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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心底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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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上的官船夜里也在行进,施正卿到的时候屋里没有燃灯,虽然很黑,但是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他还是轻手轻脚的躺到了李长逸的身侧。
正盘算着要不要抱着李长逸睡觉,施正卿就被身侧的人揽入怀里了。
“冷吗?”李长逸将被衾扯到了施正卿身上,一边压好,一边问着。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施正卿的体温比以往低很多,他知道施正卿心情不好了。
被吓到的施正卿摇了摇头,隐隐约约看着李长逸的轮廓,他顿时难受的说不出来话,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哭出来,而且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讲出来这份心情,有太多的事他都没有告诉李长逸。
察觉到了施正卿的反常,李长逸选择说了白日里让李承霖气愤的事情,施正卿静静的听着,问了一句:“九郎在意吗?”
施正卿的语气过于冷淡,教李长逸不自觉的捏了捏他的脸,在背后的手也摸了上来,搂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我正担忧,若是你刚好在师傅在的时候来了,该怎么回答他。我不在意,师傅若是问你,你说是我自愿的便好,我知道你怕疼,舍不得让你疼,我在意的是你,明白了吗?”
“那九郎还爱捏我的脸,也会疼的。”施正卿说着,蹭了蹭李长逸的脸。
“这是秘密。”
李长逸笑着,从施正卿脸蛋上退开的手指鬼使神差的碰到了他嘴角的伤口,施正卿下意识的一缩,“嗯!”
瞬间,李长逸愣住了,他又碰了一下那个地方,就被施正卿抓住了手,“九郎。”
“我去点灯。”
那时,施正卿少有的焦急让李长逸只想确认自己的想法,他不忘捏了捏施正卿的手。
被捏手的动作就像是在示意不要担心,施正卿没有继续阻拦了,起身坐好,看着李长逸找火石点燃了床榻周围的蜡烛。
当李长逸坐在榻边,用双手捧着施正卿的脸颊时,施正卿面对李长逸冷漠的神情,头一回怯懦的垂下了眸子。
“当年你也给我留下过一样的伤口,凉州的雪很大,你咬的那一下很痛,也让我记了很久。”柔情再次溢满李长逸的眼眸,哪怕他的猜测成了真,他也不舍得去质疑,他轻轻的吻到了施正卿嘴角的伤口,脸上浅淡的笑意就像暖暖的春风拂来,“愿意给我一个解释吗?”
猛然抬起的眸子盈盈若春水,施正卿想不通李长逸为何会如此包容,他直愣愣的望着李长逸温柔的笑脸许久,最后扑进李长逸的怀里泪如泉涌。
那一刻,李长逸觉得施正卿好像个孩子,搂着他,哄着他,都是会让人欢愉的事,爱哭鬼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李长逸并不想他哭。
施正卿不知道李长逸心里的想法,还哭的稀里哗啦的,李长逸就只好哄着他:“不要哭了,不会不要你的,也不会怪你。”
结果施正卿还是哭个没完。
“如此,只能这样了,用你教过的方法。”李长逸一翻身就上了榻,施正卿被李长逸护着脑袋摔在了被衾上,他呢,直挺挺的躺着,继续哭,所谓涕泗横流,不过如此。
“真是孩子哭相。”李长逸感慨着,丝毫不嫌弃流着鼻涕的某人,不犹豫的吻住了某人冰冷的双唇。
某人没有反抗,也老老实实的渐渐不哭了。
李长逸赶紧拿起挂在衣裳上的帕子给施正卿擦擦眼泪和鼻涕,施正卿则平静的凝视着李长逸的眼睛,说道:“不想和九郎分开,九郎是我的。”
觉得有些好笑,李长逸点着头,把手帕放到了枕头旁。
“是李长明,九郎知道李长明喜欢你,可九郎却不知道一件事,姜迕九喜欢的人就是他。”施正卿突然说道。
李长逸忽然变了脸色,他不敢相信施正卿的话,于是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的不得了。”施正卿勾过李长逸的脖子,仰头一吻,“而你也一样。”
“我和他……”李长逸垂眸,淡淡说道,“以前都没有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结果的。”
如常的抚上李长逸微微皱起的眉,施正卿含笑不语。
“阿卿,他怎么会知道你和我的事?”挑起施正卿的下巴,李长逸笑眯眯的凑近,俯在施正卿的耳旁低声道,“或许,我该把你藏起来。”
施正卿还未搞明白李长逸怎么突然说了那样的话,就眼前一黑。
“九郎!”
被衾蒙过头还真是刺激,施正卿探出头,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人,正在奇怪,忽然有人揪着他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他偏头就看到李长逸在身后了。
满心欢喜的抱住李长逸后,施正卿眯着眼睛说道:“九郎,李长明他认识我,他恨我啊!”
“为何?”没有继续玩闹了,李长逸整了整床榻,抱着施正卿缓缓躺下,“我都已经死了,他怎么恨你,难道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他记得,你是他的小九,是他爱了那么久的人,他当然记得。”
“怎么阿卿说话酸溜溜的?”
“因为我嫉妒他。”施正卿倒是坦率。
李长逸低头瞅了眼怀里的人,在他头顶落下一吻,“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你的九郎。”
“嗯~我的!”
傻傻笑着的施正卿没注意到头顶上李长逸的表情变化,温柔笑脸瞬间消失后出现的冷漠。
“你这么招人喜欢,该担忧的反而是我,论样貌、论能力、论身份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比不上你。”在说话时李长逸分明还带着可察的笑意,眼里却无半分。
施正卿没有听到李长逸继续说下去,他抬头望去,李长逸已经从白瓷瓶里拿了药吞下了。分明那么多次李长逸都好好的,却在此刻犯了病,施正卿有些弄不懂眼前人了。
但是很快,施正卿的疑问收到了李长逸的回答,还是很怪的回答。
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李长逸平静的抱着施正卿,揉着他的头,柔声细语的呢喃着:“我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凉州时,人人都畏你惧你,我其实很高兴,那样他们都会远离你,不敢亲近你。心里是有私心的,我不能承认喜欢你,我又不敢去相信你喜欢我这件事,看似我把你当友人,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有多小心翼翼。我没有能够让你喜欢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就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如何让你喜欢呢?我又凭什么让你喜欢呢?现在才明白了你为何会从小对我笑脸相迎,有时我很奇怪,我对谁都冷言冷语没有好话说,你是不是傻啊,怎么会说出喜欢我这样的话呢?李长明也说过他喜欢我,也是那么突然,那么出乎意料,和你一样。他和你又不同,他很怕我,而你丝毫不怕,甚至会主动去做让我反感的事,然后反过来要我安慰你,真的是会耍赖。面对他,除了心痛就是打心底里的想要远离,我不知道姜迕九和他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我也不知道姜迕九与你有怎样的故事,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只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好好爱现在的我,我不是姜迕九,我现在是李长逸,我与李长明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还有杀母之仇,所以从来都是不可能的,何况,李长逸死了。”
然后,李长逸不说话了,施正卿以为他发病睡着了,想要干以前干过的事,刚翻身,还没来得及碰到里衣,就被李长逸按住了。
“九郎没睡吗?”施正卿脸有些发红。
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李长逸的手却加大了力气,“施正卿,四年前的事情我很生气,那时我或许还没有现在这么喜欢你,可是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我都忍不住想要杀了妘凐。你是我的人啊,是我想碰又碰不了的人,我有多憋屈,我有多压抑,我有多无力,你懂吗?他是你最在乎的人啊!我不可能让你做什么承诺,我不能去做让你会流泪的事,我不能,我能做的就是选择相信你,我一直都信任你,你说过以后放下妘凐了,我都信了。”
目光落到施正卿嘴角的微红,李长逸的淡然终究是不见了,眼里的无助与愤怒被打翻,情绪就像野火,滚滚而来。
“我相信你能够保护好自己!你不是能够恢复伤口吗?你为什么会带着伤来见我,你不是不愿意我点灯吗?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并不想这样,你不想让我看到!施正卿!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李长明既然能让你伤口无法恢复,他就能做别的事!他啊,轻轻松松就能杀掉那些同胞兄弟,谋反之罪,有理有据,父亲都未曾责备,王氏和妊氏他都看不上,他不依靠王氏就坐稳了太子的位置。并非我小看北野氏,而是他是真的冷酷无情,我说着你有了依靠,可我的担忧从未消减。”
消融在斥责里的怒火变为了忧虑,正是因为了解李长明,李长逸才会忍不住动了气,他担忧施正卿在长安的处境,李长明最是睚眦必报的人,他不能让施正卿继续玩玩闹闹了。
轻轻吻了下施正卿的唇,李长逸揉着施正卿的头发,终究还是不忍心发火,李长逸叹了叹气,继续说道:“我不想他碰你,你不知道你有多勾人,万一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我不想你继续玩闹了。阿卿,你若是不好好保护自己,我也不想完成我们的约定了,就让安西节度使在长安失踪罢,就让李长逸真的死了罢,从现在起,我就不准你走了。别的什么我都不在意,就连答应师傅与舅舅的事,我也放下了,天下与你,我可以舍弃前者,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边,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