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燕亭别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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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金陵北郊的燕亭别馆，依山傍水，风景秀美，每当江上起雾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时更是宛若人间仙境。戴从武踏进燕亭别馆，正值晨雾绵绵，精巧的凉亭，瑰奇的假山全都若隐若现，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切似乎没有变化，一切又像时时在变。
馆内看起来没什么人，只有几个青衣园丁在打扫，见他入来也只是含笑点点头，仿佛早就知道他是个来访的客人，甚至连一个上前问他来意的护院都没有。
戴从武一路畅顺的来到后院，却隐隐听到一阵古琴声。
闲坐夜明月，幽人弹素琴。
忽闻悲风调，宛若寒松吟。
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
只见一人端坐在花园中央的燕留亭内，指尖流转，浑厚琴音淡淡流出，谆谆之声似在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在讲述那不为人知的传说。
在雾中戴从武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这一切已足够他想起很多很多。古琴多寂寞，化作千年魂。那年月夜下，那个黑衣弹琴人的影子早已深深印在他的心中。
“二哥，你喜欢这首曲子么？”
一个声音打断了戴从武的思绪，他转过身才发觉身后已站定一人。长身玉立，面容清俊，青紫色的长袍剪裁妥贴，暗绣的花纹古谱简约，刚好衬出他高大匀称的身型与不同一般的贵气，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仿若青山，但他的笑却如劈开晨雾的初阳之光，既不感觉刺眼却又隐有气势。
“这是一位云游的琴师，我留他在这里暂住几日，只因我喜欢他的琴心。”那人笑道，“可以让人心安宁。”
能在这里随意留下客人的，自然是燕亭别馆的主人，燕王朱棣。
戴从武却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道：“小燕子，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的品位越来越差。”
朱棣的笑脸瞬间绷不住了，尤其是听到“小燕子”三个字时脸色有些绿中带紫，紫中透黑的趋势。天下间能驳回朱棣的话还敢叫他这么个可爱但是和他毫不搭调的诨名，也只有戴从武。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每次被叫小燕子你马上崩面”这回轮到戴从武得意的笑道。
朱棣长叹一声，略带苦涩的说：“二哥，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不改一改你尖刻的风格。”
戴从武眼一翻表示自己无药可救，两人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二哥终于得偿宏愿，”朱棣端起一杯酒敬道，“五年之内连升八级，自我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八府巡按戴从武戴大人，小弟我先干为敬。”
“别人说我就只当奉承，不过三弟你这么说，我受之无愧。”戴从武也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旬，薄雾已散，一切业已渐渐明朗。阳光洒在朱棣和戴从武身上，带出点点温暖，他们就随意地坐在廊间台阶上饮酒，就像当初他们三人蹲在破旧的漏了顶的小酒棚里对饮一样。
“你准备何如？”戴从武索性大喇喇地躺在台阶上，看着碧空如洗看似不经意的淡淡问道。
“父皇正忙于派兵遣将，只是主帅的位置尚未决定。我正好是西北的藩王，本来主要职责就是接应与协助。但父皇把我大老远的召回，看来别有深意。”朱棣沉声回答。
“我在朝堂上已有所听闻，”戴从武把玩手中的酒杯，接着轻蔑一笑道，“左相那只老狐狸以为我刚刚上京述职，根基不稳，便领着一班大臣奏请由晋王朱棡担任主帅，不过最终也无功而返。”
朱棣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这场讨伐北元的战争表面上看似平常，与以往阻止蒙古人骚扰边境的大仗没什么区别。但近年来因父皇诛杀旧臣排除异己，朝中原来可用的帅才如今已然凋零。所以现下各方势力都暗暗落力，准备趁势而起。”
“父皇最忌有人背着他集结势力，左相这回应该碰了个硬钉子。”无需猜测，朱棣笃定而言。
戴从武只是笑笑，坐起身来直视着朱棣说：“我已奏请圣上，愿与你同行。”
戴从武之所以能得到朱元璋的信任而被连连重用，在于他直言敢谏，无所畏惧的个性，为此他几乎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遍，所以他直言支持的人就必然是可用之才，同时也无结党营私之嫌，朱棣得到这个主帅之位的把握又多出来几分。
朱棣一时怔住，声音中已难掩激动：“二哥愿意助我？！”他的眼神中已透露出狂喜之色，但旋即又有些迟疑，“可是二哥你的身体……”
五年前亲眼见到戴从武气的吐血，那一片鲜红的场景朱棣至今回想起来仍触目惊心。
戴从武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已无恙，男儿志在四方，我虽不是武将，但行兵布阵，溃敌于千里却一直是我的夙愿。这一点就算在我有生之年不能做到，但也一定要亲眼见到。”
身为文官翘楚，但若随军出征也只能做个监军，他明白虽不能亲身上阵杀敌，但协助朱棣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也不失为一种抱负。当年他们三人结拜时曾对天发誓，定要齐心协力，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不枉此生。如今实现理想的契机就在眼前，就算粉身碎骨又如何，任何人，任何事，都已不再是阻滞。
朱棣霍然起身，望着戴从武一字一句道“今日二哥愿意助我，我朱棣在此发誓，定保二哥周全，如若有变，朱棣便如此杯。”手中的玉杯竟然瞬间化作粉末。
“好！就让我们兄弟联手，让天下人都对我们刮目相看！”戴从武也起身，紧握着朱棣的手大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燕亭别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