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风凝渡

15、第 15 章

　　Z市互联网金融行业破涛汹涌，警方的介入又掀起了一层波浪，引发各种讨论，然而讨论之余，每个人的生活仍在按照既有的轨道走着，此时的林恒股份依旧忙碌。
　　突然电梯一停，有人从电梯里面出来，无视前台礼貌的询问，直接走进办公室，绕过公共办公厅，直接朝着程宥晴的办公室走去，完全不顾前台的拦阻。
　　喧嚣的动静引起了方助理的关注，抬眼看到疾步走来的韩楠，以及跟在后面无奈又着急的前台，她站了起来，微微拦住了韩楠的脚步，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韩先生。”同时又眼神示意前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找程宥晴。”方助理心下一沉，知道此时的韩楠，并不似往常那般沉稳，眼神里有着些愤怒。
　　“程总正在接一个重要的电话，您稍等，我通报一声。”
　　“不用麻烦了。”说罢他绕过方助理，径直朝程宥晴办公室走去。
　　方助理没再阻拦了，因为她知道，根本拦不住。只希望一会程总不要责怪她没来得及通报。

　　程宥晴刚挂电话，办公室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
　　看到来人，她并不意外，或者说，她一直在等这个人来。
　　她微微转动椅子，让自己正面面对韩楠。
　　“Jason。”她仍是叫他这个名字，哪怕是早知道他叫韩楠，也从未在心里心里叫过他韩楠。
　　在韩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之后，Jason的儒雅绅士，已经被眼底的一丝痛苦所取代，别人说的，那些推测，他无从反驳，所以他需要一个真相，一个也许他压根就不愿意相信的真相，所以他开口询问的语气里，有着一丝试探。
　　或者说，是一丝侥幸。
　　“那些照片，是你找人拍的？”
　　一个并不意外的问题，程宥晴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
　　程宥晴的沉默让Jason渐渐明白，他继续问到。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程宥晴继续沉默着，也终于让韩楠心里那点侥幸支离破碎，一时间所有的愤怒涌上心头，他走进几步，直直地盯着眼神并未躲避的程宥晴，提高了音量。
　　“说话啊！”
　　这次，不等程宥晴有所表示，他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拍在程宥晴的办公桌上，终于愤怒的大喊。
　　“你说话啊！”

　　面对韩楠的愤怒，程宥晴知道，有些事情，终于还是逃不开，她微微叹了口气。
　　“你让我说什么？”
　　“说不是你。”韩楠一字一句的问，带着他心底那点已经少得可怜的期待。
　　“我说不是，你就会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
　　那样坚定的语气，那样决绝的眼神，仿佛只要程宥晴否则，他就可以不管别人说什么，甚至是与自己为敌，那么一瞬间，程宥晴真的想否认，如果那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可是仅仅是一瞬间，自从程家出事，除了袁景鹏之外，韩楠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如果说在后面那些尔虞我诈的岁月里，就连袁景鹏的爱都不那么纯粹的时候，韩楠也依然是那个真心待她的人。
　　所以，她不能再骗他了。
　　程宥晴微微叹了口气：“Jason，不再继续骗你，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面对程宥晴的不否认，韩楠在心底的那根玄终于嘣的一声，断了。他往后退了点，拉开与程宥晴的距离，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原先对视的视线，时至今日，他自嘲的笑了笑。
　　不停的笑，在心底笑开，直到笑出声来。
　　“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不是你，一定不是你，可是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是我清楚的脸，而你，始终只是一个侧脸或者背影，程宥晴，你真是处心积虑的演了一出好戏啊。”

　　如果说有什么是程宥晴最不愿意见到的，那就是此时此刻韩楠自嘲和悲伤的样子，可是她一早就想好了，既然想好了，那那些所谓的内疚并没有什么意义，而韩楠刚才的话，悲伤里，还有压抑着的愤怒，也让她收起了那些飘渺的心思，回归到就事论事的立场。
　　“演戏？不！张叔叔去世是真的，景彭骗我是真的，环盛碰到危机是真的，我所有的痛苦和绝望，也是真的。”她站了起来，慢慢倾身靠近韩楠，一字一句地继续说：“唯一的一句假话，就是，即使我再绝望，我也永远不会放弃。”

　　韩楠知道，他是来问责的，同时，慢慢冷静下来的他也知道，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他一直觉得，不管是当初做义工的时候认识的那个程宥晴，还是后来为了报仇进入职场开始学者算计的程宥晴，他总觉得，在她的心底，总还有一个不那么绝情的地方，然而，他还是错了，当初做下某种决定的时候错了，现在，依然错了。
　　程宥晴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自诩隐藏得很好，而，他的隐藏，没有任何的恶意。要说唯一一次可能会让程宥晴怀疑的时候，是那次救她，只是后来的相处中，没有任何的迹象。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还记得你爸爸和袁凌鹤绑架我的那次吗？你救了我。”程宥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到。
　　韩楠回忆了一下，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我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你是没有，但是你爸爸的手下有。那个带头的人看到你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他们有6个人，如果不是认识你，你根本不可能把我救走。”
　　果然，还是自己太笃定，他不是不清楚程宥晴的聪明，只是他们之间，一向只是简单的友情。闻言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那次没有出什么意外。”
　　程宥晴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转向了另一个问题：“倒是你，韩楠，为什么一开始就接近我，要帮我。”

　　为什么？从知道韩楠的真实身份那一刻开始，她就想问，为什么？韩楠善待她的那些相处，装作不知道这些恩怨的那些年，都在明明白白的说明，韩楠没有害她的心思，然而，那些都改变不了她们的对立，与生俱来的对立。
　　韩楠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开始缓缓说到：“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的生意，所以选择出国读书去学建筑，你家出事的时候，我正巧听到了我爸关于你的对话，知道韩家亏欠了你，可是那个人是我爸，对于他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只能尽一点自己的微力来对你好，就当是，替我爸爸赎罪。”
　　换个人，程宥晴不相信。
　　可是韩楠，她的直觉告诉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她利用他在先，更加没有理由去怀疑在一切被无情的揭开的时候，他眼底带着痛色的诉说。
　　程宥晴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微乎其微的声音，就像心底那点微乎其微的波动。
　　“韩楠，你是个好人，可是好人，却不适合这里。”
　　“嗯，是不合适。”韩楠点点头。
　　“你恨我吗？”
　　“不。”

　　没有迟疑的回答，说完他转身，走出了程宥晴的办公室。
　　那句深藏心底多年的话，终于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我爱你，所以才会跨越赎罪的底线，用整个韩家来祭奠你的仇。
　　韩楠离开之后，程宥晴把方助理叫进了办公室。
　　“找个人跟着他，确保他安全到家。”
　　方助理跟了程宥晴多年，知道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加上之前看到韩楠不太好的脸色，心下也猜到了一些，马上就下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