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不思秦取

45、腊月初八

　　施正卿起得很早，天还没亮就醒了。

　　昨夜施正卿睡的很晚，一直在想着李长逸，想着每一世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相似又不同的脸庞，曾经以为会厌倦的自己，还是无休无止的为了他停不下脚步，结束以后，还是要鼓起勇气的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罢。

　　因为自己的原因，从来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另一半，这一世要由自己亲手去改变了。

　　那个孩子也是自己精心挑选的人，本来可以不必有那个孩子的存在，还是想要在最后一世去尝试一下。

　　那个孩子若是真的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解药的效果会更好罢。

　　他永远都看重诺言，有恩必报的人这一次会为了恩情选择自己吗？

　　李长逸，你还是会选择我罢，和以前一样选择我罢？

　　一眼万年，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的我。

　　施正卿翻身看着李长逸的睡颜，微微一笑。

　　九郎，喜欢你会上瘾。

　　没一会儿，施正卿又睡着了，直到宴席的吵闹声吵醒了他。

　　“九郎！”施正卿睁开眼睛，突然想起来，坐了起来，“礼成了吗？”

　　嘲风秘卫回答道：“并未。”

　　“罢了……”施正卿又闭上了眼睛躺了下来，“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大人不会去。”

　　施正卿没有回答，嘲风秘卫说的很对，就算醒了，也不会看的，说好的，在这里等他回来，就一定不会去的。

　　“你说我做的事对吗？”施正卿问道。

　　“大人的事没有错误。”

　　施正卿侧躺着，注视着屋子里的红色，说道：“没有错误，也不一定是正确。”

　　“大人，燕归尘来了。”

　　施正卿起身没有穿外衣，刚想倒杯水喝，燕檩就进来了。

　　“你也是有意思，今天竟然起这么晚，不去看看么？”燕檩坐到矮榻上，看着施正卿倒了茶水给自己，“多谢。”

　　施正卿跪坐在暖炉旁，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没什么好看的。”

　　“还以为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看来是我多虑了。”燕檩对施正卿的不作为感到不可思议。

　　“事情，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呢？”施正卿问道。

　　燕檩看着屋子里的红，说道：“你看看这里，多么喜庆啊，我曾经也想和我所爱的人一起携手同行，可我有许多阻碍，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成亲的一天了。你呢？你也是罢。”

　　施正卿揪着自己胸前的头发，笑了，“舅舅不要太早下结论了，你和我一样，没有追逐到自己的所爱是不会放弃的。”

　　“我和你一样？”燕檩想到那个人觉得眼睛有些酸。

　　施正卿抬眼看着燕檩的眼睛说道：“看在李长逸的面子上，不妨告诉你，那个人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燕檩是真的哭了，不该在施正卿的面前哭罢，在小孩子面前哭太丢人了，可还是止不住。

　　施正卿很理解燕檩的心情，和自己一样啊。

　　“一直在等你，相信我。”

　　“你知道的事情真多啊！”燕檩擦干了眼泪，“仅仅是为了逸儿？所以你什么都要了解，连我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施正卿浅浅一笑，“对啊，为了他，所有事我都要了如指掌，确保他的安危而已。”

　　“逸儿应该过会儿就会来了，那我先走了，希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燕檩起身离开了。

　　“去备午膳！”

　　施正卿饿了，不过他决定先去洗洗，感觉睡了太久，浑身没劲。

　　到了浴池里，施正卿突然一头栽进了水里。

　　浴池很大，施正卿躺在水底，看着水面漂浮着的花瓣，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粼粼的水中，耀眼的睁不开眼。

　　施正卿很喜欢被水包裹着的感觉，这是他曾经唯一的兴趣，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只有水里。

　　直到后来，抱着李长逸也可以让他安心了。

　　水里又成了能让他冷静的地方。

　　李长逸回来的时候施正卿还在水里，李长逸没看到施正卿，问过婢子，她们说说施正卿没有出去，于是李长逸在浴池边发现了施正卿衣物。

　　“阿卿！”李长逸跳到水里抱起了施正卿，他以为施正卿死了。

　　“九郎回来了？”施正卿缓缓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

　　“阿卿……”李长逸坐到了浴池边，怀里抱着冰冷的施正卿，“我还以为你……”

　　“我没死啊，”施正卿笑着用冷冰冰的手抚摸着李长逸的脸庞，“放心罢。”

　　“阿卿。”李长逸真的是要被施正卿吓死了，“怎么会躺在水底，不冷吗？”

　　施正卿撩开湿漉漉的头发，环着李长逸的脖子，笑道：“你知道的，我不怕冷。”

　　李长逸无奈，只好抱着施正卿去了床上，又拿着帕子给他擦干身上的水，“阿卿是不是不开心了？”

　　施正卿乖巧的背对李长逸坐着，享受着李长逸给他擦头发。

　　“很开心啊，今天。”

　　李长逸看着施正卿白皙瘦弱的后背，突然很难过，“我会陪着阿卿的。”

　　施正卿见他不动了，回过头问道：“九郎，我没有不开心，不给我擦头发了吗？”

　　“继续，”李长逸的手指划过施正卿柔软的发梢，“阿卿真好看啊。”

　　施正卿则低着头，开心的说道：“九郎喜欢吗？”

　　“喜欢。”

　　“不过抱歉，弄湿了九郎的衣裳，那可是喜服，一会儿只能穿别的衣裳出去了罢。”

　　李长逸就知道施正卿很在意，于是脱掉了身上的喜服，“我说了，会陪着阿卿，今天不会出去了。”

　　施正卿没回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擦干了，谢谢九郎。”

　　“阿卿好像不太想理我，”李长逸从后面抱住了施正卿，“阿卿身上的味道还是这么好闻。”

　　“九郎你的药呢？”施正卿问道。

　　“药？”李长逸不太懂施正卿的话。

　　施正卿摸着李长逸的手说道：“就是那个发病时会吃的药。”

　　施正卿的手又变得暖和了，李长逸知道他心情好了。

　　“在这里，”李长逸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白瓷小瓶子，递给了施正卿。

　　施正卿把药紧紧握在手中，“上次你昏睡了一整天对罢。”

　　李长逸坐到床边，把红色的锦衾盖到了施正卿的身上，“对，阿卿不要着凉了。”

　　“不知道下一次昏睡会是多久。”施正卿自言自语道。

　　“阿卿？”

　　李长逸刚说完，施正卿就突然抱住了他。

　　“九郎……”

　　“怎么了？”李长逸摸着施正卿的头发。

　　“我想你了。”

　　施正卿说着就吻住了李长逸的唇，和以往不一样，李长逸感觉到了自己也想回应的心情，可是这样，这样的话，心脏会受不住。

　　没有来得及思考，仅存的理智就被施正卿柔软的舌头赶走了。

　　喜欢阿卿，所以就这一次任性罢。

　　心永远都不会骗人，真正的喜欢他，所以心也开始加速跳动了。

　　李长逸忍着心脏的刺痛，想要再多一点，就一点，然而真实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推开施正卿。

　　难受，李长逸剧烈咳嗽起来，又想要呼吸，他喘息着，紧紧抓住了胸口。

　　“九郎发病了？”施正卿连忙从白瓷瓶子里倒了一颗白色药丸，“快点吃了。”

　　李长逸止不住的咳嗽着，痛苦的表情让他不想面对施正卿，那颗药他不肯吃。

　　“九郎不吃会死的！”

　　施正卿只能把李长逸按躺下，李长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才还红润的嘴唇没了血色，伴随着咳嗽和喘息声的是李长逸忍着痛说出来的话：“我……爱你。”

　　“我也爱你！”施正卿捏住李长逸的嘴角，把药放了进去。

　　李长逸吞下了药，身体因为呼吸困难冒出了许多冷汗。

　　施正卿紧紧抱住了他，宛如小心护着孩子的母亲一般，“我知道的，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药见效了，施正卿感觉到李长逸的咳嗽消失了，他也没有大喘息了，身体逐渐安静。

　　李长逸的脸色还是很惨淡，他黯淡的眼神终于有了生气，望着施正卿的时候努力的笑了笑。

　　“阿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连喜欢你这样的情感都不能拥有。我真的好喜欢你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那时候我就想，他真好看，他笑起来真好看，就好像暖阳一样，能感染我，我要是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我还记得那天你送我的白玉坠子，说是离别礼物，可我只能给你唱一首歌，我不想你离开的，那首歌师傅说是阿娘家乡的离别曲，是阿娘留给我唯一的记忆，所以我想唱给你听。那时候阿卿说喜欢我，原来是真的喜欢，我一直都以为是玩笑话，直到最近才明白过来，我果然还是太没用了。”

　　“没有，从来没有，我知道是因为你的身体所以不会这样想，你是我一生都在追逐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施正卿起身，拂去李长逸额头上的冷汗，把锦衾盖到他身上，温柔的说道：“九郎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都会帮你处理好，包括你的病。信我，还需要十一年，那个花明年就会结果了，还需要十年的培育，拿到新的种子给你解毒。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就够了。”

　　“阿卿……”李长逸觉得好困啊，病发以后就会想睡觉，这次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睡意。

　　“好好睡一觉，我会陪着你。”施正卿吻了吻李长逸的额头。

　　“阿卿，我信你。”

　　李长逸仰起头，第一次主动吻了施正卿，虽然只一下，“阿卿把衣裳穿着罢，光着身子会着凉的……”

　　话没说完李长逸就睡着了。

　　听到李长逸睡熟的声音以后，施正卿说道：“不准有人到雪竹园来，违者杀之。”

　　“遵命！”嘲风秘卫回答。

　　施正卿长舒一口气，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乐，他吻了吻李长逸的唇，低声说道：“九郎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哪能让你就这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