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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朕与将军解战袍(十五) ...

  •   “无妨,是朕打扰你们了。”南宫炽挥挥手表示不在意,随后看着沈长歌道:“沈将军有勇有谋,实乃我周国良将。”

      其他人也赶紧随着一起夸沈长歌,弄得沈长歌一阵面红耳热。

      待人都走光了,南宫炽便又寻着机会与沈长歌独处。

      “陛下还是早些回京吧,漠北风沙大,怕惊扰了圣上。”

      见他这么坦然地下着逐客令,一直被他有意无意无视着的南宫炽的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从那时候他离开他就知道,他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沈长歌送他上马,南宫炽带着来时的那几个随从,与沈长歌在关口处分别。

      南宫炽轻轻伸手抱住他,这一次沈长歌没有躲开。

      “朕在京城等你回来。”他说。

      沈长歌轻轻嗯了一声。

      南宫炽凝视着他的面庞,似乎是准备将这面容深深印在脑海里,以便接下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反复思念。

      “我知道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无法原谅,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依然爱你,长歌,即使我已经没资格说出这句话,我还是忍不住要说给你听。我走了之后,你好好保重身体。”

      沈长歌点头应允。

      南宫炽沉吟片刻,道:“再叫我一声崇凛吧,好不好。”

      这一次沈长歌却没有答应,他只是看了看远方黄沙千里,道:“时候不早了,早些走吧。”

      南宫炽上马,慢慢走远。

      他回头,看见沈长歌站在原地,单薄的身体似乎一转眼便会如烟尘般散去。南宫炽眼眶一热,

      他伸手擦擦,看着指尖的湿润,只道自己是被风沙迷了眼。

      到最后,他也没有等来他那一声“崇凛”。

      “不想让我喊就不喊,想让我喊就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温斐看着南宫炽失魂落魄远走的背影,冷冷道。

      毛球附和道:“宿主威武。”

      “现在得给他最沉重的一击了。”

      “什么?”

      “杀了他爱的人,我自己。”

      毛球:“???”

      温斐揉了一把他脑袋上的毛,道:“他不是要在京城等我么,那就让他等着吧。满怀期待却所有期待瞬间落空的感觉,让他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腊月廿,大雪。

      莫渡河冰封千里,西北联军大军来犯,大将军沈长歌率兵出征,迎面交战。

      漠北军势如破竹,一路冲杀进敌军腹地。沈长歌纵马而行,以一杆银枪击败北夷王子,将其挑落下马。

      看着将自己重重包围起来的漠北军,坠在地上的拓跋逍却是笑了,他看着下马走来的沈长歌,突然笑了:“你瘦了好多。”

      沈长歌不答,手握银枪,腰佩长剑,一步步走到他前方,看着这毫无抵抗之力的手下败将,咳了咳,站直了身体:“拜拓跋王子所赐,余毒入骨,时日无多。”

      拓跋逍被缴了兵器,他耳边尽是两军交战的杀伐之声,他的子民正在被屠戮,可他眼里却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他们这一局,彻底败了。

      不过能败在沈长歌手上,他也算心甘情愿。这人总是那么地有才华,惊才绝艳,有勇有谋。自从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他的英姿,他的心就牵系在了他身上,从此再也装不下其他人。能败在他手上,拓跋逍一点都不后悔,甚至可以说是心甘情愿。

      也许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拓跋逍反倒不怕了。他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可你还是眼睁睁看着我步步陷落。”沈长歌提起枪来,枪尖指着他。

      “我爱你。”拓跋逍脸上带着血,笑容却前所未有地灿烂。

      “若占有我便是你的爱,那这份感情,不要也罢。”沈长歌出手若闪电,眨眼便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这本应令他痛得惨叫,但拓跋逍却生生忍了下来。

      “我曾经敬佩过你是个汉子,我不杀你,好自为之吧。”沈长歌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拓跋逍的视线渐渐模糊。

      “对不起。”他的话湮灭在风里,可惜那人却已经听不见了。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拓跋逍喜爱值+10,后悔度+30,当前拓跋逍喜爱值100,后悔度100。】

      对于拓跋逍这样的将才来说,挑断他的筋脉,会比杀了他更加折磨。

      这也是沈长歌不杀他的原因之一。

      “后悔度刷满的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温斐在系统空间里问他的人工智能,也就是毛球,道。

      “喜爱值刷满是在宿主您的寄居人物死亡之前,后悔度是在攻略目标的死亡之前。”

      “攻略目标和支线人物的都刷满了,看来我也是时候脱离这个世界了。”他畅快一笑,策马扬鞭,座下踏雪疾驰而去。

      北夷这边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沈长歌令几个将士继续鼓舞士气收拾残局,同时自己带了一队兵马,离开战场,往肠羊道而去。

      倏忽一辆马车追赶上来,沈长歌熟稔地勒马,转身窜上了那辆马车。

      姜太医就候在里头,见他来了,便拿起准备好的银针,扎在了他的后颈之处。

      沈长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行为,还坦然地解下上衣方便姜太医在他其他穴道上扎。

      “将军,你确定真的要继续么?”姜太医准备扎他大穴的银针停顿在半空,犹豫地问道。

      沈将军身上的毒,是除不掉的。余毒入骨,时日无多,这并不是虚言。绕是姜太医耗尽心力,也无法延长他的寿命。

      他的身体因为毒性的摧残,变得很虚弱。但他是将军,是主帅,现如今少了他一个,便再无人能撑起这一片天。

      所以,为了能重新回到战场上,沈长歌不得不选择了这种方式,以银针刺激穴道,让他的身体短暂地回到巅峰时期。然而这种方法的弊端却是显而易见的,会让他本就不多的生命,更急剧地缩短。

      沈长歌笑着道:“姜太医,你就下手吧。肠羊道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

      姜太医只好继续。

      所有该扎的穴道尽数扎遍,沈长歌感觉浑身又充斥了力量。他重新将衣服穿好,对姜太医抱了抱拳,离开马车回到了踏雪背上。

      沈长歌策马而行,将士们相继跟上。

      姜太医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突然间老泪纵横。

      沈长歌坐在马上,简直恨不得放声高歌。

      千里黄沙多埋骨,马革裹尸毋须回。能上阵杀敌,纵然战死沙场,又有何不可?身为周国人,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又有何遗憾?

      了无遗憾。

      南宫炽拜了整整一个月的佛,求了整整一个月的签。

      熬到方丈都受不了,明确地告诉他,此行大吉,大吉,沈将军定会平安归来,他才作罢。

      这一日,风和日丽。南宫炽坐在朝阳上,看着阶下许多新鲜面孔,还有重新养好伤重新回到朝堂的许丞相,以及被他委以重用的陈太傅,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整肃朝堂,涌入新血,这京城已经焕然一新,只等他的爱人得胜归来了。

      南宫炽这样想着,绷不住地露出些许笑意来。

      “报。”

      一名传讯兵捧着一封兵书,低着头一边拖长声音喊,一边走到御前跪了下去。

      “禀陛下,漠北军于莫渡河一战,大败北夷军,生擒北夷王子拓跋逍。又于肠羊道成功截杀西突军。沈将军一路追杀西突王,于驼峰岭斩其头颅。”

      又说:“西北联军其余部众已经投降,表示愿归顺于周国,俯首称臣,永不来犯。”

      “好。”南宫炽大喜过望。

      臣子们也交谈起来,个个面带喜色,讨论这一场战役会带来多少年的太平,或者是战后该如何处置叛军,又该讨要哪些物资。

      见那传讯兵还一动不动地跪着,南宫炽忙道:“还跪着干什么,快些起来。沈将军呢,可是到了宫外,快召他进来领赏。”

      传讯兵闻言,却是讲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磕在地上,颤声道:“禀陛下,沈将军与西突王交战时,旧疾发作,再被西突王一剑刺穿了胸膛……沈将军,已为国捐躯了,陛下……”

      “哐当”一声响,原来是新帝情绪不稳下,将桌上的砚台扫到了桌下。

      群臣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发现年轻的帝王已经面如金纸,颤颤不能言,仿若失了魂魄。

      沈长歌的尸体运回了京城。

      新帝南宫炽将沈长歌追封为了一字并肩王,并将其入葬了皇陵。

      异姓王,即使是战功赫赫的将军,那也是不能入皇陵的。可最后不知南宫炽使了什么法子,那些不愿意退让的老臣们,还是住了口。

      毛球表示不理解:“宿主大人,你还没有报复回去呢,怎么就死了?”

      温斐已经完全脱离了沈长歌的身体,他回到系统世界,继续旁观事态发展。

      “你以为死了就报复不了了?不,内疚感会一直折磨着活着的人,让他生不如死,岂不是更加快活。”

      “怎么生不如死?”

      “他爱着我,又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如果活着回来,他还有机会对我进行弥补,可他等不到我,只能带着后悔与内疚,继续活下去。我就变成他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让他时时刻刻想着,时时刻刻念着,任何人都比不得我,他心里也只剩下我。可我却是被他间接害死的,你说他会不会恨自己?”

      又一年,后宫妃嫔一无所出。新帝南宫炽将睿亲王的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立为太子。

      十年后,南宫炽退位,太子南宫诚成为新的帝王。

      属于南宫炽的时代,终于过去。

      只是百姓们,总会在茶余饭后的时候,想起那曾经保卫了周国多年的沈将军。随着时日的增长,那人的事迹已被传得耳熟能详,甚至被后辈传为“战神”,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崇拜对象。

      皇陵之中。

      南宫炽拿着一个烛台,慢慢地走到了墓室中央的棺椁处。

      这是个金碧辉煌的墓室,陪葬品琳琅满目,周国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帝王有过这般待遇。

      而这个墓室,是为那人而建。这些财宝,也只为那人而寻。

      他推开棺盖,沈长歌的面容渐渐显露出来。尸体保存得很好,仿佛他只是在里面睡了一觉,一睡,便是十几年光阴。

      南宫炽痴痴地看着他。他还只有三十多岁,却已经两鬓斑白,看起来苍老得不行。但他看向沈长歌的眼神,却是炽热的,充满爱意的。

      他把烛台放到不远处的底座上,回到原地看着沈长歌。

      墓室顶端镶嵌着许多夜明珠,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人的面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柔和了。

      南宫炽同他絮叨:“阿诚那孩子很有魄力,他总说要将苗疆,西突,北夷,尽数收入囊中。雄心勃勃的。他让我想起了你,也是这么有冲劲,这么有勇气。把周国交给他,我也可以放心地去陪你了。若不是不愿让你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旁落,我其实早就应该在你走的时候就来陪你了,天知道我是怎么忍受得了没有你的这么多年的。”

      他恍惚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们都是小孩子。

      沈长歌同他的祖父一起入宫,结果贪玩偷跑进了他的宫殿里。

      那时候,年幼的沈长歌初生牛犊不怕虎,问他:“我叫沈念,一念之差的念,你是谁啊?”

      南宫炽傲气地回道:“我叫南宫炽,我是太子,也就是以后的皇帝。”

      沈长歌笑他:“你是皇帝,那我还是将军呢。”

      南宫炽奇道:“别人都想当皇帝,怎么就你一个人想当将军。”

      沈长歌满不在乎地道:“皇帝有什么好的,皇帝换了一代又一代,谁能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只有将军,生而立战功,死了也能流芳百世。”

      “那好啊,那以后我当皇帝,你当我的将军,好不好?以后我就能对你说,看,这是朕打下的江山。”

      沈长歌瘪嘴道:“明明是将军打的。”

      南宫炽让步:“好好好,将军打的,将军打的。”

      南宫炽伏在棺上,追忆道:“原来我那么早就见过你。”

      他翻身躺进棺中,在沈长歌旁边躺下。来皇陵之前饮下的鸩毒开始发作,他渐渐感到血味弥漫上口腔。

      “我知道你一直生我气,所以才这么久都不跟我讲话。不过呢,现在我也要死了,你不要走远了,乖乖等我过来,跟你说对不起,给你做牛做马。”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你还真有句话说对了,朕没了你,还真是睡不着。”他一手抓住沈长歌的衣角,一手将棺盖缓缓合拢,“不过,现在朕已经抓好你的衣角了,再也不怕睡不好了。”

      棺盖合拢。

      黑暗中,南宫炽将头慢慢靠过去,闭上眼睛,安详地睡了过去。

      ——————

      “朕与将军解战袍”任务完成。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南宫炽主线喜爱值+0,后悔度+5,当前喜爱值100,后悔度100,任务达成。】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拓跋逍喜爱值+0,后悔度+0,当前喜爱值100,后悔度100,任务达成。】

      【系统奖励:经验值奖励30000,其中攻略主要目标获得20000,攻略支线人物获得10000。

      金币奖励100万。稀有货币赤金奖励x5。】

      温斐面无表情地坐在系统空间里,开了瓶香槟,看电影一般地快进看完了南宫炽的余生。他听着系统的播报,内心毫无波动。

      毛球:“宿主大人,你为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

      “我有反应啊,我不是开了一瓶酒庆祝么?”

      毛球:“……”

      “对于您的前男友,您不准备说些什么么?”

      温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道:“还是有的。”

      毛球竖起粉耳朵:“什么?”

      温斐笑得高深莫测,道:“一个字,该!”

      毛球:“……”

      好吧,他家宿主果然不同凡响。

      “宿主大人,其实你也可以活着多报复他一会的。”

      “死了也能折磨。”温斐喝着酒,笑道:“我如果继续活着,他还有机会对我进行弥补,可他等不到我,就只能带着后悔与内疚,继续痛苦下去。我就变成他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他只能时时刻刻想着,时时刻刻念着,他余生所见的所有人都比不得我,他心里也只剩下我一个。”

      温斐说着说着,唇边浮起一丝笑来,冷声道:“我的离去会像食死的乌鸦一样纠缠他的后半生,我死得干脆,可他却要被自己的内疚感继续折磨。”

      他对着毛球举杯,眉眼间的神情很像一位醉心于学术的哲学家,他说:“□□的死亡从不是结束,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忘记,寂寂无闻地湮灭于历史洪流中。”

      他饮尽最后一口酒,神神叨叨地说:“死亡会让人变成永恒。”

      他抛下一头雾水的毛球,自顾自地回房间睡去了。

      温斐在系统房间的床上躺下,在落锁的房间里,享受着自己的私人空间。

      “死了多好啊,一了百了。活着多难啊,忧虑惊惶。”他将左手蜷紧,将唇温柔地烙印在自己指尖上,哼着不成调的曲调:“你曾轻抚我眉睫,你曾轻吻我指尖,黄沙一寸寸将你埋葬,我宿命中的爱人啊,你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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