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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风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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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劳顿,好在一路相安无事。半月后,烈焰大军抵达京城。
此次宗政九立下军功,当今圣上特意为其准备了庆功宴,日期就定在他回来后的第二日。太子就比较随意了,回来的当晚就差人给宗政九递了帖子,邀他今晚便去碧波湖小聚,他准备了船宴专门给宗政九接风洗尘。
宗政九看了眼那帖子,收下了。他和太子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从小就光着屁股在一起玩闹,所以见太子比较随意,不用换什么衣服,把铠甲一脱赴宴去就是了。
回来后的宗政九先领着兵马去了京郊兵营,安置好了一切后,便带着沈绾,骑着追风,去盛京城北的方向。
京城北边靠近皇城,一般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沈绾以为宗政九要带她回将军府了,心里一百个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真进了将军府,会以什么位置自居,毕竟她只算是宗政九“捡”来的一个女子,处境尴尬不说,这些高门贵族里的规矩,以及各种勾心斗角,就可能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惧怕,却又不敢说。
没想到宗政九绕到了一道巷子,这里离闹市隔了一条街,酒馆少,大多是客栈。宗政九在一家名叫“玲珑客栈”的门前停了下来,沉声道:“到了,下马。”
沈绾心里一沉,住......店......?
宗政九将沈绾拎下马,眼神扫过她拧巴的小脸,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咋了?”板着一张死人脸......
沈绾迟疑了一下,回道,“只是不知道,将军为何要来客栈。”
宗政九觉得沈绾就是个好奇宝宝,连他来客栈都不知道为啥,“自然是睡觉!”
不然还能做什么。
这小丫头片子回来的时候,睡了一路,不仅睡得跟死猪似的,还把头放在他的胳膊上,导致他这一路都没怎么敢动胳膊,此刻是胳膊也酸了,腿也麻了,简直累的要死,自然要找个地方大睡一场。
回府,不太行,回府了就得先去拜见父母,到时候他母亲又得絮絮叨叨问东问西个没完。干脆就先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了时辰直接去参加太子的西湖船宴。至于将军府那边,就差人送个信儿,说他晚上再回去便是。
他把追风栓好,进了客栈,见沈绾一万个不乐意的小表情,拧眉,“怎么?有意见?”
沈绾摇头,“没、没有。”不敢有啊。
进去之后,客栈老板是个白胡子老头,和客栈名字里的“玲珑”二字八竿子打不着。这个时辰来客很少,他正闲着,见了进来的两人,立刻展了笑颜:“客官,请问是要上等客房,还是普通客房?”
宗政九问:“多少钱?”
“上等客房六钱,普通的三钱。上等客房不仅要宽敞舒适些,还喊了饭菜,”老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三菜一汤,足够两人份的。”
宗政九眉头一皱,毫不犹豫,“普通的。”
他正要掏银子,回头看到沈绾,寻思片刻,又问了句,“饿吗?”
沈绾摇摇头,其实她挺饿的,但并不好意思说出来,就饿会儿吧。
宗政九想了想,左右再过一会儿就得去赴宴了,太子准备的宴席,不吃白不吃,便果断放弃三菜一汤。
他嗯了一声,又问,“睡觉吗?”
沈绾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急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宗政九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绾一眼,那眼神中分明就是不满,让沈绾整个人不由得一抖浑然不知所措。
“一间普通客房。”
“好嘞。”客栈老板点点头,心里有些可惜,看着是个大手大脚的富贵人,却也斤斤计较这三钱银子,心里这样想着,但他还是用热情的笑意掩盖了心里的不悦。
“走。”宗政九付完银子,便带着沈绾上了楼。
一进房间,他便脱了长靴,十分满足道:“我休息会儿,申时三刻记得叫我,初到京城,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别乱跑。”
沈绾诧异,“将军只是想休息会儿?”
宗政九更诧异,“不然呢?”客栈除了吃饭睡觉,还能干什么?
沈绾方松了口气,原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她和宗政九虽住过同一营帐,却从未发生过什么。想到这里,沈绾心里宽慰了不少。
宗政九心大,倒头就睡。
沈绾觉得时辰还早,便想着初到京城,趁着宗政九睡觉的机会,她也算是得了片刻的自由,出去看看盛京的风光,也是好的。
她轻悄悄推开客栈的门,走了出去。开门时,莫名想起了当时要房间的时候,宗政九问她饿不饿,若是她点头说饿,难道宗政九就改变主意要上等客房?
京城真大啊,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繁华,更富丽。连街道巷子,都比琴阳宽了一倍。
她记着来路,缓步走到闹市,光是瞧着街边的摊铺,就瞧花了眼,更别说鳞次栉比的雕梁画柱,茶饮酒楼绸缎香粉铺子,一家挨着一家。
从前在琴阳郡的时候,她曾几次随许家小姐出府游玩,即便是逢年过节时分,走到最热闹的集市,大抵也就是这番情景了。今日并非什么不寻常之日,京城就这般繁盛模样,她当真感叹万分,觉得果然是天外有天,皇城脚下,果然非凡。
只不过此时她一个女子孤身独行,略显得形单影只了些,沈绾走着看着,心里不自觉生出一种初到他乡的惘然,便寻了个茶馆坐下歇歇脚。
这茶楼的布置简单,却也显得别致清雅,沈绾选了个靠外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壶茶,润润嗓子。
她目光望向街市,忽然想起文勤,他说的桐州,她去过了。他还曾提及过盛京,她居然也真的来了。沈绾只觉得可笑,不知不觉中自己到过的两个地方,居然都是文勤说过的地方,她想起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心里就心里一阵愤恨,也不知文勤会不会也在京城的某一个角落,若是碰见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从前沈绾对此事耿耿于怀,心中芥蒂一直不能抹去,毕竟自己穿过他的嫁衣,她很想见见文勤,然后好好质问他一番,为何要这样做。
可现在再想到此事,居然也觉得无所谓了。
总归是不相干的两个人,过去的事全然过去就好,此前种种事情足以让她看清文勤的为人,又何必要纠结于稳不稳个明白?
她这样想着,心里宽慰了不少,因是走神,竟也没发现邻桌有一人,目光落于她身上有好些时间了。
待她觉得时辰快到,正准备起身时,转头间,正和那人四目相对,方察觉不妥。
沈绾缓缓将目光移开,自顾自起身,那人却是主动走了过来。
男子面容净白,穿着精致,一双细长的凤眼噙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饶有兴趣地看向沈绾。
“姑娘看着,倒不像是京城人呢。”果然,是冲着沈绾来的。
沈绾心生警惕,对面之人不知品行如何,若她承认自己初来乍到,难保对方不会生出歪心思。她在盛京人生地不熟,下意识排斥与陌生人接触,便没做声。
那男子却执着,“我见姑娘很有眼缘,可否继续小座,与在下畅谈片刻?”
沈绾着实有些心惊,竟不知京城的风气竟是如此开化吗?一男一女素昧平生,坐于一桌成何体统?
对于这种轻浮之举,她心中有些气愤,但还是耐着性子婉言相拒,“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何来畅谈之说?”
那人闻言,先是笑了一声,紧接着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这人与人哪有从生下来就相识的,不都是从不相识,再到相识吗?在下叶知,敢问姑娘芳名?”
“叶公子一看便知定非出自寻常人家,想来您身份显贵,民女入不了您的眼。”
“这是哪的话?姑娘宛若出水芙蓉,难道不自知吗?”
沈绾微微躬身,打断告辞,“公子,民女有今日有急事,还请恕罪。”
“姑娘稍作留步,”他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鹅黄色的绒花,“姑娘若是急于离开,在下也不勉强,还请收下这枚绒花,若是明日得空,同一个时辰,城南芜湖杨柳岸旁的辞旧亭,可否一见?”
沈绾心中愈发抵触,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推辞道:“我平日里不带这些,公子有心了,这绒花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嗨,这珠花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这不,刚刚从那边的诗会上淘来的,我觉得这颜色和姑娘今日的衣着极为相称,又觉得姑娘甚有眼缘,左右我一大男人,留着也无用,便赠予姑娘吧。”
沈绾只觉得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苦苦纠缠不知是何目的。
她急着脱身,见对方依依不饶,又看着那绒花上并无贵重珠宝点缀,只是寻常的绒花,便勉为其难收了下,但心里依然觉得不妥,便在结账的时候,悄声和小二说,将那位公子的帐给一并结了。
她也不是因为感谢,只是心中抵触,到底是收了人家的绒花,她可不想再与之有什么牵连,便权当还了。
沈绾走出茶馆,见那公子又回了桌上喝茶,并未跟着,心里一块大石头也便落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怕是过了时辰!
天色渐暗,宗政九让她申时三刻把他叫起来,等她回到客栈,都来不及了。
完了,宗政九若是醒了,不得吃了她……
沈绾心凉的宛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