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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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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睡。
夜晚桌前点亮台灯,看着墙壁上我和任然的纸条,是她在我作业本贴上的纸条,被我收藏,我好想她。喝一口咖啡,点了一支烟悬在桌边,看着窗外预备破晓的天。桌上圈圈点点的语文课本,想她的时候我就会看书。其实,她就是一本书,让我想进入了解,解读,深读。语文课本看完又会看她跟我闲聊时谈到的书,想知道她所了解,了解她的喜好。
可是这个时候,任然的家里住了另一个人,或许她们正睡同一张床上,尽管她们是没有目的性的。无止尽的思想缠绵斗争,让我身心疼痛不已。快点停止吧,快点天亮吧。
趴在桌上闭眼冥想了很久,再次起身已是六点了。天亮了,早啊。换上衣服去洗漱,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今天被安排做一上午的兼职,下午被邹邹叫回学校看游园展。累,身体不是自己的,这种病态的感觉。
在茶餐厅里做服务生,早晨是高峰期,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负责端水端碗,收台撤碗等门面工作。有时还要负责水吧的工作,调两杯饮料之类。做水吧的老姐姐总喜欢去洗手间,偶尔拿个手机,偶尔拿盒烟,回来就一身烟味。做餐饮行业最忌讳的就是服务生手脚不净,致命。
“欢迎光临,你好几位?”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招呼进门的客人。真是要死,另外一个门面的姐姐跟水吧的老姐姐又去厕所偷闲了,还是从我这儿偷的。
“两位。”
抹布塞进围裙口袋,端来两杯水,“好的,两位。请问吃点什么?” 同样的套路,如此重复。
“安祁?”任然的声音。
“老师?”我惊了,座位上任然抬头惊奇地看我。居然在这儿碰到任然,哦还有索颖,这女的怎么就阴魂不散,看到她就心情不愉快。
索颖也很惊奇一般:“安祁你在这里打工啊?”
是啊没眼看吗,围裙和制服看不出来吗?没点儿眼力见儿,懒得搭理她。所以……她们是共度一宿,然后今天兴致勃勃来这里再一块儿吃早饭?
呵,真行。
“对!打工!” 无语。把手里的记单圆珠笔头反复按下,恨不得给它摁坏。索颖望了望我,又看看任然,可能是想看任然什么表情吧,再望望我。真的是,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菜单啊。
“真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诶,今天还是任老师说你经常推荐茶餐厅,我们就来了。所以任老师,你是知道安祁在这儿打工?”索颖打开了话匣子般停不下来。
无语,“你们想到点点儿什么了再叫我。” 真是火大,一大早看到她俩心情就低到极致。把她们那桌的工作交接给另一个门面姐姐,自己去做水吧。三号台点了两杯水果茶,三号台不是她们那桌吗?悄悄看了眼,任然的背影,以及对面坐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索颖,无语这一大早的有什么好笑的。任然突然转头目光投向我,赶紧收回视线低头工作,余光看到她好像没有看到我,不知道在找什么。
茶餐厅的水果茶都是调成的,水果也是水果罐头里的,很是不新鲜。所以我从来不喝水果茶。挤两颗小金桔,两勺荔枝汁和金橘汁,半勺果糖配半杯水,倒满冰块,封顶处加上一小勺少的可怜的水果。当然,任然那杯我是给了一大勺果粒。
“你好,三号台的两杯水果茶。”亲自端过去,十足服务小生的态度,工作岗位上也算是爱岗敬业了。
索颖也发现了什么,看看自己那杯,疑惑地说:“诶,好像我这杯没什么水果。” 那是自然,我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人,给你少点儿怎么了。
“要不你喝我这杯?”任然对比了一下,推出去自己那杯。我晕啊,好在那索颖识相不介意,呵呵小样。
“安祁,你怎么会来打工啊?”怎么连吃都堵不住她的嘴,一口一个打工打工,我这是社会实践你懂什么。
“不好意思我还在工作,不方便闲聊。”话一出口可把任然逗笑了,看着她笑我也想笑,咳,不能流露。
不过还是很好奇任然怎么会来这家茶餐厅吃饭,从她家到这儿开车都要十几分钟吧。她们吃完饭又要去哪,送索颖回家?还是去学校看游园?她们用餐完离开,收拾桌子心里莫名一股失落劲,心里又在隐隐作痛,这是怎么了。
兼职捱到了中午下班,下午有人接班不用来。换下衣服整理着装,中午吃点儿什么好呢?思绪飘浮,其实索颖说得也没错,打工,是啊,不过任然会怎么看待我。
“哟安祁,下午不上啊?” 偷懒的水吧老姐姐叼着根烟来收拾着自己的柜子,一身烟味着实让人反感,原来接近抽烟的人是这种感受,任然也是这样看我的吧。
敷衍着回复:“下午休息。”
跟兼职的姐姐们不想有太多的关系。有时一块儿下班,总是会叫上去喝两杯,我还是学生啊姐,虽然也不是没去过。但跟去了也不免会问一些问题,什么家境如何为什么来做兼职之类八卦问题。所以以后下班,能走多快我就不多停留一秒。
“咋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没。”
“你喜欢那女的?”
停下了动作,老姐姐正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怎么回事?她说的是谁?她知道我的事情?说的是任然?她们互相认识?我喝醉的时候说的?还是……大脑飞速运转,把所有的可能答案都搜寻个遍,紧张得不敢出声。
“哈哈哈别想了,只是我的猜测。”她笑的拍了拍我,“看你工作的时候双眼就没离过那三号桌,人家走了就没啥精神。你,你是不是喜欢女的啊?”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什么,舒了口气。草草地敷衍说是我姐姐赶紧离开。
我是有表现得多明显,一个陌生人都看出来?晕。我倒是不在乎别人知道我喜欢任然,但,连一个陌生人都看得出来…任然,你还只是觉得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吗?
邹邹连发了好几个消息让我速速赶去,饭都没吃,点了杯饮料便打车去学校。邹邹在校门口贴墙站立,不停抖动着脚,见我来了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撵了一脚。
“学姐呢?”我问。
“办公处呢!”邹邹眉头紧锁,一幅愁容。
“今天不是周六吗?”
邹邹莫名急了,“不就走后门那点事儿嘛!”手一叉腰,愤愤道。说实话,我不是很懂她在急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在怕什么,还是你在躲什么?”
接到消息,覃琴学姐下学期要插班来北希中学,这两天来学校办理手续。在我眼里看起来不过平常无比的事,甚至为邹邹可以见到学姐而开心,但她本人可不是这么想的,莫名急躁并且抓狂。
“她爸是教育局的!她爸!”她吼了起来,急得直瞪眼,“她来这里干嘛啊!在南潭待着不行吗!我怎么办啊!” 语无伦次,我看着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沉默了不知多久,我就站着陪她苦恼,直到覃琴学姐出来。这是第二次见覃琴学姐,她的头发从第一次见面的齐耳短发到齐肩,记得邹邹说过,南潭女学生不允许留长发。她穿的很干净,浅灰色的背带裤里面一件白衣,踩着一双纯白的帆布鞋,可以说,她不会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出来,但在人群中她是出众的。
叫了一声学姐好,覃琴对我笑了一下,很真诚的笑容,带动着双眼,不是假笑。完全不像邹邹描述那般高冷。
“你们北希还挺热闹的。”覃琴望向操场的游园活动,嬉闹的人群。邹邹无动于衷,看覃琴的眼神总是在躲避着。带覃琴参观游园,在身后跟着她们,或许邹邹叫我来是化解尴尬的?她们不是分手了,做回朋友了?还是藕断丝连?也不像啊,邹邹整天拈花惹草的活得春光满面逍遥自在。
找个理由挣脱开,唉倒是想看看能不能偶遇任然。
“安祁!” 电话号码还没拨出,不远处有人叫我,任然?一抬头,噢杨关瑾,我说任然声音这么中性呢。
“有事?”杨关瑾总是一脸慈祥笑着。
给我递了一瓶水,“嘿嘿没事,自己逛呢?”
“嗯。”没接过水,“谢谢,不渴。对了,我姓顾,不姓安,叫我顾安祁就行。”不是很习惯不熟的人叫我安祁。干脆以后直接改名叫顾祁得了,或者改跟我妈姓,叫安祁,一时间思绪飘浮。不得不承认,我真是一个想法特活跃的人。
“嘿嘿,叫你安祁亲切一点儿嘛!啊对了,昨天主持完你去哪儿了?我们工作人员拍大合照呢,实在找不到你。” 又是合照,我一点儿不爱拍大合照。
“啊真的?昨天不是很舒服,下台后找厕所去了。”还是做出很抱歉的样子,“对了,你有看到任老师吗?”
“任老师?刚还在你们班摆的摊位看到她呢,”他指了指,“刚刚还在的好像。”
我们班什么时候摆起了摊位。也是,就算摆了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一点儿也不关注班级事务,我只关心任然。放眼望去,好像每个班都摆出了摊位,有做些游戏,还有义捐义卖,多少为了获取一些班费。
任然在班上摊位的位置和其他同学聊天,远远看着她好像看到我了,说着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这是向我走来吗?熙攘的人群,你一眼就看到了我,你向我走来,好像定格一般,我站在原地等你。
任然笑着:“小鬼,怎么过来了?”小鬼?我又多了个称号?
“嗯…下午不用……”想说不用兼职,但又改口“不用打工。”
她又笑了,她好像变得很爱笑。“今晚有空吃个饭吗?”嘈杂的环境听不清任然说些什么,鲁莽的人互相撞着肩膀。“我……我还没吃。”尽量放大了声音,校园广播里还放起了BIGBANG 的歌,不知什么时候掀起的韩潮热。
“我说,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她捂住耳朵,放慢说话的速度,似乎掩耳盗铃就听不见嘈杂。
“啊?”实在听不清楚。
我们愣着看着对方,半晌,相视而笑。你的笑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只要你开心,我所有的脾气都没有了,追究什么昨天与前天,此刻多美好。
傍晚,我们在街头拐角的一家路边摊吃起了麻辣烫。店家推的一辆改装过的三轮车,摆了几张小木桌,坐在小凳子上,感觉像是我们坐在地上吃。凳子太矮,坐得实在很别扭。
任然这几天心情好像特别好,总是容易被逗笑,想着自己都能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夹了一块牛百叶放我碗里。
“笑你。”忍不住又笑了,笑什么?不知道,只是跟她在一起,就很开心。
碗里的牛百叶给她夹起来,突然袭击往我嘴里一塞,“吃吧你!”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任然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是知道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哈哈哈倒也不是说任然什么,只是她总是有事跟我说,就会找我吃晚饭。
“没事儿不能找你吃饭呀!”不满地撅起了小嘴,怎么办,好可爱……突然变脸,笑嘻嘻地说:“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去做兼职?”我就知道有事情问我!不过她说的是兼职,而不是打工,虽然两者并没有本质区别,但听起来会让人舒服很多。
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不是自己住着一房子嘛?”看她点点头,我继续往下说:“那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只是我现在还未成年,房子没转到我名下。不过现在,我就要开始为这个房子做努力啦。每个月都有自己的一点儿小收入,虽然不多吧,但也是答应我妈妈要做到的。”老妈常年在国外,总是说怕自己出什么意外后,我一无所有,所以着急把房子转给我,又怕我死于安逸,过于无忧,就要求我自己有自己的收入来源和开销。这一点,虽然我爸是不赞成的,但也拗不过我妈,就让我在他朋友旗下一家餐饮分店,做起了服务小生。好像没对别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儿断气,喝口水。不过任然听得很认真,点点头若有所思。
“臭妹妹,是富二代呢,还要自力更生。”任然打趣我。
“可别!我最讨厌别人用这三个字形容我了。”嘟囔着。还真是这样,这三个字到底是夸赞我还是夸赞我家庭?还是以贬低我来夸赞我家?总之,我特讨厌别人这么说我,当然任然说了,我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说真的,马上就高二了,心思要放到学习上。高二转眼就高三了,时间过得很快的。”果然还是老师,两句离不开学习。
“嗯,知道。”
“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想好下学期进哪个班没有?”
“怎了,我也是认真回复你的啊。”
“谁知道你呀,整天笑嘻嘻的,也没个正经。”静静地看着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为我着急啊,如果是那真的太好了。什么叫没个正经,在你面前我爱笑不行吗?
“嘿嘿,下学期我还要继续待在你教的班,当你的课代表,为人民服务!”敬礼。
“你少来!以你的成绩进实验A班都绰绰有余,选文选理?”任然你就这么看得起我?两个月前我还偏科严重呢。
“我认真的,我待在你的班,哪儿都不去。”见我一脸坚定,任然不再搭我话。自从知道我一些私生活,她开始知道,我不是她想象中表面那个乖乖女。我有时孤僻,生性倔强,无理取闹又多愁善感,是这样看我的吧?请允许我乱下定论。
完毕送任然回家,站在她家楼下。多少次在这里逡巡,甚至知道她家在六楼朝南的那户,看着她家的灯光亮起,身影出现才舍得离去。什么时候能让你邀请我去你家坐坐?
“我到了。你快回吧,注意安全。”任然望着我,路灯下,她那双灵动的双眼闪烁着水光,“你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我伸出手比了比,高出半个头,“是吗?每天都见面都觉得我长高?”这说的什么病句我晕,任然发现我窘迫的模样,笑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什么,握在手里递给我,手背挡着看不到,接过才发现,是一个棒棒糖。我诧异地看着,这是什么意思?藏了老半天,现在才给我,连这点儿小心思都觉得可爱到不行。
她神秘地笑着,说:“戒了吧。”
“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恍然大悟,“这个啊……”晕,反应越来越迟钝了?熬夜使人迟钝?
“怎么说…其实作为你的老师,我早应该跟你明确地说开,又或者跟你家长沟通跟上面反映。原以为你会改正,但一次又一次从你身上闻到那股味道,我知道,你已深陷其中。老师也经历过少年时叛逆期,知道你那份不安躁动。你知道吗,有时候看着你在走廊趴着无精打采,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我会觉得你特别可爱,但是过后你在洗手间点起了一根烟,我莫名地会觉得,你有点可怜。安祁,老师不是怜悯你,是心疼你,老师特别想帮助你,你能明白老师的意思吗?”任然一脸严肃地和我说着,皱着眉头看出了你对我的心疼。一口一个老师,听得我特别心痛。
任然,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我该如何是好,我深陷囹圄,你也能帮助我吗?如果可以,请不要以师生的身份,抛开你我,就现在,可以吗?
“安祁,你有在听吗?”
“嗯我在听。”我微笑,我只想掩饰我的窘迫。你再次皱眉,你会觉得,我的笑是我无理取闹没个正经吧,如果真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用手轻柔抚开她紧锁的眉头,没来得及退开颤抖了一下,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师,你别皱眉。其实,你不用对我过于担心,我有分寸的。”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分寸。
看我一脸笑容,任然也不知我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笑了笑,转身上楼了。六楼的灯光,模糊的身影,楼下的我,行影孑孓,踏着月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