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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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絮坐在吴海超办公室的沙发上，面无表情朝他伸出手，不带任何感情说：“电话给我。”
吴海超把还在通话的电话递给陆南絮，动作带着敬畏和恐惧。
“找我什么事？”陆南絮看着吴海超颤颤巍巍的双手，觉得可笑，明明是学校的主任，在学生面前作威作福，却在王善那里伏低做小。
“南絮，你最近真的很不乖。”电话那头传了成熟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别叫我南絮，你不配，王善。”陆南絮抬眼看了一下吴海超，目光里充满着鄙夷和嘲笑，却不知道是在嘲笑吴海超还是他自己。
“南絮啊，你以为搭上段家人，就可以摆脱我了？”王善并没有因为陆南絮冷漠的态度而感到生气，相反的，陆南絮却是反抗，他却是高兴。一个知道反抗的玩具永远比安分的小美人让人兴奋，王善知道只有在他面前陆南絮才会摘下面具，毫无掩饰地表达厌恶。
“你什么意思？”陆南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段家人的意思，后来想了想，王善说的应该是段楠珂。
段楠珂竟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
不过这也刚好解释了为什么段楠珂明明在二中混得如鱼得水，却愿意来到一中，偏偏转到自己所在的班级，原来段楠珂是来找自己的。
找我干什么？来警告我不要妄想和他争家产吗？还是有别的目的？陆南絮没有再听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些什么，他有太多的疑问想去找段楠珂寻找答案。
“南絮，你不想知道他找你的目的吗？”王善就像一个蛊惑人的蟒蛇，绵长的声音引入跌入陷阱。
“不想。”陆南絮收回情绪，冷漠地反驳王善，巧妙地避开他的陷阱，“就算有什么目的，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王叔叔。”
久违的称呼从陆南絮口中重新被叫出来，显得陌生又让人怀念。王善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陆南絮，那个时候陆南絮还是一个6岁小孩子。6、7岁的小孩子还没有长开，有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他第一次看到陆南絮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能看出来漂亮，但是王善就是可以感觉出来陆南絮动人的面貌，特别是看到那颗泪痣，自己的心里面就好像有一只猫一样，一直在用爪子挠得他心痒痒。
和王善想的一样，长大的陆南絮特别漂亮，浓密顺柔的黑发，细长的眼睛透着莫名的勾引，挺拔的鼻梁以及那像极樱桃的嘴巴，不是鲜红的颜色，是很诱人的粉红色，更别说他眼角那颗泪痣，不笑的时候显得高贵清冷，是一个让人无法直视的诛仙，一旦笑起来，他的眼里带着笑意就会把眼角染红，泪痣也会变得鲜活，整个人就像是成熟的鲜果，任人采摘。
漂亮的东西谁不想拥有，自从王善见到陆南絮之后，他就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一个漂亮的孩子，他可以随自己的意愿让陆南絮朝他想要的方向生长。看着一个鲜活的小树苗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苍绿欲滴。
王善知道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自己做的事情也是一些暗地里的营生，他有想过把陆南絮变成和他一样永无天日的人，但是，看着拉着自己手软乎乎的陆南絮，他还是不忍心。
就像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既然洗不干净灵魂，那就最后保护好自己对世间唯一的羁绊。
“你什么时候回来？”陆南絮张开口。
“怎么了？你想我了？”王善开口就是调戏，让人讨厌。
“我想你死在外面，你能做到吗？”陆南絮早就不把王善的话放在心里面。
“可以啊，那你想让我这么死呢？”王善随意回答，就好像他不畏惧死亡一样，“再过一个月，我就回去了，南絮，你乖一点。”
“滚。”陆南絮不想和他纠缠，“我上课去了。”
陆南絮走出办公室，不顾别人的目光一下子冲进厕所，猛地吐了起来，虚浮的思绪，惨白的脸，弯曲的双腿不停发颤，就连灵魂都在颤抖，嘴唇也是苍白脆弱。他早就把中午和段楠珂吃的火锅吐得一干二净，现在吐出来的都只是胃里的酸水。
陆南絮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王善的可怕的呢？
自己 6岁生日的时候见到王善，那个时候，自己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爸爸亲自带人回家。王善很高，看着自己的时候满带笑容，眼睛里面是温柔似水的善意，他喜欢这个叔叔，王善会耐心陪伴自己，会逗自己开心，会和自己玩被父母嫌弃的幼稚游戏。
很快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10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模样，父亲生意失败，还染上赌瘾，自己的家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父亲开始每天无所事事，他在外面买了一个地下室，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终于，陆南絮11岁的一天，偷偷地跟在父亲的后面，溜进那个地下室。地下室很黑，充满着潮湿难闻的霉锈气，最底下的一层需要密码，他没有办法进去。但是，他却误打误撞推开拐角的一扇门。至今，陆南絮都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当时的心情，震惊又恶心，一屋子的照片，从6岁开始，自己笑的、哭的、生气的，应有尽有。照片到处都是，墙上、桌子上，就连电脑的锁屏都是自己。陆南絮颤颤巍巍输入自己的生日，就看到实时监控，是自己的房间，一览无余。
他慌慌忙忙中逃了出去，却忘不了自己一直敬重的长辈对自己有这种龌龊想法，一直到现在，只要陆南絮想起来这件事，还会觉得恶心。从那以后，陆南絮开始注意检查自己是不是被监控，开始对别人保持戒备心，这个家已经不是他想要的模样。陆南絮有反抗过，但是事实证明，他没有办法对抗，无奈下，他能做到的只有将母亲江秋从这个世界拯救出去，也无怨无悔了。
吐了很久，陆南絮去校医室休息一会，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段楠珂。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直接去找段楠珂问清楚，他害怕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惧怕的感觉，如果答案和他想的一模一样，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可能是一天太累了，在病床上躺了一会，陆南絮就睡着了。
陆南絮梦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掐着自己的脖子，问自己为什么不帮他，要是没有生过自己就好了……
他梦到自己的母亲，但是江秋好像不记得他了，无论他怎么叫她，她还是离开了 ……
他还梦到段楠珂，他把自己按在墙上，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抢夺他的东西，为什么要来段家，要是消失就好了……
等到段楠珂收到消息赶到校医室的时候，看到陆南絮满头大汗蜷缩在狭窄的病床上，整张脸毫无生机，嘴巴干裂，双手紧握着成拳状，连指甲都已经扣进肉里，血珠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
段楠珂慢慢轻轻地把陆南絮的手松开，看到鲜血染满手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划了无数个口子，他的呼吸开始加快，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手里的力道却不敢加深。
“不要……不……”陆南絮紧咬着嘴巴，直到血珠从嘴上滑落。
陆南絮脱掉外套，躺在床上，环抱着陆南絮，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在的。”
陆南絮的身体仿佛是在冰窖里面冻过一样，异常冰冷。在段楠珂靠过来的时候，陆南絮好像找到热源一样，往段楠珂的方向贴去，直到整个人都和这份温暖紧密相连，他才放松下了，精致的小脸也慢慢地恢复血色。
段楠珂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侧着抱住陆南絮的姿势，一只手不停在背后轻拍安抚，甚至于一直在陆南絮耳边哼唱母亲小时候唱给自己的安眠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陆南絮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在梦里面他好像听到一个清冷独特的声音唱着小时候常听的歌。他的世界没有那么冰冷刺骨，就好像一个温暖的身躯暖着自己。
看着陆南絮渐渐平缓的呼吸，段楠珂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下来。没有人会知道刚刚自己的狼狈不堪，没有人会看到刚刚那样脆弱无助的陆南絮。直到现在，一直钝疼的心脏才减少一点，爆炸的怒意也渐渐找回理智。
段楠珂慢慢离开段楠珂身边，站起身，轻柔地帮他盖好被子。他从一边柜子里面拿了碘酒和棉签，又重新坐到陆南絮床边，段楠珂捧起他的手，一点一点给伤口上着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有些湿润，就这样，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停在陆南絮手上。
段楠珂迷茫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原来双颊早就已经湿润。他很少哭，除了母亲去世那天掉过眼泪，别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办法激起他的情绪变化，更别说今天这样失态的样子。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从培养段家继承人出发的，他必须收敛情绪、不动声色，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冷静、果断。
但是今天他真的害怕了，他害怕自己找了这么久的少年会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他害怕陆南絮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没有任何告别就擅自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生活的希望，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他已经不能接受再一次失去。段楠珂之前十几年的人生，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但是第一次对眼前这个男生毫无办法，他想走近他的世界，去瓦解他的一切武装，但是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困难。
段楠珂走出校医室，在拐角处，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他其实没有烟瘾，只是压力大的时候会习惯性点燃一根烟。段楠珂任由烟草燃烧，直到将自己的皮肤烫得通红，痛意才让他清醒过来。
段楠珂拿出手机，拔出一个电话号码：“去查一个人，我要陆南絮的所有资料，记住是所有资料。”
挂掉电话，段楠珂看向陆南絮的方向，握紧双拳，深邃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心疼，他就这样沉默看着，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收回眼里的柔情，恢复到冷漠。
段楠珂和校医交代几句，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他心想，陆南絮这么要强的人，现在这么脆弱的样子应该不希望被别人看到，那就装作自己没有来过好了。
临近放学的时候，陆南絮才慢慢醒过来，活动一下筋骨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问了一句：“刚刚有人进来过吗？”
校医想起段楠珂的交代，摇了摇头。
陆南絮走出校医室，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这凌乱的绑带可见这个人的笨拙，还有从自己校服上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以及刚刚校医躲闪的眼神，他这才相信梦里面的暖意是真实存在的。
陆南絮抬头看向远方，眼神没有焦距，远方也没有终点。
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不知道了。
段楠珂，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你不说那我也不问。
你是敌是友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