤笑：“这个数字真的是-----，佛祖安排的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宇宙中有许多颗行星，每个行星终将毁灭，地球有一天也会毁灭，而毁灭的顺序不同，时间不同，地球上的人类要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面临毁灭危机。地球在宇宙中的处境，就如同你所在的这个空间，空间异化是一段对于普通人而言，极其漫长的过程。”
　　向真正抬头仰望晴空，棉花糖似的净白云朵低空悬浮，恍惚伸手就可以摘下一朵，却不知，味道如何？
　　灿阳耀眼，向真正垂下头，往前迈开大步：“去银沙滩。”

　　银沙滩位于沿海大道东北方向海滩的凹陷处，海滩上矗立两块巨大的深褐色景石，前后相错，恰好遮蔽银沙滩的入口。
　　游客们汇聚景石一面拍照，与风景合影仪式完结，基本不会绕行景石后方，直接去往下一个景点。
　　白天的银沙滩普通之极，甚至有些无趣。
　　来到景石前庇荫处，向真正二话不说坐下，背抵景石壁，不声不响，闭目养神。
　　李齐伊默不作声跟过去，相离向真正一掌之距坐定，安静观海。
　　傲阳之下，海天一色，湛蓝世界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仿佛誓将净化尘世的一切污与恶，重建纯真清白。

　　向真正忽地睁开眼睛，迷糊几秒：“我睡着了？”
　　“嗯。”
　　“睡了多久？”
　　“十几分钟。”
　　“该叫醒我。”
　　“没关系，你累了。”
　　向真正有点好奇地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怎样？”
　　“怎样啊？”向真正转眼眺望茫茫海洋，小小的浪花一波一波涌向岸边，再一次一次退回海里：“这么说吧，长这么大，你情绪失控过吗？”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向真正视线移向李齐伊，沉静凝视大海的女孩，眼眸中不加掩饰的悲凄。
　　“失控过。”李齐伊冷清音调，藏不实丝丝伤感。
　　“什么时候？为什么事？”向真正说不清为何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救不了二二的时候。”
　　向真正心想巨子的话挺有道理，老话不是白老的，回避不是办法：“一一，带我去看看二二的空间，行吗？”
　　“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
　　“意念空移对于普通人是非常负面的能量消耗，头晕头痛乏力，算是轻微不良反应，如果不恢复好，还可能出现更严重的不适感，以后有机会。”
　　向真正被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刺激：“会死吗？”
　　“不会。”
　　“不会死，有什么可怕的？”
　　“不可怕，所以，没必要意气用事。”
　　向真正只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可笑：“那跟我解释一下，本元空间、镜像空间、天边缘空间、异化空间-----这些个空间到底是什么，区别又是什么，总得让我搞明白，不糊涂才行吧。”

　　李齐伊盘腿坐正，手指当笔在沙地上描画，从上至下，画出数十条横线，有长有短，有粗有细，在最上方和最下端，各有三条被反复描绘的粗线，尤其明显。
　　李齐伊指点线条：“假设这是多层空间的二维结构图，有天地之分，上边三条粗线分别代表三个天缘空间，‘缘’有边缘的意思。最上方是天最缘空间，下面第二条是天次缘空间，再下面第三条是天边缘空间，以此类推，图形下方的三条粗线代表------。”
　　“地最缘、地次缘、地边缘。”向真正强迫自己高效领会所听内容：“天地空间是镜像对应的。”
　　“是，几乎每一个天空间都有一个相对的地空间。”
　　“几乎？”
　　李齐伊在图形中间空白位置，画上一个圆点，像是区分天地多层空间的隔离标记：“这个是我们现在身处的空间，原来它是独立存在、唯一一个孤独空间，称为‘独空’。”
　　“原来？意思是，它现在不是独立存在的了？”
　　“我无法准确回答，关于独空的属性，‘独空不独’的信息还未获得最终证实，暂限于有根据的估测认定。”
　　“也就是说，是猜的？好好，先不纠结它的属性，无所谓，独立存在还是镜像存在，有很大区别吗？”
　　“如果算作独立空间，那么空间数量不是108个，而是109个。”
　　“怎么还多出一个？不是镜像反应吗？”
　　“天地最缘有可能-----不是镜像的两个空间，而是一个完整体，这个完整体对应的镜像空间是独空。”
　　“有可能？那就是也没有确定。”向真正实在忍不住质疑：“什么都不确定，全靠猜测，这个多层空间究竟真不真啊？别是你们缝隙人没事干，臆想出来有的没的，逗闷子哄我们普通人，取乐玩的吧？”
　　“普通人有什么好玩的，真不真，我说了不算，是你自己需要认定的事情，不相信也没关系。”
　　“也对，信则有，不信则无，佛神鬼都能信，多层空间有什么不能信的。”向真正相信亲眼所见李齐伊空移，亲身所历自己意念空移的事实：“不过，这个多层空间听起来诡异不说吧，感觉哪儿哪儿都是bug-----。”
　　“空间系统过于复杂，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你只要知道多层空间的大致情况，以及所处空间的特殊性，就够了。”

　　“那这-----。”向真正伸手划拉上方三条线和下方三条线：“六个空间的边缘代表什么？”
　　“屏障。”
　　“屏障？为了-----阻挡什么吗？”
　　“不是阻挡，是延缓，延缓空间异化。”
　　“说的详细一点。”
　　“向真正，你没必要知道------。”
　　阳光愈来愈强烈，景石遮荫地一块一块缩小。
　　“你确定，我没必要知道？”
　　“这六个空间已经沦为异化空间，异化是每个空间都将面临的结果，时间有先后，暂时未有异化的空间属于稳定空间，边缘是针对稳定而存在的。”李齐伊神情凝重，手指在上方第四条线和下方第四条线各划一下：“实际上，现在边缘空间，已经扩大到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