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木子宅

3、第3章

　　“昨天晚上你又碰到傅思铭了？”
　　反常的，今天的许维哲并没有迟到，而是顶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详装精神的坐在座位上，他略加思索着点了点头，视线一转，当看到从门口走进了那个熟悉身影后，才戳了戳葛亮的手臂。
　　葛亮顺着许维哲的眼神回头望去，沉默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早啊。”
　　“你应该照照镜子。”
　　傅思铭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昨天在与他针锋相对的人经过一个晚上会产生如此大的改变。
　　或许他不该有所理会，但他还是忍不住以一副十分怪异的眼神轻瞟了一眼笑容诡异的许维哲。
　　而后者则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已经顶着那双熊猫眼看着傅思铭的一系列动作，直到他终于不耐烦将视线移到了许维哲的脸上。
　　“干嘛？”
　　“像你这样的好学生，那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学习吗？”
　　“你管不着。”
　　被噎到无话可说的许维哲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不情愿的将脑袋转向了门口的方向，却注意到谢江时不时的就会借着从门外经过的机会，轻瞟五班里面的情况。
　　许维哲见此只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头，但想到同学们都在班里，他应该有不会有什么动作，便不再追究，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许哥？”
　　夏天的风携着恼人的阳光照耀在许维哲紧闭的眼眸上，忽而转醒的意识让他开始下意识地抗拒着这刺眼的光芒，却不想肩膀忽的被谁轻轻拍打，
　　这才不耐烦地猛地坐直了身。
　　已然空无一人的教室只剩葛亮一个人哭丧着脸，手里拿的是他早上才刚刚配好的眼镜。
　　许维哲没好气地拿起桌上对他来说只是摆设的课本，十分准确的甩到了站在身边努力挤着眼泪的葛亮身上。
　　“啪——”
　　“抽什么风？”
　　“许哥！”
　　猛然靠近的那道身影让他马上清醒了过来，许维哲身形敏锐的躲过了那个猛男的扑抱，桌椅倒地的声音回响在这间空荡荡的教室里，许维哲衣着整洁地站在一旁。
　　好若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旁观着这场闹剧。
　　“他们人呢？”
　　“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还以为……”
　　此时的葛亮就好像一条搁浅的胖头鱼，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了自己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界。
　　“许哥，你先把我扶起来，我卡住了。”
　　若不是现在这个场景没有人围观，许维哲真的很不想承认倒在地上的这个肥胖症患者是他的兄弟。
　　他带着一脸毫无收敛的嫌弃将地上卡在桌椅中间的葛亮扶了起来，看似精瘦的许维哲自知身上不缺肌肉，却还是在将人扶起的过程中产生对自我的怀疑。
　　“他们都去上体育课了。”
　　“那我们走吧。”
　　额头的丝丝细汗都是拜葛亮所赐，让他在还没有走出教室的情况下就挥霍了一身的热量。
　　想到这里，走在葛亮身前的许维哲突然提速，将跟在身后的葛亮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两个人相继消失在楼梯拐角时的那一刻，一个身穿校服的人影快速的闪进了高三（5）班的教室。

　　炎炎烈日下的操场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方队，上课已经迟到的许维哲与葛亮趁着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体育老师没有注意的空档，压低了身形潜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按照身高排列的方队让许维哲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可葛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原本敦实的身体在偷偷潜入前面那一排的过程中，挤散了这一路上站在两旁的同学，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让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体育老师也注意到了这只“鼹鼠”的存在。
　　老师悄无声息地站到葛亮面前的行为，不知道怎的让许维哲在最后一排笑弯了腰，他的视线微微到一旁，白皙的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体的一侧。
　　他缓缓将视线上移，那双眼眸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般微微眯起。
　　许维哲快速收敛笑意的诙谐模样映入了傅思铭的眼眸，他努力忍住笑意强装正经的撩拨着额前浸满汗水的发丝。
　　许维哲这才发现，傅思铭后脖颈处晶莹的汗水正缓缓淌下。
　　“喂，你流了好多汗。”
　　“嗯。”
　　意料之外的，傅思铭并没有像许维哲想象那般的怼他，他许维哲也自然不是什么总是喜欢别人怼的善茬，可他还是装作吃惊的样子夸张的捂住的嘴巴。
　　他缓缓靠近傅思铭的方向，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被站在前面的体育老师打断。
　　大概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天气过于炎热，便可以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人群散去后，许维哲才注意到了那个瘫坐在前面，满头大汗的葛亮，他没有再去管身边的傅思铭，走到葛亮身边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没事吧？”
　　“五十个俯卧撑，差点要了我的命。”
　　“走，哥请你喝可乐。”
　　散落在操场各处的同学，在面积不大的操场上寻找着阴凉地界。
　　临行之际，许维哲又一次回过了头，那个孤零零坐在主席台旁的傅思铭似乎与人不合的样子，成双成对的同学从他的身边走过，他都不会去看他们一眼，有的时候许维哲也会觉得好奇……
　　难道这个人没有朋友的嘛？
　　“哎老猪。”
　　“怎么了哥？”
　　“你去问问傅思铭，问他来不来。”
　　“啊？”
　　满脸充满疑惑的葛亮紧紧地盯着那个神色认真的许维哲，他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许维哲在他疑惑地下一秒伸出手狠狠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清脆的声响让葛亮猛地捂住了被打的地方。
　　许维哲又跟在葛亮身后追了几步，然后停在了原地。
　　或许是不太准确的直觉，或许大家对傅思铭的认知也并不准确。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倚靠在冒着冷气的冰柜前，手中饮下过半的冰镇可乐被许维哲放在了一旁，转过身拉开柜门，将一瓶可乐扔到了从远处走来的葛亮手中。
　　“那小子不知好歹，理都没理我，看了我一眼就回教室了。”
　　从别处走进小卖铺的几个别班的学生与倚靠在冰柜前的许维哲打了招呼，便走到空调前蹭起了冷风。
　　在耳边扇着风的右手缓缓放下，视线微微偏转，许维哲这才注意到躲在小卖铺一处角落的一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正在大庭广众之下炙热的亲吻。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许维哲的视线在触及到他们的下一秒不自然的偏转到了别的地方，一只手尴尬地搓动着后脖颈，却发现站在面前的葛亮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方向。
　　响指轻打“擦擦口水。”
　　被旁人察觉到行为的葛亮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许哥。”
　　“羡慕呀？”
　　“许哥你不羡慕吗？”
　　刚刚滑进嘴中还没有来得及咽下的可乐忽地喷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葛亮身上。
　　他没有答话，只是眼神中略带怒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卖铺，临行之际还不忘恶趣味的刻意叫喊。
　　“主任来了。”

　　下课的铃声回响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许维哲与葛亮踩着下课铃声回到了班里，却发现班里的同学已经回来了七七八八。
　　傅思铭坐在座位上，焦急的不知道在桌上背包里寻找这些什么，额头的汗水依然像在操场上时那样一颗一颗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找什么呢？”
　　一句好心的询问，到了傅思铭的眼中却不知为何变了意味，那双略显猩红的眼眸猛地抬起，不禁让许维哲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动我的东西！”
　　不同于傅思铭平时恬淡模样的低吼，让上一秒还吵闹的班级陷入了如上课一般的平静。
　　许维哲看着那个近乎疯狂的傅思铭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的脾气并不好，若不是这一次傅思铭对他的这般质问，他倒真是忘记了昨日自己说过与傅思铭势不两立的话。
　　“你他妈是疯狗吗随便咬人。”
　　“怎么了许哥？”
　　平日在班里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班长范文韬看准了时机，拦在了许维哲与傅思铭的中间。
　　许维哲并没有再说些什么，眼神越过拦在中间的范文韬看了一眼站在他的身后已经冷静了几分的傅思铭。
　　“哐——”
　　摆在许维哲面前的椅子被他一脚踢倒，巨大的声响让班上几个胆小的女同学捂住了耳朵。
　　而当事人之一的许维哲迎着刚刚走进教室的葛亮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教室。
　　“许……怎么了？”
　　不明真相的葛亮带着疑惑的眼睛环视了一眼寂静到诡异的教室，才发现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停留在那个坐在座位上不知为何焦急翻找着东西的傅思铭。

　　在走廊上急速穿梭着的许维哲面带怒意，却只是漫无目的的消耗自己的体力。
　　直直照耀在他身上的阳关更是点燃了他心头那团火焰。
　　“怀疑老子，亏我还想着替他平冤。”
　　越想越气，想着若是现在回班看到傅思铭那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什么昔日同学情谊，什么君子道义都将会被许维哲抛在脑后。
　　每个教室欢愉的下课时间都近乎相同，唯独高三（1）班的这十分钟，似乎陷入了有组织纪律的欢笑声中。
　　直到这时，许维哲被气愤冲昏的头脑才缓缓的清醒，他犹记清晨曾看到谢江在教室门前鬼鬼祟祟的徘徊。
　　理智已经占为上风的许维哲在走到一班教室门外，蹲在窗下十分认真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又是一阵整齐的笑声响起。
　　“或许正因为这样，我的记忆里才会不同于常人，而我的家庭环境已经不允许我在医院接受昂贵的医疗费用，长达十四年的药物治疗，让我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抗体，勉强能记起一月之内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有病啊。”
　　“还说不是关系户，他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么多题，高中可是三年啊。”
　　又是一阵有规律的笑声响起，许维哲缓缓的从窗下弹出了脑袋，这才发现他们似乎是拿着一个像是日记本的东西在读着什么。
　　许维哲这才想起那晚葛亮与自己说的话。
　　难怪傅思铭会那么着急的质问他。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傅思铭不愿与任何人靠近的行为也就能够解释了。
　　许维哲保持着蹲姿稳了稳身形，刚想要站起身进去与他们理论一番，便被身后不知何人冲撞了一下，刚刚准备起身的动作也被人打断，他猛地向前扑去，以一个十分不优雅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来不及破口大骂，也来不及看清是何人“肇事逃逸”，一班教室里便开始变得吵闹，传入耳朵中的也尽是一些污秽的词语。
　　“许哥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
　　许维哲缓缓的从地上爬起，第一时间环视了一遍空荡荡的走廊，这才从了一口气。
　　“我回教室以后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我和傅思铭说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什么话也没说就出了教室，我以为他要找你麻烦，就追来了。”
　　话音至此，许维哲好像知晓了刚刚将自己撞倒的人是谁，慌忙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淹没人海中的傅思铭。
　　“葛亮。”
　　第一次亲耳听到许维哲认真叫自己名字的葛亮瞬间直起了腰板，神色严肃的看着面前做着热身动作的许维哲。
　　“回班叫人，就说……”
　　思索片刻“一班的一群儿子欺负到爸爸们的头上了。”
　　话音刚落，许维哲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一班的教室，人群中央扭打成一团的傅思铭与谢江，还有几个平时与谢江玩的不错的男生在一旁帮腔做事。
　　还未完全消失的餐盘印记上，狠狠地接了傅思铭的一拳。
　　被打到有些蒙的谢江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还手，吃喝玩乐久了的许维哲见多了这种场面，他眼疾手快的将傅思铭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后一脚踢在了谢江的小腹上，一时间桌椅倒地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过不了多长时间，校长就会气愤的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外。
　　再此之前，许维哲将放在桌上的日记本偷偷塞到了傅思铭的手中，傅思铭差异的看向了许维哲。而后者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许哥。”
　　门外涌入的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们不由分说的站到了许维哲与傅思铭的身后，加入了这场对峙。
　　让许维哲感到感动的时，那些平日里在班级里面存在感极低的同学也用嫉恶如仇般的眼神看着一班的那群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件事情开始渐渐发酵，成为了高三（5）班与高三（1）班的战役。
　　“大家都回去吧。”
　　“许哥，我们不走。”
　　“我说走啊。”
　　“我们不走。”
　　“你们干什么呢！”
　　“校……校长。”
　　“我都说了让你们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