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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修) ...

  •   “你这红酒太一般了,我叫酒庄朋友给你送几瓶来吧。还有,你不能老在这儿住,这儿环境也就比学校宿舍强那么一点。”

      杜宇闲扯这些,是不希望聂峋再为钟言的事情烦恼。

      然而聂峋说:“这里很好,是我来得太少。以前他总说,家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没别的东西是我的,我把这儿当窑子了。”

      杜宇说:“可他已经搬走了,你再表现也没意义。”

      这话听着挺伤人,但就杜宇一板一眼的性子来说算是委婉了。原本手里还捏着几张照片的,是一个名叫晏东升的男生叼着玫瑰花对钟言示好的场面。他没给聂峋看,一来聂峋没让跟踪钟言,二来他自己看了照片都当场捐眼,聂峋肯定更受不了。

      杜宇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于飞扬是钟言的发小,不足为患。不过钟言身边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他们的关系是?”

      聂峋说:“晏东升,同班同学。”

      杜宇说:“这个人需要留意。”

      聂峋说:“不用,他是直男。”

      杜宇说:“你能确定?”

      聂峋说:“确定。”

      杜宇也是操碎了心,助理混成保姆,国内他数头一个。眼见着过不了多久就要毕业了,真希望这位太子爷别再惹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不管晏东升是不是直男都得按直男处置了。杜宇拍了拍聂峋的肩膀,劝他少思少虑,早点休息,预防秃顶。

      昏暗的灯光下,十字架黯淡无华。

      上帝惩罚罪恶,却偏爱救赎罪人。只要高举悔过的符牌,终有一天能获得原谅。多么理想主义,可惜钟言不是上帝。

      酒精催人昏沉,聂峋在这昏沉之中逐渐进入睡梦——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很是壮观,泼泼洒洒下了好几天。街道冷清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婆婆们怕路滑摔倒,也都没再敢往教堂里扎堆儿。

      教堂离聂家四合院不远,周遭拆迁待开发,就先在废墟上起了一座小公园。教堂有名字,“静安天主教堂”。“静”字取自聂峋的母亲,“安”字取自聂峋的父亲。

      那天聂峋开车载着钟言看雪,慢慢悠悠就开到了教堂外面。大雪落在车顶、地面、小桥、河岸……发出细密的像春蚕啮食桑叶一样的唰唰声响,让静谧的夜晚更加静谧了。

      聂峋打开大灯,钟言就跳下车,满满抓上两大捧雪,团成了雪球。雪球砸向树干、车身、小桥的栏杆,唯独不砸聂峋。聂峋问他为什么不,他笑得比雪花还好看,说舍不得。

      那时候的钟言可真年轻,因为年轻而充满活力,不管遇到多少挫折,展露给别人的永远都是一张纯净笑脸。

      他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在教堂外的巨大十字架下砸出了一座山。那山贴在墙壁上,像浮雕画一样。聂峋问他为什么是山,他说我们面前不就横着一座山么。但山能移,海能填。

      山能移,海能填,何其乐观。

      那天晚上聂峋抱着钟言,灼热的亲吻落在钟言的脸上、眼睛、鼻尖、唇畔……任何可啄可磨之处都不放过。钟言被他亲得咯咯直笑,指着那十字架说有人在看。

      聂峋不管,把钟言抵在车上,光是亲吻还不够,干脆拉开车门把人推进去,钳住双手,卷起衣裳,在迷蒙的雾气里颠倒狂乱。

      钟言责怪不该在教堂外面乱来,聂峋说就因为是教堂才刺激。钟言说有人在看,聂峋说没有。钟言指向天窗之外,聂峋抬起头,却只瞧见了头顶那片浩渺无垠的黑暗苍穹。

      ……

      夜半醒来,枕边一片湿濡。

      像是逃不开的魔咒,无论梦里的钟言有多美好,梦境的尽头永远都是洗砚湖畔,那张被湖水泡白的面容和冰冷的身体。

      悔恨是一剂毒药,能把人逼向疯魔。

      聂峋撑着额头,想就杯子里的红酒吞下药片。

      ——药片是辅助睡眠的,上辈子服用了半年,渐渐产生了耐药性,到最后睡眠质量没提上去,胃给吃伤了。

      聂峋调亮灯光,重新翻开了书页。而在书桌上,酒杯旁的十字架安安静静躺着,红色药片则孤零零地沉进了杯底。

      如果钟言只是聂峋人生道路上的一道坎儿,聂峋想,到了这个地步也该越过了。就算现在不行,他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试。

      那狠心的人说得对,死过一次的人不必再死第二次。

      ……

      距离大三结束还有不到一百天,钟言所剩课程不多,这天上午上完课之后就回了家,着手研究赵经理送来的那幅画。

      放大镜底,纸面光滑,纹理紧密,是一种工业羊皮纸,比普通木浆纸更坚韧,保存时间更长。唯一的缺点是不好买,走网络渠道得等上几天了。

      其次,羊皮纸上蒙了一层饱和度不高的底色,底色中还糅入了一种特别的灰调。不清楚是受纸质的影响还是颜料本身的问题,这种灰调里带了点蓝,像马尾松针表面的那层粉。

      如果是纯颜料调配的还好说,各种比例的间色、复色试他个几十遍,总归能配出无限接近的。怕的是颜料中混入了别的物质,要想知道这种物质是什么还得去问原作者。

      有段时间没开播了,一周一次频率太低,粉丝们都在催,后台留言也达到了99+。钟言准备好设备和绘画工具,没多会儿,观看人数就突破了四位数。

      钟言在直播的时候从不露脸,画面正对着桌子,刚好只能拍到手和画板。因为手好看,粉丝们就想再听听他的声音,但他只要开口都是在讲解调色技巧,自觉内容枯燥乏味,又因为每次都会引来一大堆私信求交友的,渐渐也就疏于开口了。

      直播一小时,画了幅简单的山野村庄图,纯景观,没有人物,是为了调节心情而作。粉丝们尤嫌不够,快要下播的时候嗷嗷叫嚷再加一小时,还有大几百个新来的,呼声更高,开玩笑说裤子都脱了就给看这几分钟?纷纷提议众筹打赏加班费。

      钟言有自己的原则,不接受粉丝打赏。但新来的观众没功夫看后台简介,钟言怕他们乱花钱只好再次开口,一如既往地又惹了一阵嗷嗷狂叫,只得匆忙下了播。

      过了两三天,羊皮纸到货了。钟言拆开对比了一下,纸质和秦哲的那幅画相差无几,但配色之后发现,底色中的灰调配不出来。

      钟言留了赵经理的电话号码,一打过去却是秦哲接的,开口就问:“小同学,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钟言直奔主题:“原画作者在颜料里加了别的东西,你得找他问清楚加了什么。”

      秦哲说:“这个……没办法看出来吗?我跟他吧,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现在突然去问怕是不太好。”

      钟言理解他的弦外音,这幅画怎么看都是两个人私交甚密的时候画的,说不准是定情信物一类的东西。秦哲做事不地道,把前任的信物送给现任,哪儿还有脸去问。

      钟言说:“你不问的话就得采样送实验室里检测成分,可能要耽搁十天半个月。你时间允许的话我没意见。”

      秦哲掂量了一下,说:“那你等我消息。”

      他效率挺高,没几分钟就给钟言回了电话,只可惜灰头土脸的,非但没问出结果,还被对方痛骂了一顿。

      钟言难得起了捉弄心思,问道:“不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么,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骂你,骂你什么?”

      秦哲哭笑不得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心情不好就骂呗。这样吧,直接送去检验,我花点钱订个加急单。化验得刮颜料取样吧,你先刮,天黑以后我派人过去取。”

      这人办事倒是牢靠,天擦黑后门铃就响了。然而一打开门,没瞧见人,却瞧见一团白蓬蓬的物体先窜了上来。

      “啊,这!”

      “别怕,是我的狗。”

      话音落,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门侧走了出来,是秦哲。

      钟言松了口气,亦有些意外,“你怎么亲自来了?”

      秦哲说:“还不都赖你么,画交给了你,你却叫我去找画家问颜料,害我被他骂了一顿,心情不好。不过,小同学对我不用敬语了,心情忽然又好了。那我也叫你的名字,钟言?”

      钟言说:“随你。”

      秦哲看到电脑屏幕上满是自己的照片,唇角一弯,“哟,在研究我呢。网上的照片都是精修过的,看那没用,你得看我本人。幸亏我来了,来吧,坐这儿不动给你研究。”

      钟言说:“不用麻烦,我已经设计差不多了。五官的轮廓、大小、长度和高度这些方面会尽量保持原样,只在视觉效果容易模糊的细微部位改动。”

      钟言一边解释一边给秦哲倒水,还给小萨摩也准备了一份。小萨摩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一直围着钟言转悠。钟言挺乐意摸它,但怕触景生情,更多时候是回避。

      秦哲饶有兴味地看着一人一狗在面前周旋,心情的确大好。钟言有艺术家的清贵气质,不像他身边的那些人,花花肠子里除了钱就是算计。反正,一看见钟言他就觉得放松。

      秦哲说:“细微的改动么,不如在左耳垂上加一粒小红痣,再往右边眉毛里藏一粒小棕痣,怎么样?”

      钟言默不作声,点头应允。

      这两个特征都是从钟言身上抄来的,是戏弄还是调侃都无所谓,钟言早就过了冲动莽撞的年岁。

      这时候门铃又响,钟言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先问谁来了。门外传进的是于飞扬的声音,说要在钟言家里住一晚。

      钟言转回头,目光询问秦哲的意思。

      秦哲压低声音说:“是那天和你一起去观首映礼的小同学吧,没关系,别叫他看见画就行。”

      钟言说:“他是你粉丝,可能会……”

      秦哲说:“尽管疯,别又亲又抱就行。”

      钟言又说:“他憋不住,可能会……”

      秦哲说:“懂,可以发圈,但只能拍狗。”

      钟言放心了,深呼吸四五个,捂住耳朵,打开了房门。

      ……

      杜宇拿到于飞扬的朋友圈截图时,实在闹不清楚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神经。一个晚上发了十几条朋友圈,不是啊啊啊就是嗷嗷嗷,还有“需要人工呼吸”之类的无厘头文案,配图都是一条萨摩犬。

      被一条狗找上门,这么兴奋?

      杜宇没当回事,正准备忙去,手机却接到了赵经理的消息,向聂峋汇报秦哲接下来一周的行程。杜宇知道秦哲工作室最近在想办法解决黑料的事,便问处理得怎么样了。

      赵经理挺不好意思,说找了个美院的学生帮忙,暂时不需要公司出面,倒是听说总部准备招聘一批新成员研发游戏,如有需要可以帮忙推荐合适的人选。

      杜宇道谢,忽然灵光一闪——赵经理不是经常帮秦哲遛狗?那条狗,似乎正是萨摩犬!

      回想首映礼当晚,中场休息时秦哲出去了一趟,钟言和于飞扬也出去了。后来电影放映,于飞扬回来了,钟言和秦哲却没回来。

      难道说,那个美院的学生就是……

      杜宇望向聂峋,登时警铃大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宝贝的收藏和评论!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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