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允许我爱你》崎安

6、第六章

　　杜丽娘到达现场已经夜间九点了。我和邹邹已经点了两匝啤酒了。酒精味充斥着耳鼻喉，在躁动的音乐晃亮灯光的空间里散播开来。
　　鬼鬼旷了夜班混到我们这桌，还送来了几瓶洋的。乐队演出最后一场才是北极星，到凌晨一点。劝不动杜丽娘，只好奉陪到底了。
　　“真心话大冒险啊，玩不玩？”鬼鬼拿了几颗骰子。
　　无聊的把戏，来到酒吧就玩儿这初，玩了两年了还不腻吗。
　　“行啊来！带吹的！”邹邹显然是醉的糊涂了，袖子一撸，板凳一踩，跟公园里打牌急眼儿的老大爷似的。
　　杜丽娘也掺和了一脚。拗不过他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桌是彻底玩疯了。算是喝了两瓶洋的俩啤的，不知喝了多少杯，走了多少次干杯，四处来干杯的玩输的人来敬酒，意识越来不清醒……
　　依稀记得我们站在桌子上，拿着酒瓶欢呼，把酒吧跳成大型蹦迪现场。后来…醉的不省人事。
　　当稍有意识的时候，睁眼发现自己在沙发上，头痛欲裂，浑身无力……这是在哪？突然一阵反感，胃一酸……
　　过了不知多久，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抚摸我的额头，轻轻的还有那股熟悉的清香……梦里能见到她吗
　　“顾安祁！”一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拍着我的肩膀。谁啊一大早的……
　　“啪”地一声，紧接着后背火辣地疼痛炽热，谁？！谁打我？！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坐起了身。环顾四周，这不是我家嘛，沙发上，果然都是梦。
　　“顾安祁，你怎么回事！”
　　一声严厉地呵斥把我从彻底吓醒，抖了一激灵。
　　我靠？！任然？
　　任然坐在我脚边，一双凶神恶煞的双眼，直狠狠地盯着我。原谅我用这么歹毒的文字，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状的任然。
　　我这是？我？摸了摸口袋，我手机呢？任然怎么在……我靠？！我抬头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十点半！我宣布，我完了。
　　立马跳起身，看见还有一地我昨夜的……呃……
　　怎么办，脑袋一片空白。
　　“你最好有空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到底？任然生气极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抓起校服外套就跟任然往屋外跑。她开车来的。我真的懊悔不已，我没敢坐在副座，路上我们缄默不语……
　　昨天喝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家，断片儿了？邹邹和杜丽娘在哪？我手机去哪了？现在是要载着我去考试还是接受处分？任然怎么会找到我家来，她怎么进来的？一大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接踵而来，想得我头疼不堪。
　　任然直接把我领到了学生处主任办公室，我正以为我要吃人生中第一个大过了，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任然给我接了一杯水，让我坐下。捧着纸杯不知所措，看着杯口冒出的热气，头也不敢抬，也不敢看任然。我真的太愚蠢了，太胆小了！
　　沉默许久……
　　我终于忍不住了，事到如今，错已成定局，要杀要剐随便吧，在这里如坐针毡！
　　“老师…” 居然还是怯怯的。
　　“想好说点什么了？”我抬头看着任然，她那双眼睛没有从前那份亲切了，净是平淡，甚至…冷漠。
　　“对不起。我错了。”
　　……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你自己说对不起。” 冷冷的语气。
　　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一名高中生了？你知不知道你背负着自己的前途命运？”层层递进的逼问让我无地自容。我只好点头。你一定很失望吧……
　　“你和邹璇要玩为什么还要带着杜璃！你们这样不对自己负责，还非要拉上一个人吗？”吼着。
　　五雷轰顶般震翻我，我算是彻底彻底清醒了。这是什么话？我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任然嘴里说出来的，恬静温柔的她，总是理解他人的她。
　　我看着她，不做声。
　　“你们知道杜璃的妈妈有多担心她吗？你们还有学生的样子吗？抽烟喝酒…纹身，这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吗，非要像个社会人士一样吗？”说到纹身的时候，还特意往我脚踝侧边的那块刺青的位置看了一眼。呵，在你眼里，抽烟喝酒纹身，就是社会人士吗？我顾安祁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内心的怒吼永不流露表面，我就是这么一个敢怒不敢言的人，所以被你，随意践踏。任何人说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偏偏是你任然说的话，字字诛心，让我跌入深渊。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止不住地想哭泣。对不起任然，对不起，我太让你失望了。我恨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我哭着离开了办公室，离开了校园。
　　抹着眼泪狂奔，截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我多希望你会在我身后叫住我，是我想太多，我什么都不是……
　　回到了家里，放开水浸在浴缸里，沉思……洗完澡出来，算是有点人样了。刚刚凌乱的头发，浑身的酒精味，呵，顾安祁，你太有出息了。
　　收拾了家里的残局，坐在沙发上，回想昨晚的事。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任然……
　　任然，难道就因为我抽烟喝酒纹身你就对我嗤之以鼻吗？我不相信这样温柔善解人意的你会说出这种话。
　　她是那样温柔善良，对待班上叛逆打架的学生，都会倾听他们的心声，用心教导，被学生处主任处罚她会说是自己没管理好班级。同学生病了亲自驾车送去医院，会慰问住院的同学，关爱所有学生……任然，你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对我如此责令……
　　我蜷缩着，把头埋进身体。
　　刚拿着电话想拨打任然的号码，手机就震铃了，任然吗我迅速接通。
　　“安祁？” 是邹邹。
　　“嗯。” 擦干了眼泪。
　　“你在哪啊？你怎么样了啊？” 邹邹那边儿嘈杂的声音，勉强听清她说话，看来是在学校走廊。
　　“还好，我在家。”
　　“下午能来考试不还？”
　　考试？十二点多了，语文考试结束了，我旷考。任然对我失望透了吧，考了其他科还有什么用呢，你看不到我的努力，我所有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
　　“任老师说了，期中考要是还行就不把我们犯的错上报！”隔着手机都能听出邹邹喜悦的神情。
　　我默不作声。
　　“你在听吗？”
　　……
　　“哎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没考语文吗？这不还有其他科吗，你没个语文150也不会垫底啊，这考9科呢，你这才一科刚考完！你想啊，要是没了150分你还能考第一，牛逼不你说，任老师会不会对你刮目相看你说不？” 邹邹劝说。
　　……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说。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你还纠结这么多干甚！我都断片儿了！”邹邹急了，“我醒来发现自己搁家床上躺着呢，要不是八点钟那泡尿给我憋坏了，我可能也得睡个昏天地暗了。不过我想，可能是鬼鬼给我们扛到家的。我这考语文呢浑身酒臭味儿我自己闻的也别提多难受了。考试前任然还问我你去哪了，快进考场了也没见你，我就跟她如实相告了……”
　　“任然来找我了。”
　　“找？她跑你家找你了？”邹邹很震惊，“这也太刺激了。她说你没？”
　　“嗯。” 我恢复平静，仔细想想邹邹说的没错，我应该去下午的考试，把其他科考完。
　　“唉你也别放在心上，任然可能太急了。她听到我说我们昨天喝酒了，完了今天也不见你没来，你家又没人联系不到你，她都急得直跺脚，离开前都看着她眼眶湿润呢。” 我不能相信邹邹说任然的话，关于任然，她总是真假参半，怕我高兴，怕我不高兴。
　　我没继续这个话题：“邹邹……” 打断了她。
　　“嗯？”
　　“我想剪短发了。”我说。

　　我坚持把剩下的八门考试考完，没了语文科的考试，其他的考试似乎变得没有意义。任然任然，我的世界，真的围着你在转了，这该如何是好。
　　给任然发送的那条“对不起”，她还没有回复我。每次打开手机查看对话框，没有回复，就像石头抛进平静的湖面，竟没有泛起涟漪，我感到羞耻。
　　考试过程我不止一次想放下握着的笔，然后坦然走出课室，可我没有勇气，脑海里都是任然对着我说，对你失望透了的声音。指尖一疼……
　　果然不出所料，期中考的成绩出了，并不理想。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学习上的事了，我觉得好累。努力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你看到吗，就因为我的一次错误，你就清空归零熟视无睹了吗？
　　免不了被各科老师叫去训话，说是训话无非就让我解释清楚。
　　我说我答不出来，没有思路。
　　“你会答不出来？！我都看过你卷子了！草稿过程都一清二楚为什么答案不往答题卡上写？！” 物理老师用戒尺狠狠地拍着我的试卷，要把试卷戳烂了才甘心吧。
　　我真的没有不把答案往答题卡上写，但是我指尖好痛，我握不住笔，我的思路混乱，脑袋一片空白。我说出来，您会信吗？
　　何况，我根本没有打算选理科。您管我又做甚。
　　“对不起，下次会注意了。”
　　考第一名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多么光荣，也没觉得自己被这么多人瞩目。这次考试可是让我知道，人言可畏，人心叵测。
　　有人关心我为什么不参加语文考试，有人恶意诋毁我之前的考试舞弊所以没有勇气参加期中考。呵呵，不就只是一次期中考吗，何来的勇气与否之说。
　　课间有人给我递纸条，问我怎么作弊的这么高深没有被发现。问我露馅儿的滋味怎么样……
　　累了，好累，过去三五天了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成绩有这么重要吗？我无力呐喊。
　　任然，终于找我谈话了。
　　回到家觉得一身疲惫。在校园里佯装乖巧学生，回到家才能卸下防备。我真像一个刺猬，或者披着狼皮的羊，我不想让其他人接近我，我会自我防备，但是等到没有人的时候，我就是我，什么模样都是我。
　　拆开一盒烟，没有许愿烟。
　　我跟邹邹约定的事情没有做到。可是我好累，好累。只有在烟雾缭绕呼吸之中让自己窒息才会觉得难受，觉得自己还会难受，这才是活着。
　　沉浸在烟草味中，把自己埋没……如果任然看到这样的我，好不失望吧。唉我怎么又想起她了。
　　“叮咚”门铃震响让我惊地抖一激灵。
　　谁啊大晚上的。
　　任然？！打开门看到任然站在我家门口，手提着两个袋子，隐约看到一袋卷子。风吹过她的头发，刘海有些凌乱，有些疲倦的模样，看样子是刚刚下班。
　　我呆住了，指尖的烟没来得及捻灭。
　　“老…老师？” 她为什么会来找我，又是来问我考试的事吧。
　　“你…你上次不是说有空可以来你家做客吗？”任然微微一笑，还是那么亲切的笑容，我怎么都没办法联想到她上次斥责我的样子，“你…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