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云思慕雪》第九君

2、第 2 章

　　彩味楼位于江城最繁华的主大街上是城中第一大的酒楼。楼内经营着吃饭，品茶，住店，歌姬表演，能在这消费的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家仆驾着马车带着景雪和丫鬟春桃，停在了足有四层的木质楼阁前，楼阁雕漆考究，双开大门有一丈高，两边各站一名穿着干净整洁的小厮，衣物上一点酒楼的油渍都没有，就此可见彩味楼相当讲究。

　　见景雪下车赶忙迎上前利索的在车厢边放上马凳，低头弯腰用素白毛巾盖住自己得胳膊和手，满脸堆笑：“景大小姐，您来了，李少爷在山字号包间恭候您多时了”。

　　景雪是彩味楼的常客，跟商户谈生意一般都会选在这里，因为这里的包间都在顶层，环境比楼下清净许多，而且老板十分会布置，清雅脱俗又不显得张扬。

　　景雪自然的用手搭在被毛巾盖住的胳膊上借力下了马车。春桃也随后下来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往酒楼里面走去。

　　中午彩味楼相当热闹，一层的大堂已经满座了，中间舞台有歌姬演奏着古筝助兴，台下客人有自斟自饮的，有推杯换盏的，还有看着舞台歌姬出神的，总之一片惬意祥和热闹非常。

　　景雪没有让小厮带路，自己上了顶层包间区，春桃先一步打开包间门，看到李义正在斟茶看茶色应该早就到了。

　　“景小姐您来啦，坐坐”，李义见大门突然打开，景雪随后而入赶紧慌慌张张的起身迎接，边说边冲景雪向桌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大当家来的好早啊”。景雪落座后春桃正要给自家小姐斟茶。

　　李义连忙阻止她，“等会我去叫小厮换壶新茶，听说他们这有千辛万苦历经磨难的弄了一批新茶，我让他们上一壶你尝尝。”说完就起身出去了。景雪没有阻止他，他愿意献宝就献吧，也拦不住。

　　等着无聊的景雪起身走到窗边观景台，彩味楼顶层包间区的所有房间都会有一个观景台，站在台上可以俯瞰整个江城最繁华的大街，向下望去也正好能看到彩味楼进进出出的客人们。

　　半倚着观景台栏杆处，景雪欣赏着江城大街的繁华，想到现在不安定的世道，此刻她心中希望外面的风不要吹进安静祥和的江城便好。思绪至此低头望去，忽而被街头一少年郎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仔细打量过去。

　　少年脚踩云头长靴，一袭青衫不带丝毫褶皱，白玉搭扣的腰带后面系着一对儿雕纹短刀，发髻用同样青色发带高高的束在脑后一丝多余的碎发都没有，如白玉般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丹凤眼，左侧脸颊有一道粉粉的疤痕，这疤痕不但没有破坏这份俊美，反而添了几分英气和几分凉薄。

　　走在街上好一个白面少年郎，引得旁边的姑娘们纷纷侧目望之，又急忙羞怯的避开。此时楼下的少年仰起头来好巧不巧的和景雪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景雪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转身进入内室，轻轻用手轻抚着前襟，平复着不规则的心跳。‘我这是怎么了...’

　　此时李义带着小厮和新茶回到屋内，殷勤的伺候着景雪喝茶，而景雪假义喝茶稳定着自己的心绪，包间内异常的安静。别人看不出景雪的异样，但小丫头春桃可是景雪身边的老人了，自家小姐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发现。小丫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家小姐微微颤抖的手指，心想‘小姐这是怎么了，从前谈多大的生意也没这么慌慌张张的啊’。

　　小丫头刚想张口询问，便响起了敲门声，李义忙起身开门，景雪也礼节性的起身迎接。木质门外闪进一颀长的身影，随即飘进一股淡淡檀香味道。

　　“濮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李义边说边让开身，景雪这才看清来人的长相，心又莫名的剧烈跳动了一下，这不是刚才楼下的少年郎吗，原来是隆盛的当家小女娃儿，来不及多想的景雪忙上前自报家门

　　“濮小姐，在下景家商号景雪。”景雪微微欠身打了招呼，濮云冰见状微微一笑抬手抱拳算作回礼

　　“我师妹，不便说话，我替她说，景小姐不必客气。”后面楚潇跟了进来，大大咧咧得说道。

　　四人进到屋内，很自然的濮云冰和景雪坐到了一侧，李义和楚潇坐到了桌对面。

　　“我是楚潇，云冰的师兄，云冰失语不太方便，我可以帮忙”楚潇边说边摘下佩剑故意放在李义旁边，楚潇的佩剑是他父亲当年请天下第一铸剑师做的，剑锋犀利做功讲究，连剑穗都是宫廷织女做的，放在李义眼前炫耀的意味很重。

　　从一进门濮云冰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身侧的景雪，她认出这是刚才在楼上跟自己对望的姑娘。那匆匆一瞥没有完全看清样貌，当时只觉得很美。

　　现下人就在身边，借着景雪给自己斟茶的功夫，她不客气的打量起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美目盼兮，好一个绝色佳人，自己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女子，景雪的样貌气质绝对是独一份。

　　面对濮云冰算不上礼貌的打量，景雪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出声打断，待濮云冰收回目光后她才缓缓开口

　　“濮小姐今日相邀，是有要事商量，让李大当家先把他知道的情况跟你说一下吧”。

　　景雪说话时，濮云冰听到异常认真，她觉得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真好听，让人如沐春风，～听得自己微微走了神

　　“濮小姐，我就有话直说了”。李义粗鲁的声音不适时宜的传出，让濮云冰收起了遐想认真的听了起来。

　　“您肯定也听说了，最近景家有一批货被陈四劫了，咱们江城过平山的商队几乎都被他劫过，目前只有隆盛可以全身而退，朝廷现在内乱繁杂，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这的山匪，要想以后顺利走镖我们还得自救啊，这次我和景小姐来也是有求于您，我联合了几个镖局，大家都赞成一同剿匪，隆盛是咱们镖行的翘楚，所以希望濮小姐能够牵头带领大家前往平山除了陈老四，这剿匪的费用也由景小姐出面牵头城内各大商号共同出资解决，不知濮小姐意下如何”李义一口气把今天的来意说了个明白，态度十分中肯，诚意十足。

　　濮云冰听完李义的叙述后，并没有立即表示赞同，她虽然有心想借用剿匪表示出结盟的意愿，可又有些担心镖局兄弟们的安危，这几年兵荒马乱，钱越来越不好赚，命也越来越贱。濮云冰想走镖赚钱自保，又不能不顾及手下兄弟的性命，虽说走镖本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但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兄弟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好让他们搏命。

　　景雪见濮云冰低头沉思，也猜到了她心里的顾忌，轻声说道

　　“濮小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在担心自己兄弟的安危对不对，你常年走镖可能对现在局势也有所了解。这几年朝廷局势不稳，皇帝年迈多病，早年为了防止皇子争储而互相残杀，老皇帝便把他们封王后遣送回封地，现在听闻老皇帝已病入膏肓，有实力的王爷早已蠢蠢欲动，敛财屯兵结交有实权的高官，拉拢巨贾商户，我们江城的商户要想在这王权交替的节骨眼上生存下来，只能团结一致尽力多赚些钱粮，万一遇上天灾人祸朝廷都自顾不暇，哪里能管的了我们江城百姓的死活，到时候我们钱粮充足完全可以自救。平山是通往边城的要道，没了这条通道，我们就等于断了一半钱粮命脉。这关系到未来整个江城商户和百姓的生计。”

　　景雪这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神。李义想的只是除了陈老四以后方便走镖，从来没有联想到朝廷啊，百姓生计什么的。

　　濮云冰被景雪的言论震撼到了，她想结盟也只是想着世道不稳时，商户们可以共同进退稳定市场，让镖局兄弟都有饭吃，但从没有过更深远的一层～此番话前，她觉得景雪只是受祖上庇护商贾之女，重利轻义。见了面又觉得景雪有副好样貌而已，一袭言论过后，这个女人让已她十分佩服！

　　景雪看到她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濮云冰冲着景雪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见她点头景雪又开心又有些担忧起来。这样俊美的人儿去剿匪受伤可怎么办？瞎担忧的同时，伸手把濮云冰面前凉透的茶水倒掉，又新添一杯，而后眼巴巴的望着她，濮云冰看到面前的茶杯又看了看景雪期待的眼神，面上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心想‘这景小姐好有意思，斟了一杯茶而已干嘛一副逼着我赶紧喝的表情’茶水入口苦涩过后回味甘甜，濮云冰作为少当家好茶自然喝过不少，但这个茶在江城里茶实数罕见啊。

　　看到濮云冰的表情，景雪知道这个茶对了这个小丫头的口味，自己心中十分欢喜，李义这回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一旁的春桃看傻了眼，自家小姐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喝茶啊，在家里也只给老爷夫人斟过茶而已，这个濮云冰何德何能让我家小姐伺候她。

　　“春桃，去吩咐小厮上一桌好菜，把我寄存的那坛葡萄酿拿上来”春桃这下更不淡定了，葡萄酿可是老夫人上次回娘家亲自带回来的，由于路途遥远所以数量并不多，一直是留存着自家人享用的，彩味楼这一坛是小姐存着准备接待京都来的官商的。“快去吧”景雪又一次催促起来，春桃无奈只得按吩咐去做。

　　“景小姐，这葡萄酿是用葡萄酿造的酒吧？”刚才听他们说了半天一直没搭话的楚萧问道，他对这些高谈阔论一点提不起兴趣，反正云冰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是一听到有美酒就来精神了，嗜酒如命的性格暴露无遗。

　　“没错，楚公子说的对，这葡萄酿是我母亲娘家的一种果酒，用当地特产的葡萄应季而酿，甘甜而不腻，烈口而不醉，待会楚公子可要好好尝尝”景雪笑着回答楚潇问话的同时，又给濮云冰斟了一杯茶。楚潇一脸期待的望着门口，濮云冰看到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濮小姐，不知今年贵庚啊”等待的同时景雪好奇的轻声询问着。只见濮云冰侧身认真的看着自己，用手比划着十七。

　　“那我比你虚长了几岁，听说你家中只有一个幼弟，没有其他姐妹，我也是家中独女，不如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吧，如若不嫌弃以后你叫我姐姐，我就唤你云冰可好”说到这景雪真是悔死了，她怎么忘了云冰不能言语，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伤其自尊。

　　濮云冰看出了她的尴尬，脚下狠狠的踢了一下对面眼巴巴等酒的楚萧。楚萧小腿吃疼看向对面，明白了师妹的意思。

　　“景小姐，没事儿，我师妹不会计较这些的，你大可放心，你给她当姐姐她高兴还来不及”楚潇出声替师妹说到。濮云冰听完楚潇的话，对着景雪连连点头，表达着楚潇说的就是我心里所想。景雪听罢又看到对着自己点头的濮云冰，心底顿时柔软一片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同时又好奇楚萧是怎么通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呢？

　　不一会儿，小厮便用各式佳肴把包间中的实木方桌添的满满当当，彩味楼火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闻味观形都让食客们挑不出半点瑕疵。

　　春桃抱着个暗红色酒坛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放在一旁边桌上伸手打开封塞，一股浓郁果香又带有丝丝酒味的果香气息，瞬间盖住了桌上的佳肴味道。小丫鬟利索的分杯而装，摆在了各位面前，楚潇不等分过来就没出息的起身自己伸手去拿了一杯，端到鼻前闻了闻，那个陶醉的表情简直没眼看，濮云冰此时真想把他从楼上扔出去太丢人了。

　　李义也被这香味带的走了神，稳了稳情绪端起酒杯“多余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祝我们进山除匪能够马到成功，景小姐您就在城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说完大家都举杯准备同饮。

　　此时景雪不紧不慢缓缓起身道“我不用等消息，我跟大家一同去”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景雪放下酒杯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