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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春猎 ...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皇家春猎浩浩荡荡拉开帷幕。

      阿玉前一天就去盛家住下了,一大早跟着盛锦玉骑着马随大部队出城。

      阿遥和盛家的丫鬟宝镜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阿玉驱马靠近盛锦玉:“姐姐,怎么不见盛大哥?”

      “他呀?”盛锦玉伸着脖子往前探了探,“估计是跑去禁军队伍里了,薛二公子这次是作为张统领的副手,想必给他开个后门是小意思,他才不耐烦跟我们这些家眷待在一处呢。”

      阿玉点点头,又问起去年春猎的事情,盛锦玉兴致很好地给她科普。

      临近午时,众人陆陆续续来到猎场安营扎寨,第一日只是些简单的祭祀,明日才会开始正式狩猎。

      圣驾高高在上,阿玉跟着一帮命妇远远地跪拜行礼,心里有几分敬意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晚上阿玉和盛锦玉窝在帐篷里,盛锦玉偷偷从包袱里拿出两套一模一样的骑装:“阿玉!明天打猎的时候咱们穿这一身吧!”

      阿玉看着她满眼放光的样子十分好笑:“姐姐为何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我从小没有姐妹,看人家姐妹穿着同款的衣裙特别羡慕!好阿玉,你就答应我吧!”盛锦玉拉着她软磨硬泡了一宿。

      阿玉拗不过她,第二天,两个姑娘从头到脚打扮得一模一样走出来。

      盛君琦看花了眼,愣了愣笑起来:“这下真的有两个阿玉了。”

      一边站着的两个丫鬟也笑起来。

      “这是在笑什么?”

      几人转头看去,盛锦玉碰了碰阿玉的肩:“薛二公子是特意来看你的吧?这可真是念念不忘呀!”

      阿玉面上不显,私底下悄悄踹了盛锦玉一脚,心里有点复杂,明明这位薛二公子算是仇人之子,可偏偏每次见面她都对他生不出半分厌恶。

      盛君琦笑着指向一对姐妹花:“二公子来看看,这次可分辨得出谁是杨家妹妹?”

      杜荣这才看见两人的装扮,故意打趣:“灯楼上你们要是这么打扮,那我恐怕没本事借花献佛了。”

      几人又哄笑起来,盛锦玉笑着调侃:“没想到这样就能难倒二公子,怎么早没想到,真是失策!”

      打趣的话告一段落,盛君琦问起正事:“二公子今日不用跟着太子吗?”

      杜荣摇摇头:“今日太子随圣驾,有张统领带人跟着就足够了,我这不是一得了空就来找盛大哥了嘛。”

      两人说着跳上马背,盛君琦一扯马缰:“那今日二公子可愿与我比试比试?”

      小厮牵了马过来,两个姑娘也紧随其后,盛锦玉听了这话扬声道:“大哥你这就不对了,二公子分明是来当护花使者的,哪里有空与你比试?”

      盛君琦一边策马小跑起来,一边回头跟妹妹打嘴账:“护花?那人家护的也是杨家妹妹!你是什么花?霸王花?”

      “盛,君,琦!你给我站住!”

      兄妹俩笑闹着率先冲进山里,阿玉扬鞭跟上,杜荣落后半个马身跟在她身后,这下倒真成了护花使者。

      阿玉偏头看他一眼,情不自禁脸红:“薛都尉跟盛大哥一起吧,不用管我。”

      杜荣催马上前,两人并肩而驰:“杨姑娘不用这么客气,跟盛姑娘一样叫我二公子或者二哥都行。”

      阿玉抓着缰绳的手颤了一下,二哥?对了,他今年该有二十了吧,那他当真不可能是阿荣了……

      低落的情绪一闪而过,杜荣来不及反应就见小姑娘有些腼腆地叫了一声“薛二哥”,又红着脸低下头问他,“薛二哥平时是在东宫当差?”

      “是啊。”杜荣佯装镇定,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儿了。

      “那,薛二哥和太子殿下走得很近?”阿玉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杜荣这才反应过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喜忧参半:“算不得近,太子殿下也是去年才搬进东宫,更何况,太子有自己的贴身护卫,我们这些看大门儿的平时也不怎么见得到殿下。”

      阿玉点点头,视线里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反应,杜荣已经一箭脱手,‘噗嗤’一声,身后跟着的小兵下马跑了过去,没一会儿拎回来一只兔子。

      跑在前面的盛家兄妹也调头回来了,盛锦玉看着那还在扑腾的兔子:“一丝杂毛都没有的白兔在野外还真是稀奇!”

      那支箭只把兔子耳朵钉在了地上,此刻在小兵手里扑腾得欢。

      阿玉有些好奇地伸手接过来:“这还是只公兔子,该不会是谁家养的吧?”

      杜荣轻笑一声:“杨家妹妹真聪明,荣国公主府上有人专门饲养珍禽。特意送了二十只白兔,也是为了春猎讨个吉利。”

      盛君琦闻言笑着道:“那二公子这可是得了个开门红啊!”

      “借盛大哥吉言,”杜荣略一抱拳,又对阿玉道,“这兔子杨家妹妹就暂且帮我抱着吧。”

      阿玉还没来得及拒接,杜荣已经和盛君琦一起往前面追猎物去了,两个姑娘在后面慢慢跟着。

      “阿玉还说他不是为了来看你?”盛锦玉靠过来,伸手撸了一把兔子。

      兔子耳朵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此时安安静静趴在阿玉怀里,她表情复杂地给兔子顺顺毛:“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关注我。”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盛锦玉歪着脑袋看她,“阿玉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当然值得关注啦!”

      阿玉被她说得脸更红了,见她又伸手来摸兔子,有些恼羞成怒地把兔子塞给她:“姐姐尽瞎说!给你给你,小心等下掉下马!”

      前面两人离得有些远,突然他们左前方隐约传来呵斥生和刀剑相击的声音。

      几人驻足观望,突然见三个黑衣人从林间枝头跳跃着跑近,后面还有禁军追着,那三人一边跑一边往后面丢着暗器什么的,禁军有些招架不住,距离越来越远。

      四人小队被从中间冲散,盛君琦和杜荣只听到对面传来马儿死鸣,又有人叫了一声“兔子”,然后就隐约看到一人纵马追着一道白影往反方向追。

      杜荣看了一眼逃跑的黑衣人,有些犹豫,盛君琦道:“我去追杨家妹妹,二公子还是正事要紧。”

      杜荣调转马头,对盛君琦说了一声多谢就跟着那些禁军追了过去。

      盛君琦一边追着那人影,一边琢磨:二公子谢我做什么?真当自己是杨家妹妹的护花使者了?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杜荣熟悉这山里的地形,绕了个弯儿很快堵住了那三个黑衣人,一箭射伤一人,又从马背上跃起与另外二人缠斗。不一会儿禁军赶上来,三人很快被擒。

      带队的小将来谢杜荣:“多谢薛都尉,这伙人埋伏在林子里行刺圣驾,要不是您出手,险些让他们跑了。”

      杜荣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他们行刺谁?”

      “还能有谁?当今圣上啊!”

      “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可有事?”杜荣皱着眉追问,“张统领不是带人跟着?怎么还让人跑了?”

      那小将挠挠头,还是跟杜荣解释起来:原本有人前后开路,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可圣上突然要去追一对儿白兔,太子跟过去了,张统领带人落后了几步。在林中跟丢了几步,也就一眨眼,再找到的时候,圣上已经摔下马,只有太子扶着。

      这时候突然冲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张统领连忙赶过去,就差一点儿那袖箭就射中圣上了。结果那伙儿人眼看一击不中,转头就跑,这才让他们四处追了半天。

      那小将解释完了,赶着回去复命,杜荣心里有底了,也不拦着他。本想与他一同回去面圣,想了想拐了个弯儿想去与盛家兄妹打个招呼。

      谁知回到原地却见盛锦玉一脸慌张迎上来:“二公子可有看见阿玉?”

      杜荣愣了一下,转而看向盛君琦:“盛大哥不是去追杨家妹妹?”

      “哪儿啊!”盛君琦有些懊恼,“丢了兔子的是家妹,当时大家都跟着去追,等回来才发现杨家妹妹不见了。”

      盛君琦说着又埋怨自家妹妹:“都怪你们非要穿一样的衣服,我当时还以为追的是杨家妹妹。”

      杜荣心里咯噔一下,或许当时惊马的不只盛锦玉一人,阿玉往另一处跑了?

      “别慌,我们先散开找找看,我记得她骑的那匹马性子温和,应该不至于跑太远。”杜荣说着指了几个方向分派了人手。

      他自己站在原地细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黑衣人是从东南往西北跑,盛锦玉追着兔子往南跑没见到阿玉,当时他跟盛君琦在北边没见到人,那阿玉很可能是往西边去了?

      打定主意,杜荣往西边搜索,走了一段果然见到树枝折断的痕迹。断口很新鲜,挂着衣料的丝线,还有点滴血迹,恐怕是阿玉受伤了。

      杜荣拼命压下心慌,沿着痕迹一路往前,没一会儿就听见说话声,追着那声音转过两棵树,却见到吕子明一伙儿人。

      吕子明最先看到杜荣,上前行礼:“薛都尉。”

      众人回过头,杜荣这才见到坐在树墩上的阿玉,她果然受伤了,身上披着别人的斗篷。杜荣转开视线,这一伙人也就谢哲看起来有点儿冷,那斗篷自然是他的了。

      谢哲也有些兴奋地过来见礼:“薛都尉!”

      杜荣第一次正眼看了他,点点头:“谢公子,吕公子,都是同辈,不必这么客套。”

      他说完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阿玉面前,低头打量着: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左手捂着右肩,就这一处伤吗?

      杜荣抿抿唇:“伤得厉害?”

      阿玉摇摇头。

      “那,还敢骑马吗?”

      阿玉眨眨眼,看向他的马,又转过头看着他点点头。

      或许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看的是他的马,而不是自己骑来的那一匹,杜荣却一下就明白了:若是他带着,那就敢了。

      心里那点儿不快就此消散,杜荣伸手:“那我送你回去吧,盛家兄妹都要急疯了。”

      两人这番对话,简直把一边的众人当成了背景,谢哲这时候才终于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上前插话:“阿玉妹妹此番受惊,还是由我送回去吧。”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的马还好好儿的,用不着麻烦别人,想着谢哲又加了一句:“阿玉妹妹和我已有婚约,我知道薛都尉是好心,可此举未免不妥。”

      阿玉尚未来得及反应,杜荣已经冷着一张脸斜睨过去。谢哲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震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气氛着实不太好,盛锦玉就在此时赶过来救场了:“阿玉妹妹!”

      她跳下马跑过来:“你怎么样?哪儿伤着了?是不是被那些人的暗器打到了?”

      阿玉松了口气,摇摇头:“不是,应该是禁军挡的时候踢倒了石子什么的,惊了马。”

      盛锦玉这才看到阿玉骑来的那匹马正委委屈屈缩在一边,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不敢见人的样子。

      叹了口气,盛锦玉把阿玉扶起来:“好吧,总之人没事就好,可是吓死我了。”

      阿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怪我骑术不精,被带着跑了这么远才把马控制住。”

      盛锦玉皱着眉头:“怪我没事先问你一句,要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带你来。”

      阿玉还有些奇怪,答应什么?答应带她来春猎还是答应带她出来打猎?这,她没有求过盛锦玉啊?都是盛锦玉自己主动提起的啊?

      盛锦玉像是才看到谢哲,有些不耐烦地打量他一眼:“你就是谢哲?”

      谢哲觉得盛锦玉的不喜来得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了几分火气:“阿玉之前没跟我说盛家大小姐要带她来春猎,不然就该约上你们一起了,那或许也不会出事。”

      这话里带了些责怪的意味,盛锦玉正想顶回去就被阿玉打断了:“阿哲哥哥,我没什么事,先跟盛姐姐回去了。”说完主动爬上盛锦玉的马,“盛姐姐带我一起吧。”

      盛锦玉被她这讨好的样子取悦了,也忘了跟谢哲计较,上马抓紧缰绳,掉头就走。

      谢哲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营地号角吹响。

      吕子明听了一会儿,面色凝重:“这是叫我们回去,出了什么事?狩猎不是才刚开始没多久?”

      杜荣已经上马走出一段距离,闻言转头看了看他们这一帮富家公子:“不该你知道的还是少打听,这样命长些。”

      众人被他话中冷意刺激,有位公子想出言顶撞,吕子明瞪他一眼。直到盛家人走远了,才开口解释:“薛都尉在禁军任职,恐怕知道内幕,他方才的话不像是单纯吓唬我们,我们听从号令就好。”

      一行人兴致缺缺往回走,吕子明拉着谢哲落在最后:“你那个未婚妻,和薛延走得很近?”

      谢哲想了想摇摇头:“她去年才回京城,之前也就见过一次吧。”

      吕子明松了口气:“那就好,”又小声叮嘱,“我爹说端王恐怕暗地里要跟太子打擂台,薛延如今在东宫任职,虽然薛侯爷表面上没有站队,但是难免跟太子有牵扯。我爹特意交代让我们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谢哲没想过这种问题,有些疑惑:“端王为什么要跟太子打擂台?”

      吕子明一脸不敢置信,这个表弟连这点儿头脑都没有,姑父还想让他当官?是嫌他命太长吗?这种事情不好解释,吕子明只能含糊道:“总之,你让你那个未婚妻,以后不要跟薛延来往就是。”

      谢哲似懂非懂地应了。

      众人陆续回到营地,这才知道有人行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盛锦玉仔细检查了阿玉的伤势,一一上药之后,正打算指挥小厮把谢哲那件头蓬给人送回去。

      盛君琦撩开门帘走进来:“现在还是不要出去乱跑了,禁军正在四处检查,万一被抓住,到时候被当成什么可疑人士再惹上麻烦,以后再还回去也不迟。”

      此刻圣驾外面跪了一片人,圣上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随行御医一个接一个上前诊脉。初春的天,帐篷里闷得吓人,几位太医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头绪,端王这次留在京城看家,随行的只有太子,惠王和萧贵嫔。

      惠王看看几位太医,再看看面色苍白的太子,心思转了转,上前问李宝禄:“李公公,父皇平日的药可带了?”

      李宝禄也心慌得很,闻言只顾着点头:“自然是带了的。”

      “那不如先煎一副来?”

      一边的王太医听了这话连忙阻止:“现在还不知圣上坠马有没有伤及肺腑,圣上平日的药里有一位是活血的,此时若是服用,恐怕会有不妥。”

      惠王听得着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父皇现在这样究竟是旧疾复发还是因为新伤?”

      萧贵嫔在一边劝道:“惠王殿下莫要太着急,太医们也是为了慎重行事,此时添乱可能会适得其反。”

      “呵,娘娘这话是嘲笑我什么都不懂,只会帮倒忙了?”惠王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心急,若是一味拖延,万一再……”

      太子此时打断他:“惠王兄慎言!”这么直白的乌鸦嘴,就这个脑子,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哦,也可能就是因为没脑子,才处处被人当刀使。

      太子忍着一肚子气:“惠王兄性子急,不过诸位太医也该尽早施救,无论如何这么干等也不会让父皇有所好转。”

      “唉,”王太医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试试这个法子了。”他让随侍的药童拿了一副银针出来,“还请二位殿下暂且回避,有娘娘和李公公搭把手就足够了。”

      其余太医一脸看救世主的表情看着王太医,众人走到帐篷外,焦急地等消息。

      张统领亲自带人审犯人去了,此时不在,惠王与太子耳语:“四弟也莫要着急,父皇有龙气护体,不会有事的。”

      打从他们回道营地,这个太子弟弟就一直这么惨白着一张脸,惠王在心里笑话他: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这么胆小怕事,这会儿要是端王在,一定已经跪在床前眼眶通红地演上了。

      禁军按照张统领的吩咐,一处处营帐挨个搜查过来,并没有再找到别的什么可疑分子,前来复命。

      圣上没醒,张统领正忙,太子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事自然落到薛都尉头上了。

      小将冲着杜荣跪下行礼:“禀薛都尉,营地皆已查验,并无可疑人等出没。”

      “嗯。”杜荣点点头,想了想,还是给太子转达了一遍,又道,“属下去看看张统领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太子总算听到个不算太坏的消息,要是营地也给贼人混进来了,那他办事不利这个罪名可就大了,闻言舒了口气,点点头:“好,薛都尉去吧。”

      拷问的场所不过是个临时空出来马厩,出来打猎的自然不会带什么刑拘,也就沾了盐水的鞭子来回抽而已。

      杜荣到的时候,抓回来的三个人已经有两个断气了,最后一个也半死不活的。

      张统领毕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此时头疼得不行,一面要防着人咬舌自尽,一面不敢下狠手怕直接打死了。但这人嘴硬得跟石头一样,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看见杜荣张统领简直像看见救星:“你们军中抓到奸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活口一共只有杜荣抓回来的这三个,现在就剩这最后一个,要是再问不出来什么,等圣上醒过来,别说太子了,就算他也逃不了责罚,张统领欲哭无泪。

      杜荣板着脸走到那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面前,那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鲜血淋淋,真的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杜荣想了想,提了个建议:“要不找个太医给他治治伤,先缓一缓吧。”

      张统领一愣,半信半疑,还是叫人照做了。

      来的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太医,一走进来就被这鲜血淋淋的场面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杜荣也不指望他,只从药箱里挑了金疮药和纱布,一边上药一边包扎伤口,还问那人需不需要麻沸散。

      一圈人傻乎乎地看着他动作,同步腹诽:薛都尉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等到所有伤口都处理完了,杜荣盘腿坐在这人身边,语气轻缓,面带笑容:“其实你要是直接被张统领打死了,或许还好看些,你不如想想,你的主子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他是真的相信你会守口如瓶,还是会主动杀人灭口?”

      所有人都是一愣,没人想到过这个问题。

      杜荣继续说:“其实张统领不过是用鞭子抽,最多加点盐水,等回了京,刑部的监牢你都住不起,直接就被拉去皇城司。想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吗?”

      见那人转着眼珠子看过来,杜荣笑了笑:“都说十指连心,估计他们会先拔了你十个脚指甲,再拔你的手指甲,再用银针,一根一根对着你的手指扎进去。”

      四周一片抽气声,见那人瞳孔都瞪大了,杜荣又说:“其实这还是轻的,听说他们有种药,吃下去能让人疼上七天七夜才死。而且疼得你抓耳挠腮,却偏偏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最疼。好像是肚腹,好像是四肢,也好像是脑子里。”

      杜荣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听说这些犯人,虽然最后也没交代出来什么,但都是自己跪在地上活活把自己磕死的。”

      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俘虏抖了抖,似乎还有些硬气。

      杜荣拍拍手站起来:“我刚刚在金疮药里添了麻沸散,估计一直到明天早上你都动不了,不如我们打个赌,今天晚上,你的主子一定会派人来杀人灭口。”

      “哦,顺便再跟你说一声,我方才看你的靴子是禁军制式,而且还是年底刚改的款式,你这双已经磨薄了半个鞋底,这几个月值守的班很多吧?其实只要翻一翻名册,很容易就能找到你,到时候,你的家人,朋友,你觉得皇城司查不出来吗?”

      杜荣说完话就打算走了,最后又回头补了一句:“还是你觉得只要你不松口,你主子会保住你的家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你们划来,你说是不是?”

      那人躺在地上不做声,张统领追出来:“薛都尉,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今晚真的会有人来杀他?”

      杜荣摇摇头,苦笑一下:“我不过是诈他,”见张统领瞬间垮了一张脸,他又解释,“不过我们可以安排人假装是来杀他的呀,只要他相信就行。”

      张统领眼前一亮:“真的可行?不会被他看破吗?”

      杜荣凑过去对他耳语几句,张统领听完皱皱眉:“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杜荣安慰他:“就当是试探,圣上若是问起,大人隐去这一节就是。而且这人确实是禁军的,张统领双管齐下,总能有所收获。”

      见他说得胸有成竹,张统领勉强应下了,左右现在圣上还没醒,他便死马当活马医了。

      暮色降临,他们将这俘虏转移到了一处营帐里。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帐篷后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接着就有人划开一个口子钻进来。

      那俘虏瞪大了眼睛看过去,麻沸散的效果还在,他连声音都发不出。

      来人也是一身黑衣蒙面,暗夜里只能看见一双眼睛,那然走近,刀刃的寒气随之而来:“唉,兄弟,你可别怪我,谁叫你失手了呢,殿下也是不放心,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刀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帐篷门帘一掀冲进来两个小兵,当先一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来不及下杀手,转身要逃,三人在黑暗中打成一团。

      躺在地上的俘虏看不清楚,没一会儿只觉得被什么又热又腥的粘稠液体浇了一脸,帐篷里就没了动静。

      那两个小兵喘着粗气,一个说:“死了没?”

      等了一会儿,另一个说:“完了,好像死透了!”

      这时张统领才举着火把进来,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蠢货!不是让你们抓活的吗?又浪费一个!”

      躺在地上的俘虏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那人的尸体拖了出去,张统领走过去举着火把居高临下:“怎么样?想活命,不如先开口?”

      那人愣了一会儿就拼命点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统领心里大笑,蹲下来凑近了一点儿:“没事,你慢慢说。”

      那俘虏瞪圆了眼睛,拼劲全力比了两个口型。

      张统领心里一紧,边上站着的副将高庭也看见了,疑惑道:“他说什么?两个字?木啊?”

      张统领没理他,联想到之前薛延跟他说的话,低声确认:“你是不是说,端王?”

      那人僵着脖子点了两下头,高庭已经吓呆了。

      营帐外面,刚刚被拖出来的‘尸体’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面巾一摘,正是之前和杜荣一起捉拿他们的那个小将。

      三人在外面紧张地等着,没一会儿,见张统领黑着脸走出来,赶紧围上去:“头儿,怎么样?松口了?”

      张统领心想:这还不如不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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