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夜》gunlock

4、沧海桑田问据凭

　　1 小桃无赖已撩人
　　“娘……不要……娘……”洗去易容伪装的风轻云在睡梦中惊慌地连连呓语。
　　“轻云，醒醒。”风寻云轻拍着眉头紧皱的风轻云，试图把他从噩梦中拉出来。
　　终于风轻云眯了眯眼睛，“云哥哥……”迷蒙的双眼逐渐清明，显出山泉般的澄澈，他略微扫过四周，“云哥哥，我们不是在落梅山庄吗？这里是哪里？你把易容去掉了，这里很安全？”
　　风寻云暗自松了口气，美丽的脸庞染上一丝温情：“你犯困，睡着了。我便将你带到我的别苑休息，我是这个国家的十一皇子，这里很安全。”
　　当风寻云说自己是皇子时风轻云眉角竟泛起了一丝愁伤而不是愕然，转而又想到了武林大会上的事，“那白衣人……”
　　“他对你没有恶意，挟持你只是为了震住所有人，好说出他想说的话罢了，你昏睡后不久他就离开了。萧莫寒当了盟主，那个洛姓的女子我一并带来了这里。”
　　“洛瑛？太好了！”风轻云顿时眉眼都笑开了，那舒坦似乎能炫开一城的花株。
　　“你……很喜欢她？”风寻云觉得胸口很闷很闷。
　　“啊？是啊，她也是从我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来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吧。”
　　风寻云努力忽略心中的窒闷，“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居然能拥有这样吸引人的你和那样怪异十足的女子？”
　　风轻云有些小小的撒娇，“那我说的话云哥哥可都得相信。”
　　“当然。”风寻云没有丝毫犹豫。风轻云精神一振，撑着身子坐起来，风寻云顺势一手扶着，一手塞好枕头。舒服地靠在软软的枕头上风轻云开始慢慢讲叙：“我们那个世界已经经历了很漫长的历史，足足五千多年呢，所以都发展到比较先进的阶段了。那里基本做到了人人生而平等，没有男尊女卑，女子和男子一样上学读书、上班工作，法律只允许丈夫娶一个妻子，若两人不和还可以离婚……而那些统治阶层也是由人民选举产生的。所以我们那儿每个人只要愿意都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所有的理想都可以通过努力来实现。而且那里的文化科技都很发达，国与国之间有着充分的经济文化交流，很少有哪个国家敢公然挑起战争……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那个世界真是个和平盛世呢。”
　　风轻云笑容不减地讲完，看了看风寻云，而后者正凝视着他，浓墨的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和深深的担忧，眉心也微拧。风轻云颇感诧异，“云哥哥？”
　　“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会一直被囚禁？”
　　“那个……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那个世界里也是有犯罪的……”风轻云思绪一下被牵扯开来，一身的明亮瞬间荡然无存，他又恍惚着忆起藏书阁的日子，那茫茫的表情让人感觉眼前之人分外的不真实，似乎只是一个梦景罢了。
　　突然风轻云只觉唇上一暖，两瓣柔软的唇瓣黏了上来，温润的感觉让心底也有了些微暖意，脑后也有一双手有力地托着。蓦然清醒，这是……风轻云呆呆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觉的微微张开，一条粘湿的舌头伺机溜了进来，霸道的扫过口中每一个角落，然后不停拨弄着柔软的舌根，酥麻的感觉电流般游遍全身。风轻云呆愣之下竟忘了怎么呼吸。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莫名憋死时风寻云终于松开了他，“傻瓜，快吸气。”低哑的声线竟莫名地分外悦耳。
　　风轻云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无力地瘫软在风寻云怀中，而风寻云正紧紧地拥着自己，“云哥哥？”同样有些嘶哑的嗓音让风寻云更加感到喉咙的干涩和身体的燥热。
　　“别出声，让我好好抱抱你。”
　　风轻云没有想太多，只是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云哥哥的怀中竟然是这样的温暖和安心。

　　2车尘马迹纷如织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也不等相拥的两人有所反应门就被推开了。
　　“呀！”洛瑛看到一个美人搂着一个清俊的小正太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后了然地看着两人轻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先不说你们的关系啦。你们现在的样子就是你们真实的样子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对不对？小云云，我也要易容。”
　　风轻云有些笨拙地推开风寻云，慌乱地下床，嘟囔着抗议，“你怎么随便乱闯……”而风寻云却对洛瑛视而不见，只是在怀抱空下来的瞬间眉间划过一丝懊恼，之后精神一振，潇洒地起身。
　　“轻云，我还有事，你们先聊聊吧。”说完在风轻云额心印上一吻，转身离去，直看得洛瑛大呼有型，不过……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王攻？
　　其实一开始察觉自己的心意，风寻云也颇感烦乱，可当轻云被挟持时他才发现一切都不是阻碍，只要轻云开心无恙的在自己身边。于是在风轻云醒后他就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轻云竟也没有丝毫反感，显然对自己也有特别情意，于是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起来。
　　“你……找我？”风轻云脸红得不行，硬着脸皮问盯着自己诡笑不断的洛瑛。
　　“没事啊，只是一觉醒来很是无聊，就想来看看你醒了没，结果就让我撞到……呵呵……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厉害，你家那云哥哥可是漂亮到人神共愤耶！但是……”她捏上风轻云清俊的脸：“你那漂亮的云哥哥不会是……小攻吧？那可是一张极品小受脸啊！”说完还夸张地摇头叹气。
　　风轻云用力地打下在脸上肆虐的手，狠狠地瞪了洛瑛一眼，但涨红的脸让那一瞪显得毫无威胁。“你、真、的、很、无、聊、啊！”
　　“嘿嘿……我们都是起床不久，没吃早餐啊，肚子饿吧，先吃东西好了。”
　　洛瑛这一提风轻云顿时觉得肚子空得生疼，只是一看窗外，怎么都觉得有十、十一点了。这是敲门声再次响起，得到应许后，一个精干的素服中年人走了进来。在他示意下，一群丫鬟鱼贯而入，端进来各色精致的食物。
　　待丫鬟们忙完，又有两个面相清淡的小厮谦恭地走了进来，中年人这才开口：“奴才张桂，是这别苑的管事。奉殿下之命给小公子和姑娘送早点。这两个是殿下亲自拨给您的贴身小厮。”
　　两个小厮顺势跪下，“奴才向空（向远），叩见公子。”
　　“这……快起来，干嘛给我下跪，这……”张桂打了个眼色，两个小厮站起身来，低顺地立在一旁。
　　“奴才先告退。公子有事只管吩咐这二人。”待风轻云愣愣的点了点头后张桂不卑不亢地退了出去。
　　“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风轻云揉了揉太阳穴，颇感烦乱。而洛瑛已经坐在桌前猛吃着，听到风轻云这样说，忍不住发话了，“你笨啊，你那云哥哥自不是普通人，这么做不就是想让你适应他那个圈子嘛。除非……你使乱真气，不想跟在他身边了。”
　　“洛瑛！”风轻云看着这个得意洋洋的小女子，气得牙痒痒。
　　“怎么，小云云肚子不饿啊？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玩笑得喜庆非常。
　　风轻云气嘟嘟地一屁股坐下，孩子气地抢着吃桌上的美食。在两人激烈的争夺下一桌子食物很快就消灭干净了，一旁的小厮看得目瞪口呆。
　　“啊……吃得好饱。我们这样算不算米虫啊？”洛瑛笑眯眯的说。
　　“你才是！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风轻云立马划清界限。
　　“你这样子才对嘛，明明就是个小孩子。”洛瑛笑意不减。
　　“你……你很喜欢看人发火啊，无聊。”
　　“那是因为别扭小屁孩生气很好玩嘛。”
　　“……”风轻云彻底无语却也不好再发态度。
　　洛瑛嚣张地大笑一阵，停下来后却有了淡淡的忧伤。“以前我老是这样气我那些好朋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会不会想我。大概不会吧……”
　　“当然会！要不然……怎么称得上好朋友。”
　　“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洛瑛又精神起来，澄澈的眼睛闪亮的看着风轻云。
　　“好啊。恩……我喜欢听故事。”
　　“你真好，我认你这个好朋友了。”洛瑛开心的笑了。

　　3秋妆山色凉如洗
　　“其实我的故事也很简单的。”洛瑛的语调淡淡的，却也别有轻愁。风轻云坐一旁认真地倾听。
　　我叫洛秋，出生于江南的一个小山村里。以前的父亲虽然当过空军却也还是有着农村里的一些老旧观点——想要一个儿子接续香火。于是在连续生了两个姐姐后还是不死心地生了我，却不想又是个女儿。父亲终于死心了，他把所有的关爱都放到了我身上。可家里条件太差，而母亲身体也越来越差，各种病痛接踵而来，家里以供不起三个小孩的学费了。无奈之下，我被送到了在省会的叔叔家。
　　对于一直窝在山里的我来说，城市真的是个很繁华而又让容易让人堕落的地方，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和夜晚的辉煌灯火都让我兴奋而惊惧莫名。其实叔叔阿姨都算对我很好了，好吃好穿的，还送我去学校，负责我的学费。刚开始那几年，我一改往日的开朗，变得沉默少言，夜里我经常是哭得睡着的。尽管不太适应新环境，但我一直以来的学习习惯让我的成绩也没有落下太多。于是老师开始安排我做个小队长。我想班主任是有几分喜欢我的吧，可他这样做没有帮到我。
　　在第一次开展小队活动时，一个同学傲慢地对我说：“你开展小队活动？带钱了没？”
　　我有些无措，小声地说：“我……我没钱。”
　　“没钱还什么搞活动，真是有毛病，浪费别人时间！”说完就自顾自地拉着一帮人玩去了。
　　一个朋友不停安慰我，可我知道不论她怎么说有些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小学一晃而过，我在浮华的都市里学坏了，很会撒谎，还偷过钱，尽管我的成绩又开始在班上名列前茅。
　　升初中是采用微机派位，我被分进了最差的一所学校，阿姨安慰我学习是靠自己而不是靠老师，只要肯学就一定能学好。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学校很小，跟个小学差不多，但渐渐地我竟喜欢上了这里。尽管在别人口中我们学校不知有多烂，尽管我们学校确实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可这里的人真实、义气，很值得深交。在一位数学老师的帮助下，我差不多变回了最初的样子，努力学习、努力交朋友。每天上课、下课、流连书店：看漫画、侃足球篮球、和死党嬉闹，生活变得阳光无限起来。可惜班上一些同学出了各种状况，有因作案被拘，有因故意伤人在逃。诺大的一个班毕业照上却只有四十几个人。毕业那天我没有哭，只有一个玩得好的怔怔地看了我半天，说：“就这么毕业了？”然后蹲了下去，一直哭，一直哭。
　　中考我考得有些失了水准，没能去最好的学校，但也进了一所百年名校。高中生活像一个完美无缺的童话，所有的残缺都可以忽略。可现实是容不下童话的，三年岁月在睫毛交接的片刻就飞驰而去，那么多关系密切的好友就这么离我而去。但我却因高考失利的痛而忘记了这些，只是在最后一次集合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班主任推荐我去复读，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的学费从高中起就已由家里承担，两个姐姐因我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打工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个家，面对那些很少见面的家人，于是我躲去打工。可我的朋友们并没忘记我，他们帮我填了志愿。结果我收到了一所三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阿姨的坚持下，我上完了大学。在大学里我考过了全国注册会计师，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安定了下来，也算是熬出了头。

　　4风乱凌枝舞下来
　　“但是，世事总是出人意表。08年5月，我被派到四川的分所处理一些事物，结果遇上了罕见的大地震。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洛瑛眼里已蓄满泪水，“你知道吗，我们家就我一个上了大学，两个姐姐为了成全我连高中都不曾上。家人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我却……我却……”终于洛瑛放声哭起来，“他们，肯定急死了。小风，你说我欠的债要怎么还？我怎么……对得起因我而失去所有梦想的两个姐姐啊！我……我一直都想……赚了钱后好好地补偿她们，也好好地补偿一直在外奔波劳累的父亲。我……实在该死……”
　　风轻云手足无措地扶住伤心的洛瑛，也不自觉地跟着落泪，“小瑛姐姐，那不是你的错啊。你也不想离开的，不是吗？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许多事情，我们自己根本无法选择啊。”看着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洛瑛伤心成这样，风轻云心里像堵了什么，梗噎得慌。
　　洛璎则索性栽在风轻云身上尽情地哭。“你借我哭一下，一下就好……”

　　平泉州首府广威素来热闹，加上武林大会刚散不久，还有不少外来人员羁留，因而更显人流来往如梭。广威最大的酒楼过客居里人头攒动，一楼更是各色江湖豪客集聚，粗声喧嚷的都在论议着这次出人意表的武林大会。
　　“真没想到江湖神秘门派易宫的首脑居然真的出现了，还冒出了个水镜先生的入室弟子。”
　　“是啊。而且听说那两人长得还真不赖，你们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接话的黄衣人暧昧地挤眉弄眼。
　　“混帐！水镜先生的高徒是何身份，岂容你如此诋毁！”旁桌的老爷子怕按而起，恨声斥责道。
　　那黄衣人见是一糟老头呵斥自己拉不下面子来，也一跳而起：“哪来的死老头，我说我的话干你屁事！”
　　“你……”老人气绝。
　　“师傅，何必跟一个混混计较。我们还是用完餐赶紧上路为是。”老人一侧坐的白衣青年拉住老人。
　　老人推开青年，“先让为师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师傅……”老人负手挺立，冷笑着瞟了黄衣人一眼，“出招！”
　　“打就打，还怕你不成！”黄衣人毫无章法地一拳冲上，老人轻松避过，并顺势一记受刀砍像黄衣人右肩。
　　“今天只是小小的惩罚，下次决不留情！”说完转向眉头微皱的徒弟，“还吃什么，走！”说完拂袖而去，白衣青年疾步跟上。
　　“这又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吗？那位老先生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穷酸烈知秋。据说他还参与过剿灭嵌合族的战役，对水镜先生可是崇敬得很。”
　　“难怪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楼里话音更杂。黄衣人，战战兢兢地作回座位，一手抚着重创的右肩。
　　“下面似乎很热闹啊。”萧莫寒坐在雅间里，悠闲地品着茶。“寒，你现在还打算怎么利用风寻云？”
　　“你认为他会信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现在他应该已经默认了我这个哥哥。”萧莫寒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取了一粒药丸服下。过了半晌，又低声说道：“来了。你不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