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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创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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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拐弯进家属楼的时候,四个老人就相互扶持站在门口,看见车过来的时候,激动的上前走了几步。
温幼祁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看到这一场景,突然就害怕了起来,整个人都坐不住了,猛的转头看向祁铖。
“舅舅!”
“遇祁啊,别紧张。”祁铖宽慰的朝她笑了笑。
车刚刚停稳,祈父祁母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前,围在副驾驶边上,温幼祁怕开门撞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祁铖赶忙下车。
“哎叔叔阿姨,你们挡在这遇祁怎么下车啊。”
“对对对,你瞧我这。”四个老人都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一片空地。
温幼祁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打开车门刚站好,宋母就扑上来抱住了她,整个人身体有些颤抖。
“祁祁啊,祁祁啊,你可算回来了啊。”
温幼祁赶忙扶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喊了句:“奶奶。”又看向宋父喊了句,“爷爷。”
“哎哎。”宋父红了眼眶,低头用力抹了抹鼻子。
祁母只是愣愣的看着车,仿佛车上还能下来一个人的模样,可惜没有,最后眼睛寄予希望的看向温幼祁,小声问了句:“你妈真的没回来吗?”
温幼祁怔怔地看着她,嘴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反倒是祁铖低声呵了声:“妈!说什么呢!”
“没有,她没有回来。”温幼祁抱着宋母,微笑着看着祁母。
祁母从小不喜欢她,更准确的说是不喜欢宋此,她原本希望祁希嫁给温肃的,当时的温肃父亲在市里好歹算个大官,家庭条件可比一个父母都是工人,自己又是去干缉毒警察这种不要命的工作,能不能安全回来都要让人提心吊胆的宋此好太多了。
祁母两夫妻都是小学老师,当时祁铖和宋此一起考去了警校,祁母两人想着毕业去省里当个警察倒是可以,结果到好,祁铖瞒着祁母祈父和宋此一起报了侦查禁毒专业,东窗事发后,已经到了分配工作的时候,祁母扬言他要是敢去干这行,她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祁铖倒是有骨气,偏要对着干,结果就是找机会和宋此调去了崇左,连带着拐走了祁希,后面就有了温幼祁。
温幼祁是在崇左出生的,那会的崇左环境并不是很好,处在边境地区,常常能在那些末尾小巷看到他国面孔,拐卖,贩毒,吸毒在黑暗的角落时有发生。
后面到了读幼儿园的年纪,宋此考虑到崇左并不适合温幼祁成长,便送到临城让宋父宋母代为照顾。随后一年,祁铖找温肃帮忙将宋此调回了临城。
宋此调回来是为了温幼祁,温肃愿意帮忙是为了祁希,他不愿意祁希在崇左受苦。
祁母没在说话,只是慢慢松开抓着祈父的手,转身走向一栋居民楼,步履蹒跚。
祈父看了温幼祁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着祁铖说了声,“你照顾着些。”然后跟了上去。
温幼祁跟他们本就不亲厚,祁希两兄妹和祈父祁母关系缓和了一些后,她也只在节假日见过他们,而和祁希结婚后的宋此没有在能踏进祁家大门一步。
“遇祁啊,没关系,爷爷奶奶都在的。”宋母拉着温幼祁的手安慰她。
温幼祁对于祁家两口的行为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就是觉得有些寒心,千方百计把她从申城搞过来不过是抱着祁希可能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临城读书而过来陪着她,这样子她们就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的想法。
可惜,她们不知道祁希现在对温幼祁的态度,也太低估祁希对她们所作所为的厌恶了。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八九点的太阳正盛,温幼祁没多久身上就出了层薄汗,她一只手扶着宋母,笑着看着她:“奶奶我们进去吧,外面太晒了。”
“哎哎,走走,我们回家。”宋母看向宋父,“老头子走前面,给我们遇祁领路。”
“好好好,我们遇祁回家咯。”祈父迈动步子笑眯眯的。
温幼祁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就红了,宋母现在没有她高了,年纪大了劲椎不好,仰头久了就疼,只能看着前面的路絮絮叨叨许多她儿时的事情。
祁铖跟了上来,轻轻拍拍她的肩旁,给她安慰。
房子在三楼,开门进去里面很整洁,两室一厅,客厅还有个小阳台,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温幼祁刚被安排在沙发坐下,老两口就从厨房和冰箱拿来了一堆水果零食,整个茶几的快放不下了。
“祁祁啊,喜欢什么就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葡萄了,每次都吃的衣服脏兮兮的。”宋母将葡萄放在了温幼祁前面,说起这些的时候整个人笑的不行。
宋父就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温幼祁也不说话,他本身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对于温幼祁的这几年的生活不是不好奇,但是看到她能好好的坐在他的面前,就很知足了。
祁铖看着面前的三人,想起自己父母的态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好歹是自己宝贝女儿的女儿,怎么就不能爱屋及乌呢!
“那个,祁祁啊,你弟弟怎么样了?”聊完了温幼祁的近期生活,宋母就想起了走之前还不到一岁的祁阳,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叫什么啊?”
温幼祁吞掉了一个葡萄:“跟妈妈姓,叫祁阳,太阳的阳。特别古灵精怪,学习成绩挺好的。”
宋母细嚼了两遍名字,满意的直点头:“好听啊,祁阳。”
当年的局势不太好,老人们连孩子户口都不敢落在宋此上面,连姓都不敢,以至于现在祁阳户口上面父亲一栏是空的。
大多数聊的还是温幼祁和祁阳的事情,宋母宋父没敢提祁希和温肃的事情,有些事情祁铖没说,温幼祁也没敢提,比如她到了申城后就改了名字,户口也迁到了温肃上面。
时间到了中午,宋父宋母去厨房做饭了,菜是今天一大早就去买的,看这架势不做出个满汉全席是不会罢休的。
温幼祁被强制留在了客厅解决这堆水果零食,祁铖拿了两个李子在手里转了又转。
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温幼祁往沙发后面挪了挪,无意中瞥到了茶几下层上放在一本小相册,抽出来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胖嘟嘟的小孩子,是小时候的温幼祁,整个人肉嘟嘟的。
温幼祁一页一页翻过去,照片上的人笑嘻嘻的长大,从攀爬到跌跌撞撞的学会了走路,头发慢慢长长,梳成了两个小辫子。
但温幼祁丝毫感觉不到这是她的童年,照片上的女孩子应该是快乐的,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跟她不一样。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个穿着警服年轻英俊的男人,目光柔和的看着温幼祁。
时隔八年,她快记不清宋此的模样了。
祁铖看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相册,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到宋此照片的时候,内心情绪是说不出的复杂。
“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温幼祁手指摩挲着相册页,目不转睛的看着照片。
“那会才八岁吧。”
“应该是,记不清了。”温幼祁看了最后一眼,将相册合上,放回原处。
祁铖沉默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客厅是一度的寂静。直到宋母喊人吃饭,寂静才被打破。
八个菜式摆满了桌子,丰盛极了,温幼祁也难得多吃了点,以至于晚饭的时候实在是吃不了什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茶几上的零食全被她扫空了。
宋父看了眼客厅的钟:“九点多了,遇祁留下来住吧?房间都收拾好了。”
温幼祁也看了眼腕上的表,将山竹剥开递给宋母,有些为难的说:“我什么都没带,而且住处那边东西都没理好,等我弄好了再过来住几天吧?”
“哦,也是。”宋母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又提议:“要不要奶奶去帮你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不需要费很大功夫,我过几天就可以过来了。”
温幼祁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他们,到太晚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宋母宋父也执意下楼送她。
温幼祁坐着副驾驶伸出头朝他们挥挥手道别,直到车子启动头才缩回去,目光盯着车镜中的两人,一直到人影逐渐缩小,才看向前方。
人一旦停下来,疲惫就席卷全身,一天的过多的食物摄取导致她现在的胃有点不舒服,整个人怏怏的靠在车门上。
“累了?”祁铖看了她一眼。
“还好吧,就是觉得今天见面太…”温幼祁顿了一下,似乎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陌生?还是尴尬?”
“都有吧,我其实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以至于连这种亲情都让她觉得不适应,甚至尴尬。
祁铖默了,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方向盘,她对于现在的温幼祁也很陌生,感觉她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开朗了,小时候的温幼祁开始藏不住话的,要说要说人是会变的,但是变得太多了。
现在的她,感觉就像是藏了一堆的事情,谁也不肯说。就连宋母对于她这几年生活的盘问,他都感觉她只说了表面的。
“舅舅。”
“嗯?怎么了。”
“你觉得外婆满意现在这种情况吗?”
“什么?”祁铖回过神来,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现在这种情况。”温幼祁嘲讽的哼笑了一声。
祁铖没说话,这件事情他也是参与者之一,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真的是,我是工具人吗?被人利用来利用去,全部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不顾及我的感受,都自以为是。”
温幼祁歪着脑袋看着窗外,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
“对不起啊,”祁铖抿了下唇,“没顾虑你的感受。”
“没关系,已经这样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温幼祁动了动身子想。
祁铖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难受,他知道祁希在离开临城的时候情绪就不太好,会不会是影响了温幼祁。
路上两人没在聊什么,到了地方后,温幼祁边解安全带边说:“我上去了,舅舅你早点回去。”
“行,你早点睡,我这几天有个案子,不能陪你逛一逛了。”祁铖有些抱歉的看着她。
“没关系,我可以整理一下房子的,而且奶奶那边我可以打车过去的。”
“那…我转点钱给你,别省着。”
“不用了,我妈给了挺多的。”温幼祁站在车前,微微弯腰,看着他,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这边来之前都安排好了的,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话一出,祁铖感觉自己胸上压了块石头,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我先上去了,舅舅你路上小心。”
“好。”
祁铖看着她上了楼梯,才发动车子离开,温幼祁听见声音回头只看见一个消失的车尾。
她就这样子站在原地,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像座孤岛。
祁希离开临城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关于宋此的任何东西她都没有带走,刚到申城的时候,温肃忙着照顾祁希和祁阳,处理两姐弟的户籍和温幼祁的学籍,很少顾及到温幼祁的情绪。
也是,她不过是别人的女儿,温肃肯在她的事情上费心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借祁希的光,她可能已经是个留守儿童了吧。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上楼,回到房间从之前的背包里翻出几瓶药和昨天剩下的一瓶水,每瓶倒出一两粒,就着水咽了下去,还好她现在不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眠。
温幼祁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想着,她和祁希到底哪一个会先疯呢。
在她来临城前,祁希的精神已经有些问题了,经常会梦见宋此,有时候还会整晚失眠。
她一直都搞不懂,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会那么恨他,以至于那么多年不回来看一眼,也可能是母亲不接受吧,不接受父亲轻易的放弃她们,想给他惩罚,罚他永远见不到她们。
那会儿祁希的临产期快到了,宋此出事的消息传过来导致祁希受刺激提早生产,祁阳出生的时候,是个寒冷的冬季。
祁希冒着严寒去看了宋此最后一眼,回来后一副受了严重刺激的模样,大病了一场,月子期间就落下了病根,精神也开始慢慢出现问题。
温幼祁那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送父亲的最后一程,她也只看到躺在花圈中,被国旗覆盖的身形,周围的人哭的很伤心,外婆说那是爸爸,跟爸爸说几句话。
直到现在,温幼祁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哭声充斥着耳畔,苦楚到处弥漫,宋母无力的跌坐在她旁边哭的撕心裂肺。母亲红着眼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勾勾的盯着那里。
那里是国旗覆盖下的英雄,她的丈夫。
那会儿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哭,甚至感觉不到悲伤,只是盯着脸部的位置,她想掀起红旗的一角看清楚,里面躺的究竟是不是宋此。明明不久前宋此还抱着她,告诉她不要轻易哭,学会坚强。
可是离不久前已经好几个月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安全危机,争吵接连而至,一个美好家庭破碎了。
温幼祁翻了下身,将头埋在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烦躁的情绪。
在申城的生活是那么的不如人意,即使衣食无忧,但是祁希对于她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对温幼祁温声细语,给她安排了大量课程,严格要求她的一言一行,犯了错便会大声呵斥。
突然手机来电的声音打断了温幼祁的思绪,温幼祁伸手摸过手机,头侧着睁眼看到来电显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祁希怎么会打电话给她,距离上次通电话已经是半年前了。
温幼祁爬起来,双腿盘坐接起电话:“喂?”
“姐姐!姐姐!”祁阳压低声音兴奋的喊极了,“是我啊。”
“祁阳?你不怕妈妈发现啊。”温幼祁有些惊讶于他的胆大。
“没事没事,大不了挨顿骂,也搞不懂妈妈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让打。”
“因为会影响你学习。”
“才没有,我成绩很好的,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幼祁沉思片刻,“不清楚。”
“啊!”祁阳赶紧捂住嘴,站在祁希房间阳台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幸好还没出来,“你不回来过年啊!”
“可能不会。”温幼祁挠挠后脖颈,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见到祁希,而且她觉得今年可能要留在这里陪宋母过春节了。
“啊,”祁阳失望的叫了声,接着就听到了浴室门开的声音,“姐姐我挂了,要被发现了!”
“祁阳,你在做什么。”
温幼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希的声音刚传来,电话就挂断了。
她觉得祁阳凶多吉少,只能自求多福了。
温幼祁掐了掐自己的脸,她长得很像宋此,对于祁希来说是一个严重的刺激源,现在她走了,祁希估计会好很多吧。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祁希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独立生活过,现在要独自一人在这里住两年。
她从知道要来临城的安排后,就已经将未来两年的生活想好了,毕竟上一辈的事情复杂,她并不想掺和进去,只需要好好学习考去帝都就行了,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