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梦》南山梦

11、冲突

　　“咚…咚…”敲门声缓缓传来。
　　“来了。”秦雨大声应道，不慌不忙地去开门，嘴里小声嘀咕，“真够快的，一晃眼就到门口了。”
　　抽开门上的木闩，开一条小缝往外瞄了一眼，接着门大拉开来。郑婶略显壮硕的身躯立在大门口，一手抱个大西瓜，一手提着两大块肉；从村头走到村尾，这一路来怕是人尽皆知了。
　　“是阿雨啊。”显然有点意外，眼睛往里瞥了瞥，接着说：“昨天猎了头野猪，顺道给你们送些来，天渐渐热了，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先进屋吧。”秦雨嘴上扬起一抹笑意，心说：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哪里好顺道了，再说，吃不了可以拿到镇上去卖啊，这么好的肉可以卖上不少银子了，怕是借口来看阿爹的吧，可不能让她失望了。
　　秦雨突然弯下身，紧捂着肚子，“阿爹，郑婶来了，您快出来一下，我肚子疼得厉害。”也不等秦爹出来，就跑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是肚子疼的人。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声音之大，似乎是要告诉每个人。又偷偷从窗户探出半个头来。
　　秦爹从里屋走出来，也给吓了一跳，“这孩子，拆房门呢。”见郑婶还站在院子里，小声说：“你日子也不容易，下次就不要再送东西来了，往里坐会吧。”
　　“不打紧，我，我给你提到厨房去。”郑婶显得有些局促，又坚持往往里边走去。一旁偷窥的秦雨悄悄点头，郑婶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就是面对阿爹时木了一点；果然，刚放下东西就拱手要走，秦爹也没挽留，秦雨摇头不满的拍着窗棂。
　　“糟糕。”掩耳盗铃的轻轻合上窗子，四肢并用迅速躺到椅子上，“哎哟。”一脸病容，手不停的揉肚子。
　　秦爹进来时看到她那副样子，好气又好笑，“是真疼还是在装病啊。”
　　“我骗您干嘛，哪有这样当爹的。”秦雨扁扁嘴，报应来了，肚子好疼哦。
　　秦爹笑道：“那就躺会吧，今天也没什么活干。”转身出去。
　　“阿爹，您就不考虑一下？”
　　秦爹身子一僵，没回头，“你好好休息。”直接拉紧门。
　　郑婶是秦家少数来往的村户，她的夫君自十年前病逝后就一直未续弦，一个人过日子，两亩莲塘打理得紧紧有条，还是个出色的猎人；有不少媒公上门说亲，都给她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秦雨娘去世后，郑婶多有照顾，几次下来，秦雨也看到了郑婶眼里对阿爹的情意，阿爹也不像是没有好感，一切都没有挑明说开，看样子郑婶可有得等了。
　　肚子不疼了，不过靠了这么久，头僵硬的厉害；起身晃晃脖子，踢踢腿，全身轻松下来，今天不用干活，睡会也好。
　　待到弄晚饭时，秦雨才磨磨蹭蹭踏出房门，心情很好。睡醒后没事，把房间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道，从床底拖出个蒙尘的小箱子，文房四宝，还有五本泛黄的书。最令她高兴地是，书中都是繁体汉字，虽然有大半字不认识，却也能根据前后猜出大概的意思，慢慢读下来，知道都是启蒙读物，自己只能算是半个文盲了。以后无事的时候就拿出来认认，再练练字。
　　秦爹正在择菜，厨房飘着饭香，正好饭熟了。刷刷锅，秦爹把洗好的菜递给她，又动手切南瓜；秦雨迟疑地开口：“阿爹，姐姐读过书的吧？”姐姐，秦雨说的是已死的秦雨，当初秦爹对外称死的是来投亲的侄女，一直以来，两人都隐约避开不谈的。
　　空气中飘着菜香，却有些沉闷。“嗯。”秦爹把切好的南瓜放到菜笸箩里，洗洗手，走到门口肃然道：“记住，你就是秦雨，以前是，以后一样是。”
　　晚饭吃的很安静，各自想着心事。
　　“郑婶人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一直回避呢？”秦雨突然出声。
　　“什么？”秦爹手持蜡烛，给秦雨一惊，蜡油滴在手上，眉头紧皱。
　　秦雨没看到，自顾说道：“你一直都在逃避，如此好的人一直在等你，为什么装作不知呢？”
　　秦爹气道：“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她良配又如何，若真……你叫我如何见人，如何去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可是娘不是死了那么多年了吗？您还记得她的样貌？郑婶的情意你不是不知道，只作没看见，这些年如果没有郑婶，咱两不定被欺负到哪去了，你就成天守着个牌位过日子？我……”
　　“啪！”一巴掌落在秦雨脸上。
　　两人顿时都懵了，秦雨圆眼凸出，不可置信的望着秦爹，转身跑了出去。
　　“他打我……他打我……”秦雨脑中不断重复那巴掌落下的画面，眼泪刷刷往下流，直到前面没路了才停下脚步。随便蹲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肩不时的耸动，心里怨恨：“他为了自己所谓的夫德动手打我，我这样有什么错。”
　　待哭够了，秦雨才发现自己竟跑到水流边上，往后稍一倒就会掉到水里去，夜有点冷，秦雨不禁打了个寒颤，站起身回走几步，那里是路，随地一躺。繁星密布，纵然没有月色，天依旧有些亮。
　　“阿爹。”秦雨轻叹。他的人生本就由他自己抉择的，我以什么立场责怪他呢，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那样说出来，难怪阿爹会神色激烈，自己反倒害了他了；不过郑婶会追阿爹，说明世俗还是有些允许的，还是慢慢来吧。
　　自己在前世没看到过几桩和和美美的婚姻，今天李家结婚，第二天刘家闹离婚的，这样的事听的多看的多了，心也更敏感，也更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才希望阿爹能够幸福。
　　秦雨往回走，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担心，不管阿爹说什么，自己一律好好听着，先道歉，不能再让阿爹动怒了。走到门口，顿了一下，走了进去；见阿爹半倚在桌上睡着了，一截手臂现出来，红红的一片很是显眼，还有蜡油粘在衣服上，看来是烫伤了。
　　转身到厨房倒了半盆冷水，拿了些菜油，阿爹还睡着，轻推了一下，秦爹悠悠醒来，眼角隐有泪痕。
　　“阿爹，先泡泡吧。女儿，不该说那些混账话的。”秦雨满脸小心，乖乖的站在家长面前认错。
　　半响，秦爹才叹道：“不全是你的错……你的看法不同才那样说的……那件事就顺其自然吧。”
　　“您这是……原谅我了？”秦雨惊喜。
　　“我气还没消呢，”秦爹严肃道，望了一眼晴转多云的脸，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就罚你去烧热水吧。”
　　“是、是、是，遵命，”秦雨开心地蹦了出去，“阿爹，一定把眼睛敷敷，不然明天就不美了。”
　　雨过天晴了。

作者有话说

　　我一直很努力哦
秦爹那样的一个人，想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相匹配的，不忍心虐待啊。
这次更的最多了，各位，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