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词》荡秋千的小菇凉

8、断肘

　　冬日的山林略显萧瑟，却也别有风情。令姜和陆瞑下山之后就各回各家了，林家的屋子在整个小村庄里算规整的，全因家里有四个男人，林子根农闲也会出去打些零工，更不要说老大老二根本就难得歇息一点，可是因为家里有一个读书人，即使他们拼命的赚钱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令姜回到家时一个人都没有，她也落得清净，先把那半只兔子洗净剁成块，用少许盐腌制。点燃炉子，架上铁锅，倒油放入野姜，稍微煸炒之后倒入兔肉，炒的兔肉卷起微黄倒入水，煮沸腾之后用小火熬煮，她坐在炉子边烤火，顺便把蘑菇和木耳摘出来，弄得差不多了就把大土灶上烧了热水，用来喝和洗簌。

　　这样一忙活，天就黑了，汤的香味裹挟着姜味在厨房中蔓延，她小心地把盖子打开，丢入木耳和蘑菇，再加入少许盐，重新煮到沸腾就能吃了，她拿着碗和筷子，坐在炉子边吃了起来。今天吃了两顿窝窝头，虽然不饿，但总是没滋没味，此刻吃起兔肉汤，简直从里到外都舒坦了。

　　这边令姜吃得差不多了，外面传来了动静，竟然是哭声，她仔细听了听，那声音中气知足，似乎是吴氏在哭，这倒让她感到讶异了，秉持着绝对不要多管闲事的原则，她起身洗了碗筷，端了一盆热水就要回房间。

　　在厨房门口和林旭撞了个正着，一大盆热水差点就泼到他的身上了，他一脸惊慌，看了令姜一眼，见她端着热水赶紧接了过去：“老四摔断了胳膊！”

　　不待令姜反应过来，林旭就端着那盆热水匆忙离开了，林非房里亮起了烛火，人影印在窗户上，凌乱且嘈杂，盆没有了，她只能拿了个小木桶，拎了半桶热水往房间走去。

　　洗簌干净，刚躺到床上，林旭就在外面敲门，令姜只能重新穿好衣裳，打开门：“怎么了？”

　　林旭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往令姜面前递了递：“刚刚忘了给你。”

　　“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令姜的手：“冻伤膏。”

　　捏着那瓶冻伤膏，看着林旭匆忙离开的背影，令姜的心突然用力地跳动了一下，莫名地感觉到委屈，是为林蔷委屈吧，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父母兄长的呵护。

　　重新回到被窝里，双手涂满冻伤膏，然后用布把手包起来，安然入睡，只是整晚上，院子里的脚步声就没有停，吴氏的哭声在夜晚格外响亮，但是没有人再来敲令姜的门。

　　第二天令姜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时看到阳光从门缝里照了进来，她伸出手，打开布条，只见本来肿得像馒头的手已经消肿了，那些流脓的地方也结痂了，这冻伤膏还真不错，估计再涂几晚上就能好了。

　　推开门，院子里很安静，坤哥蹲在墙边拿着木棍子玩耍，林芽儿和吴氏在院子里晒衣裳，看到令姜，吴氏正准备说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晒衣裳。

　　“姐姐！”看到令姜，坤哥儿突然站起身，不过他还是不敢靠近。

　　“安静，安静，我没有说过吗，要安静！”突然南边的厢房里传来少年暴怒的声音。

　　林芽儿赶紧抱起坤哥儿，捂住他的嘴巴进了房间。

　　吴氏双眼通红，听到暴怒的声音冲着厢房轻声细语地安慰：“是坤哥儿不懂事，好了，再不吵你了，你好好睡觉。”

　　“安静，安静，谁都不许说话！”林非估计是到了要换声的时候，声音尖利得如同鸭公嗓，听得让人难受。

　　吴氏赶紧晒完衣裳回了房间，也不呆在外面了。

　　令姜倒是无所谓，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吃东西时想着也不能老呆在这个地方，应该多看看其他的山脉江河，只是出门的话要买马，还要请护卫，毕竟她一个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那就需要银子，上辈子她受家族供奉，还有朝廷的俸禄，根本就没挣过钱，只是要说这挣钱的门路，使劲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只是挖人祖坟到底是有损阴德，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走那一步。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挖参。

　　令家人常年混迹于山林，几乎与山林共生，传说这人参是长了腿的，可是就算它跑得再快，也逃不脱令家人的手心，不仅是人参，灵芝、麝香、燕窝......只要这山林中有的，就没有令家人找不到的，只是前世令家不缺银子，倒不必霍霍山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需要银子，需要活着。

　　看来还是要往山里去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小村庄前面是河，后面是山，也算是一块风水宝地。令姜收拾好小背篓，拿着铲子就准备出门，刚走到院子当中，林非一把拉开门，怒目而视：“林蔷，你是聋了吗？我喊了好几声，你没听到吗？”

　　林非倒是一副好样貌，长得白白净净的，只是那双眼睛里透露着凶狠，身上的戾气太重，他胳膊真的摔断了，还是右胳膊，现在用绷带吊着，看起来格外滑稽。

　　“你笑我？”林非看到令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起晒在墙角的一只鞋子就朝她扔了过去。

　　自然没有扔中，令姜看着那只落在自己脚边的鞋子，弯腰捡起来，走到林非的面前。

　　“你干什么？”林非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位三姐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禁有些发怵地往后退了退。

　　令姜背着背篓，拿着那只鞋子，突然用力地用鞋底拍在林非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度，林非的脸上立刻出现了鞋印子，她这才满意地丢下鞋子，拍了拍手。

　　林非简直不敢相信，三姐竟然敢打自己，等反应过来时，他哇哇大叫着就朝令姜撞过去。

　　令姜直接用自己的背篓迎接他，林非半个身子撞在背篓上，那只受伤的手臂因为力道的反噬疼得踉跄后退了两步，他气得嘴唇哆嗦，用左手食指指着令姜：“你，你竟然撞我，你撞我，如果我胳膊好不了，下不了考场，我和你没完。”

　　“林非，你清楚一点，是你撞我的，我只是自保。”令姜眼神冷漠：“还有，你这样的人如果考上了秀才，那可真是老天爷不长脸！”

　　“林蔷！”林非怒喝：“你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