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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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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向真正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闭上眼,脑海中犹似片段回放,水形传输带一遍一遍诡怪移动着。
向真正深感诧异,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甚至可以称得上惊世骇俗的场景,自己不但迅速接受、消化,而且潜意识竟然还觉得,对于一一而言,使用异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好像曾经见过一一使用异能--------。
向真正睁开眼,一骨碌坐起来,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地问:什么时候见过?在哪儿见过?
天边微光,万籁俱寂,周遭暗影斑驳。
向真正翻身下床,一个姿势时间久,腿脚不听使唤,一下子没站住,跪倒地上,忍一忍,扶着床沿起身,强撑过肢体刺麻感,一步一挪,等挪到楼下房间,腿脚总算听话了。
打开灯,向真正翻箱倒柜,找到废弃不用的手机,开机,电量不足,插好电,查电话联系人,扫到巨子的名字,直接拨号。
没人接,断掉,再拨号,快断之前被人接听,传来巨子睡意朦胧地嘟囔:“谁呀,大半夜------。”
“巨子,帮我找李齐伊的手机号码,快点。”向真正急促难耐。
“啊-----小爷,这才几点啊,上学就见------。”
“别废话,赶紧帮我找。”
话筒里无声无息,跟着巨子小心翼翼地问:“真正,你没事吧?”
“没事,找李齐伊电话。”
“哎呀,我说小爷,这刚-------不到五点,上哪儿找去?我都不知道李齐伊有手机了。”
“问问顾念念、程净。”
“行行行,我去问,你别跟个发情的猫似的,这季节也不对呀------。”
“快点,我等着。”向真正挂断手机。
等待的过程令人产生错觉,仿佛时间无限延长,不知等待的结果什么时候才能呈现。
手机响,向真正秒接:“怎么这么慢?”
巨子憋屈:“慢?两分钟都等不了,还真是-------。”
“找到了?”向真正毫不留情打断。
“念念和程净也没有手机号码,只有微信,刚建了个群,把我加进去,我把你加进去,你再试着加李齐伊微信,看人加不加你吧。”巨子一口气说完,差点倒不过来气噎住。
“怎么加微信?”
话筒那端传来一下清脆地拍打声,巨子掌击额头,迫使自己清醒并冷静:“先挂掉电话,打开微信,你已经在群里了-------。” 一通如何添加微信的教学结束:“听懂了吗?”巨子彻底被不及吞咽的口水呛着,猛咳不止。
向真正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开始操作,半分钟后又拨通巨子手机:“她没反应。”
巨子哀嚎:“没反应正常啊!这才几点,你以为谁都跟你比不睡觉呢!”
“怎么办?”
“小爷,咱能不能等等、等等,马上就天亮--------。”
“怎么办?”向真正执拗起来无人能敌。
巨子深呼吸,再深呼吸:“在群里跟她说话,祈祷你俩心灵相通,阿弥陀佛。”
向真正光速挂电话,点击群聊对话框输入:
一一,加我微信。
一一,手机号给我。
一一,赶快加我微信。
一一,我去店门口等你,你出来。
一一,看到了吗?
一一,看到了吗?
一一,看到了吗?
巨子不惜命,在群里发一条回复: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微信提醒李齐伊通过了好友验证,向真正点开私信继续输入:
一一,有事问你,等不到上学,现在就要见你。
一一,手机号给我,我打给你。
一一
一一
说话啊!
我去找你,你出来!
李齐伊的微信静默如夜,却遏制不住热锅上蚂蚁一般煎熬的向真正,攥着手机,奔上楼,抓起校服,奔下楼,冲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李齐伊一身素花棉布长裙,亭亭玉立站在门外。
一时间,向真正虚实难分,瞪一眼手机,又盯向女孩,满脸懵,嘎问:“你不在微信里?”
“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李齐伊宛如清晨微风,纾缓人心焦虑。
返回一楼房间,向真正的现实感恢复正常:“小舅舅没发现你偷跑出来?”
李齐伊端坐屋内唯一的椅子上,淡然反问:“你会在意小舅舅发现?”
“不在意,管他呢。”
“想说什么?”
向真正背靠墙壁,平复心绪,酝酿片刻:“台风那天,不是咱俩第一次见,对吧?”
“对。”
“你一直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有问过。”
“你的意思-----我问,你就会如实回答?”
“能回答的会回答,不能说的不会说。”
向真正暗自打气,不着急、慢慢来:“好,那我问你,咱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为什么见?”
“你已经想起来了,何必问我。”
“你怎么确定我想起来了?”
“昨天你听说韩齐是催眠师的时候,表情有变化。”
“就凭这个?”
“还有银沙滩,巨子这个当地人都不知道,我却能找到你,你觉得奇怪。再加上,你在清醒状态下,亲眼目睹形态相似的异能,那是解除催眠的密钥。”
“原来-----都是真的,不是喝醉酒做的怪梦。”
高一结束的暑假,向真正已经跟巨子结下同盟之谊,不可控情绪也在一年时间里,得到很大程度缓解,夏城生活更是进入熟悉的惯性期,一切都在朝良好、稳定方向发展。
可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即使时过境迁,重新梳理一遍,向真正仍然无法厘清,态势是如何由平常无奇演变成诡谲怪诞的。
那天是一年中最热的一天,白天气温高达38度,落日沉海后,温度依然坚=挺在30度,是个不同寻常的古怪天气。
那晚结伴巨子和配角二人组去奇园路一家湖北菜馆吃饭,进店就瞧见韩凌韩齐两兄弟。
韩家兄弟难得同场出现,不知何故,两人冷面寡语,气氛严峻地喝酒,喝的北城二锅头,一种高度烈性酒。
分开两桌用餐,除去韩家兄弟俩皆为一副请勿打扰的拒绝脸之外,韩齐的大哥身份更是深具拒人千里的威慑作用。
饭吃到一半,韩齐接个电话匆匆离开,走的时候步履不稳,估摸着已有醉意。
向真正注视韩凌一人独斟独饮,画面观感少不了凄凉,跟巨子交代一声过去陪韩凌坐坐。
向真正在韩齐的位置坐下,尚未想好说什么,只听垂头丧气的韩凌含糊嘀咕:“哥,我就剩下你和奶奶-----亲人,-----怎么忍心-----,拿自己去---去----信仰!信仰----什么鬼?能比亲人还重要?拯救世界,世界是个什么玩意儿?”
语焉不详,向真正全凭瞎猜:“齐哥要去做卧底吗?”
韩凌摇晃着抬起头,醉眼朦胧,好半天才说:“真正啊,是兄弟陪我喝酒。”
向真正虽生长于北城,以前年纪小,没机会接触烈性白酒,不过既然韩凌开口,自当义无反顾,将喝酒的第一次献给兄弟。
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孩,你一杯我一杯,一斤装的酒瓶先前剩下一半,眼瞅着冒了底。
等巨子几个过来劝阻时,韩凌手抖,杯子哐当掉落桌下,摔个七零八碎,一脑袋栽到桌面,昏睡前咕哝一句:“真正啊,你说-----说----亲人到底----是什么?”
向真正满脑子混沌,接着话答:“亲人-----亲人嘛,是不是-----是一直腐烂的伤口啊?”
再往下的记忆并不连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各不相关,向真正过后想起,大概是所谓酒后断片,有点类似灵魂出窍,不可拒绝观看一出自身参与表演的荒诞悲喜剧。
巨子费力架着向真正晃荡在前面,施远方和柯一勇扛着韩凌趔趄在后面,醉酒的人身体重量翻倍,韩凌一米八一百四十斤的体量,几乎压垮两个未成年少男的躯体支撑力。
巨子被身后猝发粗口惊吓,不得不先勉力将向真正放倒在马路牙子上,然后转身,正好撞见韩凌吐了施远方一身,施远方抡起胳膊甩开人跌坐地上。
韩凌的嘴好像跟胃有仇,再接再厉向大地广播,柯一勇耐心尽失,一松劲儿,韩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巨子义气,冲回去招呼两人奋力拖动韩凌远离呕吐现场。
向真正只觉腿脚悬浮空中,脚踝处似有云朵飘过,身体忽忽悠悠,慢镜头般飞翔。
四周隐约暗物浮动,视觉在月光辅助下,恍见无数扭曲变形的人影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
向真正突然爆发绝望之念,跪下身子,拼命拍打周遭影像,海水苦咸涌进嘴里,迷湿双眼,喉咙迸出哭号:“谁也救不了,活着有什么用?”
向真正睁开眼睛,漆黑夜空一轮亮白圆月大得出奇,仿佛塌下来足以覆盖一切。
感觉身体平仰,处于悬空状态,向真正极力偏头往身下看,无法理解,为什么躺在一个海水做的床板上-----海水做的床板?
银沙滩上站着一个人,女人吗?
向真正又一次睁开眼,天空不再是墨黑色,隐晦的蓝一块块掠夺黑的领地,圆月离得远,失去威胁的欲望。
“醒了?”韩齐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向真正迟缓地坐起身,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暗哑地说:“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
“我-----你怎么在这里?”
“巨子他们找不到你,慌了,给我打电话。”
“韩凌没事吧?”
韩齐冷笑:“还真是难兄难弟,老二醒过来也问了这句。”
向真正不在意冷嘲热讽,两边张望:“银沙滩?怎么走到这儿了?”
“你多牛啊!醉得人事不省,还能找这么个犄角旮旯发疯,死都没人知道!”
“没想死。”
韩齐站起来,俯视冷言:“你是没有亲人在身边,不管不顾,老二和巨子他们当你是兄弟,去让他们瞧瞧你这德行,都是白操心。”
“齐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韩齐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疾步而去。
后来,巨子告诉向真正后续情形,三个人拖着死沉的韩凌坐到马路边,才发现向真正不见踪影。
三个人着急忙慌,满大街又喊又叫,倒把韩凌奇迹般闹醒了,四个人寻找大半夜无果,实在束手无策,不得已求助韩齐。
韩齐不负众望,找到人安全带回,至于在哪儿找到的,巨子忘记问,韩齐和向真正也没说。
“那一晚在银沙滩的女人是你。”向真正凝注李齐伊,说出确定结论。
“是我。”李齐伊淡然回应。
“为什么在哪里?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
“慢慢说,有时间。”
李齐伊几不可闻叹口气:“有些事情,若不知道,日子会轻松很多。”
“我的日子从来不轻松,习惯了,虱多不咬,债多不愁,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齐伊陷入沉思,望向窗外,晨光越来越亮,光芒映照脸庞,白皙诱人。
有一刹那向真正觉得,正在逼迫心爱之人做出命运抉择,既冷酷又卑鄙------心爱之人?命运抉择?一闪而逝的狂念震得人意乱心慌。
李齐伊收回对窗外的关注,站起身,走到向真正面前,停下,再多向前一步,两人就脸贴脸、身挨身。
向真正下意识要后退,被李齐伊握住双手,轻声说:“好吧,我们一起面对。看着我的眼睛,什么也别想,我带你去几个地方。”
“去哪儿?”
“看着我,放空思想,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