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孤烟小镇 ...
-
小镇就是小镇，小镇已存在了很久，久到没有人知道小镇到底叫什么，因为一提及小镇，人们就自然而然地想那个小镇：边陲唯一的小镇。小镇给人的印象是黄色的，黄色的沙子，黄色的土，黄色的石，黄色的荒草......连空气仿佛都是黄的，刺得人睁不开眼。李逍遥对小镇的印象也如此，因为他现在就在小镇。
小镇只有一家客店：唯一的客店，当然还有唯一的老板，唯一的老板娘......太多的唯一，只因为它是小镇的唯一。
李逍遥左手掩面，右手推开客店的门，只听得“吱----”一声。店里只有一个人：那唯一的老板娘。“老板娘”这三个字中虽然有一个“老”字，但老板娘却不一定老，当然也不会是十六七岁的小泵娘，除非那是只有老板娘的客店，这个当然不是。老板娘的眼角已有极细小的皱纹，但这并不影响她如秋水般澄清的双眼与俏丽的身段。
“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老板娘有一些懒散，或许还没睡醒，像是在怪罪那么早来的客人，但微微一笑是必不可少的。
“住店，要上房”，李逍遥很干脆，同样干脆的是他抛出的一锭银子。
现在，李逍遥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软软的床上，他闭着双眼，但并不是在睡觉，睡觉的人不会像他那样坐着，若有一个较好的解释那就是他在等，等一个人。
虫蛀的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进来的是老板娘，老板娘姓花，就像她的人；老板娘有一些疲倦，就如她的名：未眠，老板娘叫花未眠。
“客官要什么酒，什么菜？”
“普通的酒，普通的菜”
在一阵沉默之后。
“唉，客官若是如此寒酸，可是很难讨得到女人的欢心的啊。”，老板娘微微蹙眉道。
“啪” 又一锭银子无奈地飞向了老板娘。
“唉......”老板娘轻叹一声，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将一瓶酒扔给了李逍遥。李逍遥没有接，但这并不意味着酒瓶非碎不可，酒瓶也有可能稳稳当当地落在李逍遥的床上，就像现在。
酒色泽金黄兼翠绿，酒液莹澈透明，正是上好的竹叶青。
“客官还要什么？”老板娘的脸不知为何有一些发烫，更显娇媚了。
如果还有什么原因可以用来解释，那就是李逍遥一伸手揽过她的腰，老板娘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老板娘依旧在笑，笑着用青葱般的手指抵在李逍遥胸口，“怎么现在装穷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可大方得很。”
“人好像总有穷的时候。”，李逍遥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但那人一定不是你！”老板娘依旧在笑。的确，有脑子的人不会缺钱，他们会用各种办法搞到他们所需要的。
李逍遥没有回答，他搂着花未眠的手也松开了。
因为老板已在叫了，花未眠出去时给了李逍遥一个很美的笑，一笑有时已经足够，足够融化一个男人的心。
花未眠出去了，从门；李逍遥出去了，从窗。
有时开一家客店，并不是钱多就能办得成，客店需要两个来源：货源与客源。
因而有客店的小镇多多少少总是有货源的，而肉铺就是一个很好的货源。
李逍遥已在小镇那勉强能称得上街道的黄土地上溜达了近半个时辰。
他看到了一个坐在板凳上的垂暮的老人，一条黄狗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或许太久没有看到陌生人，有一丝怯，但总算能看得到他的笑。孩子的笑岂非都是可爱的，若有人不喜欢，或许就只有两种。
第一种人，他必然厌恶生命的短暂与时间的流逝，同时又渴望无限的生命，因而他厌恶比他更年轻的生命，希望年轻的是他。或许在看到这样的生命时他会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舌头，抹过自己的上唇，若有什么能形容，那就是一条蛇，一条贪婪的蛇。
第二种人，他会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用他那双冷漠而又高贵的眼睛，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这双眼中都变得渺小，无足轻重，他用他的眼创造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这种人的童年必然是不幸福的，甚至充满了艰辛与残酷，是他不得不孤傲，远离自己的童年。
大漠长风吹了上千年，至今还在呜呜地吹。古道孤烟 ，从大漠的暗红的日中隐去，又在地平线再度升起。
正如诗人所描述的：
从凉州词和古边塞诗里飞出的苍鹰，静静地盘旋在大漠的高处。使人感到那些遥远的岁月，在空旷的大漠中，就像一片飘飞的纸、一粒飞扬的沙。 在起伏的沙丘上疾走的漠风如刀，将谁额头上的皱纹雕刻成塞外的古老？我们聆听着呼啸的风涛，犹如聆听着永恒的音韵和历史的歌谣。
肉铺外挂了一颗风干的牛头，头骨上的裂痕清晰，静静沉睡地在大漠的残阳下。
肉铺的主人是一个姓鲁的屠户 ：黝黑的的皮肤，肥硕的脸，浓眉大耳。李逍遥在风起时已进了铺子，第一眼，李逍遥并没有看那屠户，却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刀：很钝的刀，因而用起来自然十分吃力，但依然有人在用。
“ 你在这里卖了多少年肉？”
鲁屠户并没有在意李逍遥不是来买肉的，因为他知道，这里的客户只有一个，就是客店老板。
“有些年头了，来时我也像个年轻人。”
“这里是不是很无聊？”
“过久了，习惯了，就好。”
李逍遥从小时候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如今当然更不是，但他喜欢和老人谈天，因为老人的阅历是最丰富的，而且老人给李逍遥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一种恬淡与安全，还有历史与自然融合的气息，很微妙。
现在李逍遥就在与一位老人谈话，他大大方方地坐在老人身旁，老人身旁卧着一条黄狗。
“很久了！”，老人叹息道。
“很久没有人来了？”说话的不是老人。
老人的眼睛撑开一条缝，望着远处那昏黄的日头，黄狗也醒了，在老人身边打了个转又坐下了。
“这条狗很老了。”
“他跟了我十年”
“很不容易。”
十年，对于一个少年或许算不上什么。因为他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但对一条狗，那或许是它的一生的全部。
老人颤颤地起身，拄着拐杖回屋了，起风了，沙也要来了，李逍遥自然也要回客店了。
李逍遥本是个聪明的人，但只要是一个人，就会干出不聪明的事。李逍遥或许不应该回客栈，而且更不应该回有花未眠的客栈。
花未眠很生气，因为她发现李逍遥并没有乖乖地在客房等她。所以当他进门时，一只茶壶狠狠地砸向了他。
“啊······”，李逍遥应该惨叫了一声。
寂静的夜，偶尔能听到风的呼啸；月很满，在瓦上洒下一层青霜。这种夜晚，对于孤身的男人容易联想起很多事，包括女人。或许女人要在夜里想才有味道，就像烟花需要夜的衬托。
但李逍遥并没有想女人，因为他的身边有花未眠。
“你这次来为了什么？”花未眠很好奇。
“当然是为了你！”李逍遥一脸的严肃。
“我不信。” 老板娘的脸有些泛红，当然没人看得出看来。
“我也不信！” 李逍遥坏笑道。
老板娘并没有生气 ：“这话我信。”
李逍遥转动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我从没想到你会欠别人的请”，老板娘微微一笑“谁的？”
“你抬头看就知道了。”
“看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我似乎看到了云。”
“那要是万里无云呢......”
“你是说‘天’......”
“不错，而且是‘九重天’。”
“‘九重天’林天南！”，老板娘有一丝惊诧“我绝不会想到是他！”
“我本来也不会想到。”李逍遥望着远方的一颗闪烁的星，好像又在回想着什么。
四月的江南，天气最是不错的。“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这已是不错的景色。若再有在湖边泛舟的美人是不是更好呢？抑或有那“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竹叶青怕是女子也要醉了。
而李逍遥此时正在那“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上泛舟，或许更确切的说李逍遥仅仅是站在一根青竹上。
李逍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自觉这么做很拉风，能吸引女子的目光；第二，他的确不需要坐船，竹子已足够了。
有时，你会发现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对着你笑，很可能就只有原因有两个：要么你的确可笑，否则那女人定然对你有不差的感觉。
李逍遥的运气一向很好，所以他遇上了第二种情况。也应此，踏上了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船——两个相貌俏丽的少女向他招了招手。
漂亮的翻身，李逍遥已要由窗进船。
很快的出手，李逍遥自然没有想到，这样的美人竟会对他出手，而且有这样好的身手，配合默契的攻势已是他不能抵挡的，所以他选择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少女的指尖要触及李逍遥的面门的那一瞬间，少女的手却突然定住不能再前进分毫。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两个少女竟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逍遥睁开眼，忽然一脸坏笑地看着脚边的少女，弯腰蹲身，手不自觉地向少女的香腮伸去。
可惜，就在要触及的那一刻，李逍遥的手如触到火炉一般迅速地撤了回来，因为他知道一个人来了。
“姓李的臭蛋，你竟敢用迷香！”
李逍遥不敢回头，应为他怕看到那刀子般的眼神，不过若是看那身后少女胜雪的肌肤与杨柳般的细腰，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怎么恶女，我好不容易集到了三十六只傀儡虫，让你从土堆里爬出来，一见面就这种态度，小心嫁不出去”，李逍遥顺便摸了摸鼻子“对了，林老头找我什么事？”。
“你！你！要你管，还有你竟敢这样叫我爹！”，李逍遥身后的少女的脸已气得通红。
“怎么，你爹和我是兄弟，叫他一声老头怎么了，况且他又不年轻了。”
“你！你！哼！”，少女几乎要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来了。
“李小弟，我们好久不见了吧！哈哈！”，只听来人那笑声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显是中气沛然，内力深湛。
“哼，这个林老头竟有意卖弄他的内功。”，李逍遥暗暗地想道，却又对林震南的内力感到吃惊。
“林老头找我来什么事？”，李逍遥笑道。
“不过是一些小事，这船里太小，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说好说，我看着船舱也小了些，况且还有个恶女在，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李逍遥说罢一跃就从船窗出去了，随即又喊道：“老头我在三雅园等你！”只听这声音清亮明澈，久久不绝。“李逍遥！你这个混蛋！”，只听那少女大声咒骂道。
古龙曾说：江南的春色若有十分，那么至少有七分是在杭州。
杭州的春色若有十分，那么至少有七分是在西湖。
有人说．西湖的春色美如图画，但世上又有谁能画得出西湖的春色？
你路过杭州，若不到西湖去逛一逛，实在是虚渡一生．你到了西湖，若不去尝一尝三雅
园“宋嫂鱼”，也实在是遗憾得很。
而现在李逍遥就在这三雅园，享受着春暖花开。
“老头，这么急找我，想必林家不会只出了点小事吧。”，李逍遥聪明得很，自然不会认为林震南会没大事急着找他。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直说了”，林天南的脸上浮起了一片愁云“不知李小弟，有没有听过关于魔族的事”。
“魔族？难道你惹上魔族了？不过魔族自千年前攻打天界不成，反几近被天界灭族之后已经不成气候了，你又何必怕他们。”，李逍遥一脸轻松地道。
“不过你却不知道，百年前魔族出了一位新的魔尊：重楼，传说他的法力甚至可以与天界第一神将飞蓬相抗衡。”
“这又怎么样，你不去惹他不就行了，不过别告诉我你已经惹上他了”，李逍遥开始有点头疼了。
“难道李小弟没发现一件事？”
“什么？”，李逍遥有一丝不解地挠了挠头。
“为什么千年前，魔族敢率大军侵犯神界，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魔族又怎敢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你是说魔族本来有攻下天界的实力，但那后来魔族又怎会溃败呢？”，李逍遥当下大疑道。
“这要从神魔之战的一百年前说起，当时的老魔尊在魔界无意中发现了一块神石，这块神石拥有强大的法力，只要是被它附上的兵器，即使已腐朽不堪，也能瞬间成为一柄神兵，因而这块神石又被称为“兵魂”，而老魔尊就依靠吸收兵魂的法力，再通过自己炼制出了上百柄神兵。然而，这样炼制出的神兵有一个缺陷，就是必须与兵魂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发挥它们的威力，否则这些兵器也不过是凡铁罢了。而就在魔族攻打神界的关键时刻，兵魂竟然失去了踪影，使得魔族瞬间处在了劣势，反被神界近乎灭族。”
“原来如此”
“可你这么重视这兵魂，不会这兵魂与你林家有什么关系吧？”，李逍遥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
“李小弟猜的不错，当年林家的先祖为了避免魔族侵占天界后造成人间的生灵涂炭，与另一位神秘的前辈合作，偷走了老魔尊的兵魂。”
“哈哈！看来你林家够厉害，竟能从魔尊手上偷走兵魂。”，李逍遥靠着椅子，将双手放到了脑后，使自己更舒服些。
林天南苦叹一声道：“说来惭愧，先祖只不过阻挡了魔尊片刻，若不是靠那位神秘前辈的绝世偷术，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林家堡了。”
“那后来呢？”,对这种事李逍遥兴趣十足。
“之后，兵魂被那神秘的前辈用特殊的手法分成两半，一半由林家保管，另一半则被那前辈带走。”
“哦！老头，若我猜得不错，你家的兵魂是不是出事了。”李逍遥望了林震南一眼。
“唉......”，林天南无奈地长叹一声“没想到魔尊手下第一大将溪风竟趁我离堡之际盗走了那一半兵魂，这是我的失职，看来这魔尊是想借兵魂之力再度侵犯天界，若是让他得逞，恐怕这人间也就再无宁日。”
“不过不是有飞蓬的转世景天吗？当年他可是打败过魔尊重楼的，找他不就行了，何必要我帮忙。”李逍遥悠闲地喝了一口茶道。
“本来有景天的确不用惧怕重楼，可是景天打败重楼已是百年前的事了，而且景天毕竟是人而不是神，在数十年前他已重堕轮回，因而现在已没人能打败重楼。”林天南的眉头已皱成了“川”，脸色也更加凝重。
“既然如此，我还能帮上什么忙，你可别指望我能打败重楼。”李逍遥似乎被林天南感染，说话间的语气也显得不那么轻松。
林天南苦笑道：“我虽老了，但还没老到那种程度，恐怕六界之中也没人是重楼的对手，即使当年打败蜀山五老的邪剑仙，不也败在了重楼的一招之下，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那另一半兵魂，不让重楼的计划得逞。”
“那你为什么不找天界？”李逍遥问道。
“你当我不想吗，如今魔尊重楼亲自率领魔族封锁了神魔之井，使得天人两界不能相通。”
林震南皱着眉道。
“看来事情更麻烦了 ！”李逍遥道：“那么你知道另一半兵魂的下落？”
“兵魂虽分成了两半，但毕竟原是同体，也会互相吸引，几年前林家堡的一半兵魂就曾显示另一半可能就在西北大漠。”
“这可不好办，大漠那么大谁知道它在那里，况且魔尊现在已有了一半兵魂，极有可能感应到另一半兵魂的所在。”李逍遥搔首道。
“所以现在就不得不劳烦李小弟帮老头我这个忙。”
“看来这世道不太平，又需要我这救世大侠出手喽！”，李逍遥伸了个懒腰道：“不过老头这种危险的事没有报酬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听说你家的地窖里还有几坛十八年的女儿红，等我回来可就全归我了。”李逍遥笑着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孤烟小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