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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见水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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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图容亚德的急躁,塞纳每天都乐呵呵,图容亚德不在的时候,他就会悠闲地擦拭图容亚德为他制的那支短笛。
离中午还早着呢,塞纳看到图容亚德嬉皮笑脸的站在面前格外费解:“回来的这么早?”
“洛洛怎么从来不吹呢?天天擦。”图容亚德张开双臂,钻到了塞纳的怀里。
塞纳由他抱着自己,放下手里的帕子,拂开他脸上凌乱的发,在他的眉上落下一吻,“你无事做吗?”
还没有完全放到地上的膝盖因为他有些反常的举动突然抽了筋,图容亚德摇着头,乖巧的将双膝跪好,仰头摸着他的侧脸,说道:“没有事做,所以回来了。”
看似没有在意,塞纳却记得很清楚,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喜欢他,又害怕留下,还有很多话没说,该怎么说?塞纳很迷茫,一只手摸着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大手,另一个手放下短笛,划过他黝黑的皮肤,探入了他的衣袍中,用从未使用过的温柔说道:“今天都由着你。”
不忍心拆穿他伪装了那么久的不在意,也不想如此简单的分别,好喜欢他轻声细语的声音,如果没有带着那丝丝缕缕的悲伤就更好了。
无法说出来,无法让他不要悲伤,只能用那被他嫌弃多次的怯懦问道:“真的吗?”
“真的,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图容亚德不敢信的语气听在塞纳耳中同样无法割舍,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自己,能安慰他的,能给他的,屈指可数。
一直都希望他温柔的说话,能看到他愿意主动解衣,可是真的实现了期望,根本就高兴不起来——他还是想要离开罢?
直起腰板,抓住他解衣的手,图容亚德将他扛在了肩头,“陪我去水行天走走罢。”
说不会生气,他真的没有生气,从寝殿到宫门口,他一言未发,等到被放到地上,他也只是看了看侍卫牵来的两匹马问道:“不是一匹吗?”
“不是。”毕竟以后也不能一起了。
为他把敞开的领口合拢,再穿上一直想看他穿的白狐裘,多好的画面啊,图容亚德看到他满意的朝自己笑,急忙上了马。
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图容亚德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他想要离开就让他离开,不要让他反感。
从热闹的城中穿过,图容亚德没有理会依旧热情的行人,塞纳跟在他身后,忽然内疚,于是策马前去,将他甩在了身后。
最近天气一直很好,从皇宫看到今日的水行天没有人在,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日子,亲自到了不见人迹的水行天,塞纳看着追来的图容亚德,问道:“又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没有人?”
“今天不想看到其他人。”与他一样下马,图容亚德并未牵着马,而是抓着他有些冷的手,往前走去。
鹰啸划过天空,侧目望去,雪山与水面的颜色比上次来时深了许多,相融交错的他们之间生长出的苍翠草地如同春至。不算离湖边太近,那金灿灿的波光依旧晃得眼有些迷离。收回视线,看着身前的人,同样感觉迷离。他乌黑的卷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看到随风飘扬的一缕发丝,也能感到开心。
听说心情好,时间会过得很快,他什么时候停下的,塞纳记不得了。
回过神的时候,他望来的目光看得塞纳心口隐隐作痛。
他明明那么难过,却还是用了他只会对自己用的那么欢快的语调,“洛洛,直到这几天,我才忽然懂了父亲。”
“是吗……”塞纳回应了他,也垂下了眼。
“他说他深爱着母亲,但是他又亲自将母亲送去了宇文铎枕边。他教我遇到喜欢的人不要放手,我以为我能用尽一切去留下。现在,真的面对了,我发现不是父亲无能,因为我也留不住你。”
“我……”还是说不出口,塞纳只能将狐裘下的手捏紧。
“水行天对图容部的人很重要,我曾对着水行天发过誓,我说我会永远只爱你一人……”从心头翻涌上来的苦涩打断了图容亚德的话,吸了吸鼻子,他转身看着宽广的水面,继续说道,“洛洛,看来我的心不够诚,只实现了找到你这个愿望,而让我们永不分离的这个愿望,实在是太贪心了,神灵都不愿意帮我了。”
就算知道一开口眼泪就会流下来,塞纳还是问了最想知道的事。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想了好久好久,图容亚德才想到一个答案,念念不忘多年,他也知道为何会一直记得那个女孩子,太过寻常的相遇,太过寻常的对话,太容易忘记。
“见过洛洛,就一直忘不掉。”
“我从来没见过你。”
“那时候洛洛年龄很小罢,毕竟我才九岁。”
图容亚德说过他大自己三岁,塞纳努力回忆六岁时发生的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记不得了。”
“我记得洛洛就行。”图容亚德强打精神的笑了笑,“洛洛回去以后,有空路过图容,记得来看看我,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就行。”
这才是以后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连记得他这件事也做不出承诺,还算什么爱啊?塞纳眼含泪水的抬起头,“要听我吹曲子吗……”
没有等图容亚德说话,塞纳就已经吹起了短笛。
第一次听他吹笛子,宛转悠扬的笛声飘散在风中,见水行天,泠泠潋滟,好像心情也随之变得安逸闲适了。
笛声停下的时候,图容亚德听到身后的人说道:“图容亚德,如果我忘了你……”
来不及思考,图容亚德转过身,站在距离他一步的地方,收回了本来想要抱住他的手,“洛洛,求你了……不要把我当做一个随意忘记的过客……可以吗?”
抬手擦掉眼里的泪水,塞纳坚定的看着他,十分严肃的问道:“在你眼前的我,忘了你,你会怎么做?”
塞纳的认真让图容亚德嗅到了机会的味道,他面上没有表露,而是故作犹豫的问道:“做什么都可以吗?洛洛?”
“都可以。”塞纳说道。
再也不犹豫的将他紧紧抱住,图容亚德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用花言巧语把你带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你藏起来,用锁链锁住你的手与脚,每天除了我谁也见不到,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得到你,你问我什么,我都会不停重复是因为我爱你这句话,直到你离不开我,直到你的认知里除了我什么也没有。”
是正常人听到都会皱眉的话,塞纳也不可避免的感到厌恶,“这么做不对!”
图容亚德拍了拍塞纳的后背,安慰道:“嗯,不对,所以我不会这么做的。”
话虽如此,塞纳转念一想,自己应该会心甘情愿才对!于是摇了摇头,在他怀中仰头问道:“然后你会做什么?就会给我自由吗?”
见他有兴趣往下了解,图容亚德思考了一下,不带情绪的说道:“不会,永远不会给你自由,除非我死了。”
图容亚德说永远的语气甚至比死那个字还要重,塞纳有些意外,好像方才有些害怕他的想法出现了?不过现在比那突然出现的害怕更重要的是——
“图容亚德!”塞纳试图推开他,“你硬了!”
何须他提醒,图容亚德扶着额头,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回去罢。”
“嗯……”塞纳往别处瞧了瞧。
往回的路上二人又是一言不发,无心欣赏景色,满脑子都是身侧的人。
马儿还在一开始的地方,塞纳骑上马,看着还站着的图容亚德问道:“所以,为何要带我来水行天?”
图容亚德看了看塞纳,直接坐到后座上。
“你不是有——”
塞纳来不急撵他,就听到他在耳边说道:“洛洛说今天由着我。”
“嗯……”塞纳也不动了,把缰绳交给了他。
“带洛洛来还愿,晚了二十四年,再不来,怕是神灵真的会让洛洛忘记我了。”图容亚德没有管另一匹马,那马儿倒是聪明,会跟着他们二人。
仔仔细细确认没有听错,塞纳不敢信的问道:“你的话什么意思?”
“我一直找不到洛洛的意思。”图容亚德腾出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找到了,也马上要放洛洛走。洛洛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们早些出发,我亲自送洛洛回去。”
“别送了。”塞纳说道。
“那等会回去了,洛洛好好休息……”图容亚德也学着他用了平静的语气。
略有意外,塞纳偏头,问了一嘴:“那你……不要了吗?”
“月底了,我还要设宴接待图容部各方首领,回寝殿的时候会很晚。”图容亚德偷偷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洛洛的意思是不走了吗?”
明明下定决心不去在意图容亚德了,可是听到他的话,塞纳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失落——哪里都失落!
“图容亚德,你以后还会再找男人吗?”问得问题好笨,塞纳说完就恨不得把舌头割掉。
而图容亚德也没想过塞纳会突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于是出于想逗他开心的目的,他说道:“我好像没说过喜欢男人罢?放心罢,我可能会再娶,但是肯定不会找男人,因为洛洛在我眼里一直是男扮女装的样子。”
“什么男扮女装!”塞纳立刻反驳,“你从哪听到的闲言碎语!”
“我一直以为洛洛是女孩,如果不是母亲帮忙,大概我也无法确认洛洛就是我找了那么久的姑娘。”图容亚德轻笑道,“见过洛洛抹上口脂的样子……怎么说呢?洛洛,我还想看~”
“啊——”塞纳猛地想起被柯罗莎打扮过的事情,彻底没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