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哇啊,哇啊...”A市医院的产房里,两道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同时响起,而守在门外的两家人也猛地从沉默中惊醒,几乎在瞬间聚集到门前。不多时,两个护士小姐抱着两个在襁褓中的孩童避开拥挤的人群,在家属等候区道:“都别吵,都别吵啊。”一个护士在人群中寻找道:“这里哪一位的妻子是冯雪”闻言,人群一阵蹿动,一个身着西装的俊秀男子挤开拥挤的人群道:“是我是我。”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正值青春韶华,但却已是天恩房地产的老总,在当地颇具名气,护士也是略有耳闻。但在见到真人时,脸颊也是不由得微红,毕竟护士也不过二十来岁,正是怀春的年纪。男子见到护士脸颊上的绯红,不由得一笑道:“护士小姐,我妻子怎么样?”护士忙正色道:“哦!原来是秦凌,秦总啊,你妻子很好,母子平安。”闻言,男子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像是马上跳起来了一样。等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后,男子也是从护士怀中接下了自己的孩子,看着襁褓中孩子胖嘟嘟的小脸,惊喜更甚。而另一边,护士也是颇有些诧异道:“原来是苏墨,苏总啊,真是难得。”被称为苏总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名下有好几家的公司企业,生意蒸蒸日上,几乎推动了当地经济发展的百分之三十。相比起另一边朝气蓬勃的秦总,苏总却是多了一份沉稳和对世事的圆滑。苏墨道:“张小姐,麻烦贵院了,她们怎么样?”张小姐笑道:“苏总客气了,你的妻子唐芸怎么说也是我之前的大学同学。那么长时间没见,有空我得和她好好絮叨絮叨。哦,对了,忘记恭喜苏总喜获千金了,嗯,母女平安,恭喜恭喜啊。”苏墨从张小姐手上接过孩子,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道:“张小姐,真是麻烦你们了,有空一定来我家坐坐。”张小姐点头应允。而后看了一下即将要打开的手术门道:“都先让一下,产妇要出来了。”听闻此话,人群暂时停止了骚动,像是列兵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门的两边。等护士推着两个产妇出来后,护士后方的几个医生见到门口那么多人也是无奈地笑了笑。一个略微年长的医生看到人群中抱着孩子的两个人也是不由笑道:“哟!原来是我们市颇有影响力的两位大老板啊。真是失礼失礼呀。”秦凌和苏墨见到一脸笑意的医生,也是一笑道:“原来是沈院长坐镇指挥啊,辛苦了辛苦了。沈院长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职责所在嘛,好了,我先送他们回病房,让他们好好调养一下。”而后对着先前的两个护士道:“小刘,小张,别站着了,你们先去一趟病房,把后续的事情安排下去。”两人点了点头,见二人先行离开,沈院长又道:“秦总苏总,我们边走边说。”朝阳的一间病房中,待将一切安顿好好,沈院长看着窗外的彩虹道:“进手术室前还下着瓢泼大雨呢,而今一切平安,雨也停了,实在是幸运啊。两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不知道秦总和苏总为孩子起好名字了没?”秦凌笑了笑道:“之前我和爱人商量过,男孩子叫他时雨,秦时雨,毕竟这些天的雨让这个城市的旱情缓解了不少,我也希望在未来他可以中流砥柱。”沈院长点了点头,赞叹道:“秦时雨,真是好名字啊,苏总有起好名字吗?”一旁的苏墨摸了摸妻子唐芸的头,又亲了亲怀中的婴儿,之后看着外面的彩虹道:“雨霁彩虹卧,半夜水明楼,就叫她霁虹吧,苏霁虹。”闻言,一旁的秦凌和妻子禁不住的鼓掌赞叹。沈院长也是鼓了鼓掌,而后摩挲着下巴道:“时雨,霁虹,还真是好名字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秦凌和苏墨只当是笑言,并没有在意。倒是躺在床上的冯雪和唐芸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唐芸笑道:“沈院长,你莫不是在给两个孩子做媒?”沈院长听后,哈哈一笑道:“你看,外面雨霁天晴,大人孩子都很平安。而两个孩子的父亲又都是我们城市颇具影响力的大人物,若是趁此机会两家结为亲家,那岂不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苏墨一怔,看着妻子唐芸笑眯眯的眼角,不由的无奈道:“你呀,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唐芸摸着怀中孩子的小手,嗔道:“要知道我和冯小姐有时也会在一起坐坐,毕竟你们之间也有着生意上的交往,偶尔在一起谈生意,你们谈生意时,我和冯小姐可就被撇在一边了,女人之间嘛,也只好聊些家常,说些趣事打发时间咯。”而后唐芸看了一眼隔壁床的冯雪,不由笑道:“只是没想到,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冯雪抿嘴笑道:“是啊,在知道你我居然都怀孕了,我简直吓了一跳。”秦凌在一旁不住地摇头苦笑道:“我说苏兄啊,两个女人一台戏,我们哥俩可就插不上话了。不过,沈院长和她们也说的在理,不知苏兄意下如何?”苏墨略微沉默片刻,看着妻子嘴角的笑意,无奈道:“婚姻的事情,就算我们当大人的同意,但也总得考虑一下孩子的想法。要是孩子们同意,我们当大人的自当尽力,可万一孩子们长大后,都分别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我们大人也不能过于干涉呀。”秦凌点了点头道:“苏兄说的也是,要不我们先这样定下,等孩子们长大后再另行决定。若孩子们同意,我们便给他们订下一个好日子,让他们如愿以偿。”苏墨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
......
“时雨,你给我站住,看老娘不掐死你。”时光飞逝,转眼间两个小孩子就长成了俊秀帅气的少年郎和容貌绝美,身材苗条的姑娘家。只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那姑娘家口中吐出的话,再加上奋力追着前边少年的步伐,让许多行路的人不得不侧过身避开,之后窃窃私语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简直是个泼妇。”没有理会路上行人的话语,姑娘家仍是自顾自地追着,在见到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也是气的不住跺脚,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因着气急变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而那少年却是一闪身,躲到了拐角的阴影里,正准备吓她一跳时,却见到红着脸向这个拐角冲来,哪知一个趔趄没站稳,径直向马路上摔去,少年一惊,忙把她拽到怀里,谁知道惯性太大,自己也一时没站稳,二人直挺挺地摔到人行道上。过了没一会儿,疼痛的嘶溜声才从姑娘口中传出道:“唔,好疼好疼...”,愣了半晌后又道:“诶,奇怪,怎么身下软软的?”这时,压抑着痛楚的少年道:“苏霁虹,你给老子起来,你想压死我啊。”苏霁虹一惊,忙低头看了看身下,这才发现自己被秦时雨稳稳护在怀里,当即脸上更是通红,忙站起身来,焦急道:“诶,时雨,时雨,你不要紧吧,有没有事啊。”听闻此话,地上躺着的秦时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挣扎着坐起身道:“我说大小姐啊,你这冒冒失失的想干吗?要不是我身体壮实,你怕是要守寡了。”苏霁虹刚想说什么,眼珠子却是一转,一脚狠狠地踢在了秦时雨的脚上,惹得秦时雨抱着脚不住揉着,而面前的苏霁虹正叉着腰,气鼓鼓地盯着他。秦时雨愤愤道:“你个泼妇,你干嘛呀,你....”话没说完,苏霁虹又是一脚,让秦时雨的话直接停住。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苏霁虹,秦时雨不顾还再痛着的脚,长叹着站起身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嘛?”闻言,苏霁虹却是冷哼着撇过头。傲娇的样子让秦时雨一阵头大。思索片刻,秦时雨一把搂过她的肩,将她压在墙上。苏霁虹想逃开,但从小习过武的秦时雨,力量又岂是她能抗衡的。见挣脱无果,只好狠狠道:“喂!你想干嘛?”看着仍是强硬的苏霁虹,秦时雨计上心来,压着肩膀的手缓缓移动,之后手指轻轻滑过苏霁虹修长洁白的天鹅颈,坏坏地抬起她的下巴,色眯眯盯着她的眼睛道:“再闹,我就把你吃掉。”如此近地被异性贴在身上,身体又被箍在墙上一动不能动,灼热的气息让苏霁虹的脸上跃出一片桃红。过了好一会儿,苏霁虹才低下头,轻声道:“时雨,别闹了,我们该回家了。”看着娇羞的苏霁虹,又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秦时雨的心中免不了一阵颤抖。强忍着心中的念想,秦时雨刚欲让开身体,一股冲动猛地涌上来,一把转过她的脸,将自己的唇吻上了她红润的唇,湿热的感觉,伴随着少女的幽香立时传遍全身。吻住的刹那,苏霁虹的身体不由得一颤,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到秦时雨在耳畔的细语:“虹,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正值槐花飘落,飘落的槐花总是在不经意间落在街角二人的头发上,槐花铺就的长长地毯,像是直达婚殿的进行曲。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止,但在这个拐角,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场罗曼蒂克的婚礼正如期举行,从吻住到拥抱,再到一生,很短,也很长。许久,秦时雨离开了她的唇,她的身体也软了下来,她努力的倚着墙,像被抽干了灵魂。他刚刚是在向自己表白,而且他强吻了自己,可自己就这么的卑微吗?就那样任凭他强迫地吻着自己的唇。想到这,苏霁虹摸着被他滑过的颈,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可这眼泪,她怎么觉得是开心的,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呢!见到苏霁虹流着泪默不作声,秦时雨一下慌了,忙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住道:“虹,你别哭,你别哭啊,你这样哭着,我心里难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鲁莽,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啊...”慌张的神情让苏霁虹噗嗤一笑,还冒出了一个鼻子泡。苏霁虹用手指堵住秦时雨的嘴,轻道:“流氓...”秦时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试探地问道:“你真的......”话还没说完,苏霁虹就用双手托着秦时雨的脸颊,将自己湿热的唇递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秦时雨就觉得嘴唇上有一阵钻心的疼痛,腥咸的血液味道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喉,他的心,但他忍着,他没有躲,因为那是她的唇,她的唇上有着她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苏霁虹的唇离开了,而她正靠在自己的怀里,抬眼盯着自己道:“这是对你的惩罚,对你做流氓的惩罚。”话音落下,苏霁虹脱开了怀抱,踏着槐花铺就的地毯,径直超前走着。秦时雨抿了抿有些疼痛的嘴唇,小跑着追了上去。两个人就那样并肩走着,秦时雨刚想说什么,他的手就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光滑细手轻轻握住,随即传来苏霁虹的柔声道:“别说话...”
那一天,他们手拉着手,在街道上缓缓行着,直到月光洒满全身。之后,他们又走到了公园的小湖畔,相互依偎着,数着湖面上倒映的星河。
那天,他们的手一直拉着,一直没有分开。
等回到家,二人分别向父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们订婚了,而婚礼,在三个月后。第一个月,他们的相处如平常的情侣般。除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外,就是抱着手机聊上一整天,要么就是约着吃吃饭,逛逛公园。在生日的那一天,他们都送了对方一大捧颜色鲜红的玫瑰花,还有一个扎着蝴蝶结,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里都放着一块成品上乘,造价昂贵的翡翠吊玉,而玉的中心分别刻着自己名字里的一个字。两人无不为这种默契感到惊讶。公园的长椅上,秦时雨不由得问道:“虹,为什么我们买的玉都是一样的,连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苏霁虹笑了笑,倚在秦时雨的肩膀上,柔声道:“我想让自己浸到你的生命里,哪怕在那之前受过伤,流过泪,我也无怨无悔。”秦时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笨丫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受伤,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流泪。”苏霁虹抬眼,发现秦时雨的眼睛正灼热的盯着自己,不由嗔怒道:“你这个傻小子,要是你欺负我,我就在你身上狠狠咬一口,长不好的那种。”看着在怀中娇嗔可人的小脸,秦时雨不顾在他们面前走过去的行人,猛地亲了上去。而苏霁虹在发现有人经过时,整个脸立时羞得通红,想挣开他的怀抱,但身体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不得已只好小声道:“喂!你个傻小子,快放开我啊,有人在。”秦时雨瞥了一眼经过的人,不在意道:“他们走他们的,我亲我家的娘子又怎么了?”苏霁虹银牙紧咬,在秦时雨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秦时雨吃痛,忙松开道:“疼疼疼,你这丫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苏霁虹冷哼着别过头道:“谁叫你耍无赖!”许是在他怀中挣扎地有些耗费力气,苏霁虹的胸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耸动着,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丝丝的细汗,身上穿的雪白色抹胸长纱裙都像是被汗浸透了。秦时雨坏笑着将手搭在了苏霁虹白皙裸露的肩膀上,并贴在耳边轻道:“我的小娘子,是不是夫君的怀抱太温暖了,你看看你,身上热的都出汗了。”苏霁虹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秦时雨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扇子,正轻轻地为她扇着风。苏霁虹有些奇怪道:“诶?你哪里来的扇子。”秦时雨笑道:“随身带的呀。幸好带了,不然娘子出了这么多汗,怎么能让我帮她把玉带上。”语罢,秦时雨从苏霁虹手中拿起了刻着“雨”字的翡翠玉,温柔地为她戴了上去。苏霁虹低下头,轻道:“我,我其实可以自己戴的。”秦时雨正色道:“能为喜欢的人把玉戴上,是我的荣幸。”苏霁虹的头更低了,脸也越来越红,诺诺道:“我,我,我知道了。”忽地苏霁虹瞥在了放在他腿上的小盒子,轻声道:“我,我也帮你戴上吧。”秦时雨一愣,之后点头道:“好。”秦时雨转过身,苏霁虹颤抖的从小盒子里取出了刻有“虹”字的玉,刚欲为其戴上,手却触到了秦时雨脖子上的汗珠,湿湿的,当下便僵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秦时雨问道:“还没戴好啊。”苏霁虹这才回过神道:“呀,你,你也出了不少汗,我帮你擦擦。”说罢,便收回手,将玉放在盒子里,从包里拿出一方泛着香气,绣花的白色手帕,轻轻地拭去了秦时雨脖子上的汗水,手帕都快湿透了。好一会儿,苏霁虹才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般,长出了一口气道:“嗯,好了。”看着额头冒汗的苏霁虹,秦时雨摇了摇头,用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无奈道:“真是笨丫头。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再在这里待下去,虽然有树荫遮着,我们也怕是要被太阳烤熟了。”苏霁虹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是啊,出来时有云遮着,所以不怎么热,现在云都被风吹远了,太阳火辣辣的,我们也该回去了。”秦时雨站起身,一只手拉着苏霁虹的手,另一只手用扇子给苏霁虹挡着阳光,苏霁虹噗嗤一声笑道:“真是傻小子,扇子可挡不了多少阳光啊。”话虽这样说着,苏霁虹还是躲在扇子下,一只手紧紧拉住他道:“雨,我们回去吧。”
第二个月,他们决定来一次幸福的远行。神圣的布达拉宫,银白月光下的玉龙雪山,离天堂最近的香格里拉,还有见证过许多诺言的海角天涯...这些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临行前的那一晚,苏霁虹莫名拒绝了秦时雨相约散心的邀请,秦时雨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每一次都很快挂断了。秦时雨有些担心,忙跑到苏霁虹的家里查看情况。可她不在家,她的父母说她吃过饭就出去了。秦时雨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才在公园的湖边看到她静静站着。她还是穿着雪白的长纱裙,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默默地啜泣。看着苏霁虹在月光下宛如仙子般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发酸。秦时雨踌躇许久,他知道现在不能打扰她,可是他又怎么忍心她如此这般呢。秦时雨终是走到苏霁虹身边,轻道:“虹,你怎么了?”苏霁虹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让你担心了。”虽是轻松的语气,秦时雨却分明听到了她话语中压抑的哽咽,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她难过。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苏霁虹踮起双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真的,我真的没事,只是明天就要离家远行,心中不免有些难受。”秦时雨拥住她,安慰道:“傻瓜,不是还有我在嘛。”许久,苏霁虹才轻声道:“傻瓜,你才是傻瓜。”语罢,二人拥得更紧了。静谧的夜色中,斗转星移,再看天际那轮月,“咻~”地钻进了水中,像是调皮的仙子,涟漪波动间,浣着云,浣着烟...
秦时雨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人,以为父母又去忙生意了,所以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在整理远行的物品时,秦时雨兀地升起些许疑惑:苏霁虹这丫头,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平常她可是很傲娇呢,又怎么会独自落泪,虽说是离家,但也不至于吧。思索许久,秦时雨只得摇了摇头,想着明日就要和她踏上旅途,心中反倒更是多了一份欣喜,巴不得这一晚能够赶快过去。只是秦时雨哪里知道,苏霁虹回到家后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坐在了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头倚着玻璃,手中紧紧攥着和他联系的手机,看着天际略显黯淡的星月,一夜无眠,任凭外面吹进来的夜风拨乱她长长的头发,还有她那脸颊上因风而干涸的长长泪痕。手机屏幕闪烁间,苏霁虹瞥了一眼,而后再次看向窗外,窗外,星月更暗了,风,更大了,泪,也更凉了...
翌日拂晓,背着背包的秦时雨早早地来到苏霁虹家门前。刚想敲门,门却忽地打开了,披头散发的苏霁虹抬起有些红红的双眼,轻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袍,有些苦笑道:“雨,对不起啊,昨天有点累,然后穿着浴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秦时雨不由责怪道:“你这傻瓜...”说着便从包中取出一袭白色的遮阳薄衫披在了苏霁虹身上,然后扶着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担心道:“看你没有休息好,要不然,今天你再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再出发。”闻言,苏霁虹忙摆着手道:“啊,不用不用,毕竟我们已经订好机票,现在离起飞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我这就简单收拾一下...”说罢,苏霁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苏霁虹拿着背包,对着沙发上的秦时雨道:“雨,我们走吧,时间应该要来不及了。”不待秦时雨说话,苏霁虹便拉起他的手,将他硬生生的拽了起来。秦时雨只得无奈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大劲儿,不用着急,我们来得及。”苏霁虹还是不说话,只管拽着秦时雨下了楼,拦了一辆的士,向机场飞驰而去。不远处的楼房阴影下,冯雪对着一旁的秦凌道:“我们,是不是对小虹太过残忍了?”秦总长叹道:“不告诉她,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只愿小虹不再投入那么深的爱,或许不久的将来,她才不会受太大的伤。”冯雪轻道:“可你还倾其仅剩的所有让他们去旅行。”秦凌苦笑道:“或许我很自私吧,亦或许他们出去旅行的这段日子,一切可能会有好转。至于亲家那边,他们很快就能知道。他们很爱女儿,定然不忍女儿陪着我们一起受苦。与其等他们回来结婚时再告诉他们,还不如提前让小虹知道,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冯雪又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时雨,还要瞒着他呢?如果他终究还是知道了,你要怎么解释?那样,他们之间岂不是会有更多间隙?”秦凌沉默道:“小虹是个好女孩,她有爱一个人的权力,亦有选择爱人的权利。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后不想和时雨在一起走完一生,她大可以在旅游结束时选择离开。至于我暂时瞒着时雨,是因为我是他的父亲,我不想因为家庭的变故,让他失去爱一个人的尊严。让他们一起旅行,这旅行的短暂时光,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他惟一的补偿。”
飞机上,苏霁虹没有理会兴奋的秦时雨,将头靠在窗户上,她突然很喜欢这种姿势。舷窗外,飞机在云层中快速穿行,偶尔一阵眩光从云层中刺出,仿佛还带着炽热的温度。在光中,苏霁虹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她却又看不清,她的眼很疼,酸涩的疼。许久,苏霁虹轻道:“雨,你知道嫦娥奔月的传说吗?”秦时雨一愣道:“嫦娥奔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苏霁虹一笑道:“我想听故事了,你讲给我听嘛。”秦时雨伸手将苏霁虹的头托回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脸宠溺道:“好好好,我给你讲,但你不能把头靠在窗户上,窗户太硬,还是用我的肩膀吧。”苏霁虹握住秦时雨的手,喃喃道:“傻瓜,真是傻瓜...”不一会儿,秦时雨突然觉得肩膀上的苏霁虹安静了下来,回过头一看,不由叹道:“这丫头竟然睡着了,看来晚上真的没有休息好。”说完,有些心疼的从包中拿出一件衣服,围在苏霁虹身上,之后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轻声道:“真是可爱的丫头。我的小娘子哟,好好睡,你夫君看着你,可是越看越喜欢啊。”
朦胧中,苏霁虹仿佛看到秦时雨在朝她笑着,可下一刹,笑脸兀地变得漠然,带着一种冰冻三尺的寒意,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苏霁虹拽着他的手,有些害怕道:“雨,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但秦时雨只是将手狠狠甩开,背过身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苏霁虹慌张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秦时雨转过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苏霁虹脸上,冷笑道:“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大可以选择离开,为何还要在我身边?你是准备要看我的笑话吗?你这个可恶的女人。”苏霁虹捂着火辣辣的脸,哭着道:“不,不是的,不是的...”不待解释,秦时雨便冷漠地转过身,不带一丝留恋的越走越远。苏霁虹迈着踉跄的追了上去,可是没几步就摔倒了,趴在地上的苏霁虹忍着疼痛,朝着那背影声嘶力竭的喊道:“雨,不要走,不要走...”这时,耳畔传来秦时雨焦急的声音道:“虹,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苏霁虹睁开眼,泪珠不停的滑落。秦时雨慌了,忙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珠,不住道:“乖,别哭啊,我在,我在,没事了,没事了...”过了好一会儿,苏霁虹才双手捂着脸,用力地揉搓了一下,红着眼道:“雨,我没事,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时雨更加心疼了,紧搂着不住安慰道:“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走呢...”语罢,用另一只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责备道:“都怪我,早知道这样,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苏霁虹鼻子一酸,不由哭了起来,哽咽道:“你,你这傻瓜,干嘛,干嘛要打,要打自己,是我自己,我自己非要过来的,真是傻瓜傻瓜大傻瓜...”秦时雨反倒笑了笑道:“好了,乖,不哭了,我又不觉得疼,我的脸皮可比城墙还要厚。”苏霁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苏霁虹笑了,秦时雨这才放下心,又坏笑道:“更何况我可是流氓啊,专属于你的流氓。”果然,不出秦时雨所料,此话刚说完,便觉得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禁“嘶溜~”了一声,长出一口气道:“唉,最毒女人心啊。”闻言,苏霁虹冷哼道:“我就毒,我就欺负你,你能怎么样?”秦时雨学猴子那样挠了挠头,摊手道:“那我就挨着咯,反正我皮糙肉厚的,随你怎么欺负,毕竟你可是我最亲最爱的娘子呀。”苏霁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伏在秦时雨耳旁,轻咬着他的耳垂道:“狡辩。”
二人的旅行一如既往地进行着,但A市现在却掀起了一阵风云,媒体的头条均是“昔日房地产大亨,催动经济发展的秦总竟在一夜之间公司倒闭,负债上千万。生意场上大人的变化是否会引起两个相爱孩子之间的陌路,婚礼还能否举行...”等等。比起外面的喧嚣,苏霁虹家的客厅里却是显得过于安静,连空气都有些压抑。秦凌和苏墨面对面坐着,手中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不多时,秦凌苦笑道:“老哥啊,事情就是这样了。自那天晚上和你谈完话,这阵子我就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但兵败如山倒,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苏墨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叹道:“是啊,这些天你一直不分昼夜的来回跑,但似乎都收效甚微呢。”秦凌正色道:“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失败了,等整理一下再东山起嘛,只是恐怕要用很长时间,而对于时雨和小虹的婚礼,苏兄有什么想法?”苏墨站起身,行到秦凌身后,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你没有放弃,没有认输,我很欣慰。我们之间有快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但我同样也是一个女儿的父亲,以父亲的角度看,我也不能让女儿受太大的苦,毕竟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说罢,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道:“时雨这小家伙挺不错的,我从他身上看出了你曾经的影子,他也一定是个不会轻易认输,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我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但是未来...”苏墨欲言又止,秦凌长叹道:“是啊,我了解老哥心中的顾虑。你我都是父亲,都有自己的孩子,谁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不再受苦,幸福快乐啊。”沉默片刻,苏墨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弟啊,他们的婚约我不会反悔,虹儿仍是时雨未过门的媳妇儿,但是我需要一个承诺。”秦凌面上一喜,忙问道:“什么承诺?”苏墨头仰在椅子上,缓缓道:“我需要的不是老弟的承诺,而是时雨的。但是我不能现在说,得等他们两个回来。”说罢,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万年历道:“他们已经出去快一个月了,可能再过个两三天就回来了吧。他们的未来,需要他们自己选择,我不会干涉。”
可随着旅行的继续,去过的地方也越来越多,秦时雨也觉得二人的感情变得愈来愈微妙,因为每次出去,苏霁虹总是有意或者无意地躲着他,即便见了面,说话也很少。直到准备回去的前一天黄昏,秦时雨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的疑虑,拉着苏霁虹到了海边,问道:“虹,怎么了?从旅行开始没多久你就闷闷不乐,而且你总是在躲着我,找你聊天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就行了。”苏霁虹拨开他的手,行到海边,静静站着,任凭涌上沙滩的浪花没过自己的脚踝,打湿自己的衣服。随着浪花越来越大,秦时雨刚想拉着苏霁虹离开,苏霁虹才缓缓道:“雨,你知道彩虹是什么颜色吗?彩虹是不是也和晚霞一样?”听着苏霁虹略微哽咽的声音,秦时雨一下愣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片刻后,秦时雨道:“你,你在说什么啊?”闻言,苏霁虹仰起头,用带着哭泣的鼻音道:“它们,都是会消散的呀。”秦时雨一怔道:“可就算消散,但等雨后太阳出来,等黄昏再来,它们不就又出现了嘛。”苏霁虹转过身,红着眼笑道:“对不起,雨,很高兴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是,我怕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秦时雨听后忙上前抓住她的肩膀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了。再说了,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苏霁虹落寞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蓦地,手机的铃声从苏霁虹口袋里传了出来,秦时雨分明感到在铃声响起的瞬间,苏霁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刚想挣脱开然后将手机拿出来,秦时雨便一把抢了过去。见此,苏霁虹直接瘫坐在沙滩上,不住道:“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秦时雨没有说话,等将几条信息看完后,这才有些自嘲道:“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竟然还被蒙在鼓里。”可看到瘫坐在沙滩上的苏霁虹,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要一直埋在心里。”苏霁虹抱着腿,将头埋在臂弯里,轻声道:“我怕,我怕。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还记得那次在飞机上的事情嘛,这些天我一直被那个梦笼罩着,我怕我告诉你,你会不顾一切的转身离开。”秦时雨将苏霁虹扶了起来,爽朗地安慰道:“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又怎么样。我会向你证明,向叔叔阿姨证明,我仍然配得上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回去,无论如何,你只是我的娘子,惟一的。”说完,潇洒的一甩头,一股无所畏惧的样子。苏霁虹被秦时雨的样子逗得一笑,过了好一会,方轻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秦时雨点了点头。等苏霁虹离开,秦时雨脸上的笑缓缓凝固,用脚踢踏着涌上来的浪花,漠然道:“为什么要告诉小虹,却反而瞒着我?提前告诉她,让她承受了多少,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秦时雨索性就躺在沙滩上,看着星月一点一点变暗,听着潮声一点一点变远。
临近午夜,苏霁虹披衣服出来,海上的星空,星空下的海,还有那凉凉的海风让她很是喜爱。自从来到这里,每夜零时,苏霁虹就会情不自禁地在海边站上许久。今夜也是一样,只是苏霁虹忽然觉得今夜的海边竟然莫名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正看得入神时,一道沙哑地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道:“你怎么没睡?”苏霁虹一愣,四处环视了一下,但是没有发现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还没一会儿,那声音又传来道:“是我,虹。”苏霁虹“咦~”了一声,循声仔细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秦时雨靠在不远处沙滩的石头上,苏霁虹想:许是刚才心不在焉的,没有看清楚吧。见秦时雨还再那里坐着,苏霁虹微微垂眸,踏着琐碎的步子走到秦时雨身边,学着他靠坐在石头上。一番安静后,苏霁虹轻道:“你也没睡呢。”秦时雨苦笑道:“心里,有点乱。”苏霁虹的身子向下缩了缩,半躺在沙滩上,双手垫着头道:“是吗?为什么乱?”秦时雨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倏地站起身,仰着头哈哈大笑。苏霁虹撇过头,淡淡道:“雨,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证明。”那夜的星和月很亮,偶尔拂过的柔柔海浪不经意间将苏霁虹身上穿的衣服都打湿了。秦时雨低下头,他突然觉得她脸上尽是不屑的笑。看着如美人鱼般的苏霁虹,一种冲动兀地在秦时雨脑海中燃起,他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将苏霁虹压在身下,双手胡乱地扯着她身上被水打湿的长裙。苏霁虹先是一愣,之后猛地挣扎起来,可当她的眼睛看向秦时雨的眼睛时,她突然呆住了:这是他吗?这还是熟悉的他吗?他竟如此这般疯狂地对她,如此这般地羞辱她?她原来只是他发泄的玩物吗?苏霁虹强忍住泪水,用左手死死拽着胸前有些残破的长裙,右手朝秦时雨略显扭曲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啪~”清脆的巴掌声过后,一切都安静了,连带着浪花,都好像被吓住了,周围一片黑暗。秦时雨捂着脸,巴掌带来的刺痛仿佛直入他的灵魂,他彻底清醒了。呆愣间,苏霁虹已将他推在一边,踉跄地站起身,大哭着跑了回去。等秦时雨回过神,已不见苏霁虹的身影了。浪花再次袭来,可这浪花竟凶猛的把他向海里拖,像一只饿极了的猛兽,正用贪婪的双眼看着送上嘴的大餐。“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秦时雨喃喃道。蓦地,秦时雨猛地站起来,朝着苏霁虹离去的地方疯狂追去,但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出去了好几米远。月光下,那是一件白色的长衫,是他和她确认关系没多久时一起逛服装店买的,在长衫的后领和袖口上,还绣着“I Love You”的英文刺绣。他说她穿上,像是落入了凡尘的仙子。可现在,那长衫上尽是脏污,扯破的痕迹不偏不倚的从后领的英文字母间穿过,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冰缝,透着锥心的寒冷。
秦时雨拿着那件残破的长衫回到居住的酒店,刚想敲苏霁虹的房门,一个路过的保洁员道:“先生,这房间内居住的小姐刚刚退房了,从外面回来时,她的眼睛红红的,连衣衫都很是残破。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倒了。唉,一个姑娘家的,让人太担心了。诶,我记得你们...”话还没说完,秦时雨便匆忙地冲向酒店的前台,问道:“她走了有多久了。”前台一愣道:“你说苏小姐?”秦时雨忙点了点头。前台道:“她走时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说是出了什么事,要马上坐飞机回去。但她是一个人,而这里离机场有点远,道路又有点偏僻,太危险了,我本想劝她等天亮了再走,但是...”秦时雨吼道:“我不要听这些,告诉我,她走了有多久?”前台小姐有些害怕道:“先生,冷静啊,苏小姐她,她走了可能不到半个小时吧。”听罢,秦时雨径直冲回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行李,连房卡都没退,就匆匆地从大门跑了出去。一路上,秦时雨在出租车里来回观望,可路上仿佛就他乘坐的一辆车。秦时雨问道:“师傅,从酒店到机场要多长时间。”司机道:“嗯~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秦时雨乞求道:“师傅,能不能快点?能不能快点,我求求你了。”司机皱眉道:“大半夜的,太危险了,我得为你的安危负责。”秦时雨拼命的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我求求你。快点,快点。”看着几乎要跪着磕头的年轻人,司机长叹了一声,脚下的油门踩的越来越大。十分钟后,机场到了,秦时雨甩下几张百元大钞,慌忙地朝候机厅冲了过去。司机摇了摇头道:“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风风火火的,刚听说拉了一个哭的很伤心,穿着狼狈的女孩子,现在又是一个像疯子一样的少年人,今天是怎么了?”候机厅里没有多少人,秦时雨来回的寻找,可并没有发现苏霁虹的身影。而他刚刚闯过安检的疯狂,也惊动了候机厅里的警察,没过一会儿就把他围了起来。当冰凉的手铐戴在他手上时,他的身体直接失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还是几个警察将他硬生生地抬到询问室。面对警察的询问,秦时雨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几个小时后,负责调查的刑警带着酒店的前台小姐,还有出租车司机来到了询问室。经过辨认,前台小姐道:“对,他是我们酒店的住客,似乎是和女朋友闹了什么别扭,但女朋友似乎先离开了,这才大半夜地追到了机场,真是不好意思。”一旁地司机道:“是吧,我听说在这个小伙子之前,还有个女孩子坐车到了机场,而女孩子一直在车里哭,穿着狼狈,像被打劫了一样。唉,小情侣间闹矛盾,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听司机说完话,询问室里的警察直摇头,一个警察道:“男孩子嘛,多让着点女孩子呀。”不多时,秦时雨用沙哑的声音道:“我能离开了吗?”警察无奈地摇了摇头,确认了一下身份后道:“你走吧,下次别再这样了,这不是瞎胡闹嘛~”
等秦时雨再踏上A市的土地时已经是中午了。倾盆的大雨像是溃堤的大坝一样,凶猛异常。秦时雨哪里都没去,径直赶到了苏霁虹家里,他要向她道歉,他知道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但他,还抱着一点希冀。他敲了很久的门,可无人应答,又敲了好久,手都有些麻木了,但门还是没开。秦时雨跪倒在门前,不住道:“虹,原谅我,原谅我,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求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是没有人,没有人。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来,秦时雨拿出手机,是苏霁虹的电话。秦时雨一下高兴了,忙接通了电话,欣喜道:“虹,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电话里一阵沉默,许久,才传来苏霁虹沙哑的声音道:“雨...”单单听到一个字,秦时雨就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差点没蹦起来。可一个字过后,又是永久的沉默。苏霁虹挂断了电话,连他心中的希冀一并碎掉了。秦时雨又打了过去,只听到电话中传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不记得又打了多少次,可每次都是一样的话,这些话像是黑洞一样,拽着他不停向下落。希冀越来越渺茫,他失去她了,因为他伤害了她。秦时雨想。铃声再次想起,是他的父亲秦凌打来的。刚一接通,秦凌的怒吼声便传了出来:“秦时雨,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疯了...”秦时雨默默道:“她人呢?”秦凌强压着愤怒道:“她走了,不会回来了。你赶紧给我滚回来。”说罢便挂了电话。秦时雨黯然地放下手机,抚摸着紧闭的房门,那门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秦凌正坐在沙发上,见到秦时雨回来,秦凌缓缓道:“跪下...”深吸了一口烟后,秦凌问道:“直到为什么让你跪下吗?”秦时雨痛哭道:“我的错,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啊。”秦凌站起身道:“跪着,算是给人家赎罪。”说罢,转身出了屋子。晚饭时分,冯雪看着一直在跪着的秦时雨,抹着眼泪,心疼道:“快起来吧,吃些饭,你一天都没吃饭了...”秦时雨只当没听见。秦时雨的任性叫冯雪这个做母亲的一阵阵心疼。不得已,只好拼尽力气将秦时雨拉到餐桌前。秦时雨木然地吃了几口饭,又跪在了先前的地方。秦凌还没有回来,冯雪再也不忍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折磨自己,哭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母亲的泪,让秦时雨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更是难受,他跪行着来到了放着白酒的柜子,随便拿起了一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顿时,火辣辣的,像是处在了无尽燃烧的炼狱。秦时雨忽然觉得一阵满足,一瓶下肚,又拿起了一瓶猛地喝了下去。待这瓶下肚,秦时雨只觉得一阵眩晕,爬到地上便昏睡了过去,嘴中还不停喃喃着:“虹,对不起,虹,对不起...”
第二天快晚上的时候,秦时雨这才浑浑噩噩的醒来。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喉咙和胃干疼的要命。强撑着从床上起来,秦时雨踉跄地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又洗了一把脸,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可自从那天开始,秦时雨忽然迷上了宿醉的感觉,每天就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锁好门,把一瓶一瓶的白酒往肚子里灌,好像喝的越多,越容易忘记一样。在家里的冯雪看着儿子这般的落魄,也是不知掉了多少次的眼泪,可怎么劝,秦时雨就是不听。无奈,冯雪抱着渺茫的希望拨通了唐芸的电话。电话通了,唐芸漠然道:“什么事?”冯雪哭着道:“芸姐姐,我知道我没脸给你打电话,但是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让你家小虹接电话。时雨现在天天躲在屋里酗酒,门都不愿意出,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求求你了。”唐芸仍是漠然道:“那是他自作自受。你知道一个女孩家,衣衫褴褛地上了飞机,下了飞机后又哭着,淋着雨跑回了家,你知道给她留下了多少的阴影吗?”说罢,唐芸便挂断了电话。可没过几分钟,唐芸又接到了冯雪的电话,唐芸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怎样?再打电话我就报警了。”冯雪哽咽着说:“对不起,我的孩子对小虹做了那样的事,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了,可你我都是母亲,孩子就是母亲的全部。如果我的死能得到你们的原谅,我定然义无反顾,求求你,给我们个机会,求求你了。”电话又挂断了,冯雪的希望,也断了。
但令冯雪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响了。门外,是同样红着眼的唐芸和苏霁虹。看着几天不见便已显憔悴的冯雪,又闻着房间内弥漫的酒味,唐芸和苏霁虹的心里不由得一酸。见来人是她们,冯雪欣喜的,直接要给她们跪下。唐芸一把拉住她道:“不用这样,你说得对,你我都是母亲,孩子就是母亲的全部。”冯雪流着泪对后面的苏霁虹道:“小虹,我们家对不起你,你恨我们,我们没有怨言。”苏霁虹擦了擦眼睛的泪,轻道:“阿姨,时雨呢?”冯雪落寞道:“他在屋里。”苏霁虹道:“妈,你先扶着阿姨到沙发上坐下,我,我去看看他。”推开房门,浓烈的酒味让苏霁虹的头猛地一晕。强忍着刺鼻的酒味,苏霁虹捂着鼻子进了房间。床上,秦时雨七零八落地躺着,酒瓶子满地都是。可即便这样,秦时雨的怀中仍抱着那件已经残破的白色长衫。苏霁虹努力憋住已在眼角的泪水,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秦时雨长满胡子的脸颊道:“你怎么成了这样?”此话一出,苏霁虹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关机的手机,刚一开机,上百个未接电话,四五十条未读短信就迅速占满了手机的屏幕,连手机都运行的卡了起来。苏霁虹哽咽道:“傻瓜。”许是连续铃声的缘故,秦时雨缓缓睁开了眼。在眼前的是非常熟悉,非常熟悉的身影,秦时雨一下坐了起来。见秦时雨醒了,苏霁虹便擦干眼泪,准备起身,可走了没几步,便被秦时雨从身后紧紧抱住。苏霁虹身体一颤,轻道:“你醒了。”秦时雨没有说话,就那样紧紧抱住她。好一会儿,秦时雨才缓缓松开手道:“对不起,虹,都是我的错,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苏霁虹转身就要走,秦时雨一把拉住道:“虹,不要走,你打我骂我都行,或者你狠狠咬我一口,只要你原谅我。”苏霁虹撇过头,淡淡道:“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可我,也不会再见你。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就在苏霁虹准备开门时,秦时雨跪下道:“虹,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苏霁虹轻轻一笑道:“秦公子,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去了。更何况,我的如意郎君,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男子汉,而不是一个终日只会躲在家里醉生梦死,自甘堕落的懦夫。”秦时雨将一只手举过头顶,郑重道:“我发誓,我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男子汉,我不会再做醉生梦死,自甘堕落的懦夫了。”闻言,苏霁虹仍是一笑道:“是吗?那便证明给我看。另外,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又岂可跪他人?”语罢,苏霁虹推门离开。到了客厅,苏霁虹对着冯雪道:“阿姨,他不会有事了,你不用担心了,我先走了。”见此,唐芸也是站起身,对冯雪道:“我也走了,这傻丫头,哪怕自己难过,也最见不得其他人难受了。”
二人刚走,秦凌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见状,冯雪忙迎上前去,扶着秦凌道:“辛苦你了,来,快歇歇。怎么样?”秦凌摇了摇头,问道:“刚才,是不是小虹和她母亲来过了,我看到了她们的背影。”冯雪道:“是我,打电话给唐芸,希望小虹能劝劝消沉的时雨。”秦凌一叹道:“我们本就对不起人家,怎么还麻烦他们?现在时雨怎么样了?”刚说完,秦时雨便倚靠在门上道:“我没事,我要努力,这是我答应她的。”秦凌有些欣慰,之后长叹道:“可是,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因为他们的帮助,再加上出售的公司,大部分的欠款已经结清了,可还有快十万资金不到位。”之后又苦笑道:“以前不觉得十万块有多少,现在才知道啊。还有一天便是交款的期限了,实在不行,就把房子抵押了。”秦时雨低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秦凌摆了摆手,示意秦时雨不要再说了。冯雪给秦凌按摩着肩膀道:“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时,门铃响了,秦时雨打开门发现是一个身穿西装,夹着公文袋的中年人,不禁问道:“你是?”那人笑了笑说:“我叫陈毅,是一名律师,请问秦凌在家吗?”闻言,坐在沙发上的秦凌站起身,行到门前道:“你找我?”陈毅道:“是啊,受人之托,能否进来谈一谈?”秦凌笑着将陈毅让进屋里道:“自然,你请。”沏好茶后,秦凌将茶递过去,问道:“不知陈律师找我有什么事?”陈毅笑道:“是这样的,我来替苏先生传递一份公司的转让文件,还有十五万块钱的启动资金。只需要秦先生签字就好了。哦,对了,根据苏先生所嘱,这文件秦先生的儿子也要签字,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这家公司便属于二位了,你们都有公司的股份。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话,就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之后,这十五万块钱的资金会转到你的账户。”秦凌愣道:“这……”陈毅喝了一口茶,笑着道:“秦总,几年前你和苏总二人可是我们市响当当的人物啊,如今虽说虎落平阳,但你的名字仍是响亮的很呢。”秦凌苦笑着摇了摇头。陈毅又道:“我相信以秦总的头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秦凌嘴里不停说着谢谢,用颤抖的手在上面签了字,而后对着秦时雨道:“你过来也签个字吧。”秦时雨正在旁边发着愣,听到秦凌的话后,忙走了过来,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一脸茫然。陈毅在一旁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时雨道:“年纪轻轻的,定然会前途无量啊。”秦时雨默不作声,片刻后道:“苏伯伯他,为什么要我也……?”蓦地,秦时雨想到先前苏霁虹说的话,不由喃喃道:“原来,她一直在为着自己做打算。”似是听到了秦时雨口中的话,秦凌叹道:“签字吧。”说罢用手指了指文件上的空白处。不过三个字,秦时雨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等签完后,秦时雨木然地站在桌子旁。陈毅笑着站起身,拍了拍秦时雨的肩膀,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小家伙,莫要辜负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啊。”而后对着秦凌道:“既然已传达给二位,那我也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文件袋上有我的电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秦凌站起身,和陈毅握了一下手,之后道:“麻烦陈律师了。”陈毅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等秦凌将门合上,秦时雨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冯雪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看了一下,轻道:“我们亏欠他们的太多了。也许昨日我给他们打电话后,他们便准备这样做了。为了时雨。”秦凌摇着头,几天的奔波已经让他觉得很是劳累,靠着沙发不知不觉睡着了。
房内,秦时雨躺在床上,他的心里很乱,仿佛结了无数个结,他承认: 那一晚他迷茫于自己的虚荣和自尊,在那一刻他想直接占有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但他终究是强迫她的,他凌迟了自己的爱,只因为自己那恐惧的卑微,只因为自己那自私的卑贱。秦时雨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配再爱她了,她的心里定然充满了对自己的恨。秦时雨想: 她们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让他心中充满亏欠,像是一种变相的惩罚,而这惩罚,却比杀了他更要难受。他是错了,可他还爱着她,亦或者她也错了,但她的错是自己造就的。他就像是一个罪人,无可饶恕的罪人。秦时雨走到阳台,推开窗,阳光,竟让他觉得刺眼,仿佛是在冥冥之中告诉他: 自己,不能承她的情。秦时雨闭上眼,将脖子上的玉随手一扯,一扔,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径直朝地上迎了上去。当破风声不知何时停下,秦时雨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刺痛,但他觉得舒服极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可老天不会悯怜欲求解脱的人。秦时雨活了下来: 他家的楼层没有那么高,地上种的一排万年青,和刚洒过水的泥土给了他希望的绝望。秦时雨醒了,病床旁是秦凌和冯雪哭红的眼。秦时雨挣扎着看了看自己浑身的绷带,苦笑道:“为什么还活着呢?这不是让我承她的情吗?”秦凌站起身,漠然道:“懦夫一样的人,我就是要让你活着,让你活着,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说罢,便拽着冯雪去找了医生,留下秦时雨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秦时雨偏过头,透过窗户,外面已然是彤彤的霓虹,一架飞机刚好从霓虹上掠过,带起了夕阳片片。秦时雨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出半月便可以下床走动,但苏霁虹一直没来看他,秦时雨也不再问起。而在之后的半个月里,秦时雨总喜欢看着外面的夕阳发呆。转眼间,婚期近了,可秦时雨,再也没见过苏霁虹,仿佛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自梦醒过后,秦时雨收了所有的心思,一心一意的铺在工作上,可每逢加班到深夜,他的心里仍会忆起那个梦,越是强忍着不去想,偏偏那梦总是在脑海肆无忌惮……
如此,便是三年。
三年间,秦氏父子二人殚精竭虑,终是东山再起,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还在其他市有了许多的分公司。一时间,几乎垄断了所有城市的经济。而媒体争相报道,俨然成了人皆可知的成功典范。有一次记者单独采访秦时雨时,问道:“你年纪轻轻的便有了如此成就,是什么促使了你的成功呢?”秦时雨看了看窗外,笑着说:“是梦吧,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和她一起。”记者好奇问道:“她是谁?你又有什么遗憾?”秦时雨落寞道:“是海,是月,是风,是雨,是夕阳,是霓虹。”
又过了一段时间,正值秋末冬初,天气渐渐变得凉爽,甚至还有些寒意。那天晚上,秦时雨在B市的公司忙完后,沿着河边的步行道慢慢回家,刚要走到另一条路上时,忽然见到不远处的桥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仰望着夜空,他心中的记忆顿时如浪花般涌了上来,口中不禁喊道:“虹……”那身影却仿佛没听到般,径直着转身离开。秦时雨追了上去,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跟的久了,秦时雨愈加觉得那背影是苏霁虹,但他没有勇气上前,只是跟着,跟着……当苏霁虹走到一个小胡同时,几个酒鬼晃荡着身体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苏霁虹先是一愣,之后绕开几人,仍然自顾自地走着。秦时雨跟了好几条街,在一个公园旁,终是鼓起勇气朝背影喊道:“虹。”苏霁虹的脚步猛地一顿,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再见到那路灯下被拉的长长的身影,苏霁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秦时雨道:“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苏霁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秦时雨想上去拥着她,却见苏霁虹退了一步道:“秦公子,请自重。”秦时雨低头道:“你还再怪我吗?”苏霁虹淡然一笑道:“我为何要怪你?你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秦时雨道:“我承认,以前的我太过于看重自己的尊严。因为家中的变故,我害怕你不会再看得起我,所以在那一晚做了伤害你的事,只为了能把你留在身边。但是,我真的错了,可我依然爱你,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的机会吗?”苏霁虹笑着转过身道:“那敢问秦公子,什么是爱?何又为爱?莫非你从楼上跳下便是爱?又或者,我选择离开,而你却失魂落魄,自甘堕落,这便是爱?若是如此,又何必爱?即便爱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小丑,在帷幕拉开,跳着属于自己的独角戏罢了。”秦时雨缓缓道:“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爱,但这些年,虽然白天我应付着车水马龙的喧嚣,但总渴望夜晚的到来,因为每到夜深人静,眼前总会浮现你的身影,像是一种习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习惯。虹,你知道吗?你就是我黑暗中期盼的那束光,你就是纷扰红尘中拯救我的宁静。没有你,我的世界空了,灰了,冷了……”苏霁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秦时雨一眼,便踏着琐碎的步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秦时雨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知道,她终是没有原谅他。
苏霁虹回到家,从柜中拿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像一只猫一样,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灯光透过红酒瓶,将房间都萦得迷朦。几杯红酒下肚,苏霁虹的脸染上了几抹诱人的绯红,眼睛更是迷离。“他竟如此痴情?”苏霁虹喃喃道。随着又一杯红酒下肚,苏霁虹自嘲道:“爱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呢。自己,亦或许早就原谅他了吧,因为无论何时,自己也再念着他。可偏偏为什么,久违的他出现在眼前,自己的心里没有任何喜悦,反倒多了一份怨怼。”苏霁虹失神的笑着,呆着,想着,一瓶红酒,不知何时便已见了底,连脖子上他系的玉,都浸满了红酒的气息。
第二天晚上,秦时雨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霁虹打来的,她约他在B市的一家西餐酒店见面。秦时雨如约而至。那是顶楼的露天台,长长的绒毯从门口延伸到了整个天台,天台边远眺,能俯视大半个B市的风景。苏霁虹身着大红的晚礼裙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面前的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两个杯子里是满满的,略显暗沉的红酒。苏霁虹抿了一口道:“你还是来了,我以为你拒绝了呢。”秦时雨走到椅子上坐下,轻道:“抱歉,我来晚了。”苏霁虹仰起头,用带着哀愁的笑意道:“无碍,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秋空天籁。”秦时雨喝了一口红酒,有些怀念道:“是啊,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们似乎都变了呢。”苏霁虹不置可否,之后道:“真的有三年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秦时雨默然。见秦时雨不语,苏霁虹笑了笑,用手拂过杯沿,缓缓道:“你不再是以前那个肆无忌惮的毛头小子了,现在的你,变得有些沧桑,稳重,甚至有些淡漠。”秦时雨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变了,是因为生活让我们接近了彼此最真实的模样。”苏霁虹伸出手指放在涂着淡淡口红的唇上,妩媚的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这世俗之眼,又如何分辨得清呢?”声音很是轻柔,像是甜甜的私语。秦时雨感到心中一阵酥软,不由得嘀咕道:“这丫头片子,几年不见,什么时候学会如此诱惑人了?”似是听到了秦时雨的话,苏霁虹将脸伸到秦时雨面前,问道:“你在说什么?”湿热的气息直接涌进秦时雨的鼻腔,秦时雨一个没拿稳,手中的酒杯便掉在地上,杯中的红酒也洒了一地。苏霁虹惊讶道:“呀!你的衣服上洒上红酒了。”秦时雨脑中不知怎么的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苏霁虹已经拉着他走进了酒店的房间里。房间里是浪漫的大红色,从香薰炉中透出的,尽是淡淡的薰衣草香。苏霁虹看了看在门口呆站着的秦时雨,掩嘴轻笑道:“怎么?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占你便宜不成。你要洗澡吗?我绝对不会偷看的。”秦时雨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毕竟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暧昧的红色,浪漫的氛围,加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苏霁虹那有意或无意间的一颦一笑,早已猜出了会发生什么。秦时雨“咕咚咕咚”地咽了好几口口水,挪着步子艰难地走到床前,挠着头道:“你,你还是转过去吧,我,我……”苏霁虹笑着转过身,顺手将窗帘拉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秦时雨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虹……你,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浴巾,我忘记拿了。”苏霁虹道:“浴室里不是有吗?”秦时雨沉默好久,方道:“那个,这,这不太好吧,毕竟这浴巾是你用过的。”刚说完,秦时雨忽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酒店的浴室一般都是放两条浴巾的,怎么可能只放一条,定然是那妮子搞得鬼。见苏霁虹迟迟没有递进来浴巾,秦时雨只得一咬牙,将那条用过的浴巾裹在身上。
秦时雨出了浴室才发现,苏霁虹正妖娆地侧躺在床上,手托着头,娇笑道:“哎呀,人家刚才忘记了,公子,可莫要怪罪奴家呀?”秦时雨眯了眯眼,如饿狼般扑了上去。当月光再次透过窗帘洒进屋中,二人相拥着,疲惫地躺在床上。秦时雨摸了摸苏霁虹泛着桃色的脸颊,轻道:“娘子,过段日子我们便举行婚礼,好不好?”苏霁虹在怀中点了点头,眼泪不住地流,秦时雨安慰道:“乖,不哭不哭,新娘子要高高兴兴的。”二人的婚礼如约举行,双方的家长也在详细的商议下同意了这门婚事。婚后不久,苏霁虹怀孕了,可苏霁虹随着肚中胎儿的增大,渐渐变得精神不振。当胎儿快九个月,家中人开始着急孩子出生后的琐碎事时,苏霁虹却在去医院检查的路上昏倒了。经过医生仔细检查,主治医生把秦时雨叫到了办公室,冲着他劈头盖脸地吼道:“你怎么做丈夫的,你妻子生了那么重的病,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秦时雨一愣道:“怎么可能,她一直好好的呀。”医生解释道:“可能是在怀孕的时候便就出现了隐性的症状,直到胎儿越来越大,这症状便成了显性。”秦时雨忙道:“她究竟得了什么疾病?”医生叹气道:“宫颈癌,已经快是晚期了。”秦时雨失神道:“她还有救吗?”医生沉默了片刻道:“可以救,但她腹中已经成形的胎儿就保不住了。”听完这个消息,秦时雨直接瘫在地上,医生摇了摇头道:“唉,你们商量一下吧,尽快决定一下,最好在今天能给我确切的答案,不然大人孩子都会出事的。”
快夜晚时,秦时雨找到医生说:“我们商量过了,医生,先救大人吧。”医生叹息道:“如果要救大人,可能需要切除病人的子宫,而且,如果癌症扩散,即便切除子宫,也不一定救得活大人。”闻言,秦时雨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道:“你胡说,你胡说……”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对医生说:“方主任,孩子的母亲执意要生下孩子。”听罢护士的话,秦时雨忙冲了过去,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护士道:“唉,我们也过去吧。”秦时雨回到病床前,抓着苏霁虹的手,生气道:“你疯了,不要命了吗?孩子有没有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的。”苏霁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我不要紧的。你知道吗?在我们离开的第三年,我便得知了自己的病,本来以为一直见不到你,是因为你早已忘记了我,或者早就和另一个女孩子结了婚,所以我失了活下去的意义。可就在我得知你一直在努力并取得成功时,我很是开心,因为你终于走出了之前的阴影。当那天和你再相遇时,我简直惊呆了,可同样是在那一天,我又得知自己的病可能慢慢恶化,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为你生个孩子,那样,你三年所受的苦,所有的泪和委屈,在抱到孩子的那一刻,也是值得了。”秦时雨的泪水不停的往下落,苏霁虹强撑着抹去秦时雨脸上的泪水,笑着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请你答应我,把孩子留下。你看,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啊,如果我真的,不小心去了,你一定要把孩子带大,为她,再找一个温柔的母亲,像我这样的。”秦时雨摇着头,嘶吼道:“我就要你,我就要你,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苏霁虹仍是笑着道:“乖,你不能总缅怀过去,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没做手术吗?也许幸运女神会眷顾我呢。更何况,我还没欺负够你呢。”秦时雨点了点头,红着眼睛道:“是啊,你看我,真不够男人的。”这一幕让在门外的护士医生忍不住的叹息,不禁双手合十的为这对夫妻祈祷。
可命运,总是差强人意,孩子安全了,但苏霁虹没有挺过去,她抓着女儿的小手,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在那前一刻,苏霁虹告诉医生说:“雨虹,这是孩子的名字,一定,一定要告诉他哦……”……十八年后,雨虹站在下过雨的海边,柔柔的浪花拂过雨虹的脚踝,一个男孩跑过来道:“雨虹,我们出来旅游,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啊,你看看你,我送给你绣有“I Love You”的衣服都要被水打湿了。”雨虹亲了亲脖子上刻着“虹”字的玉,又偏头看了看男孩脖子上刻着“雨”字的玉,笑道:“雨,你知道彩虹是什么颜色吗?彩虹和晚霞是不是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