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不思秦取

13、故人来访

　　每日沐浴是李长逸的习惯，没用晚膳他就一直泡在水里。

　　沐浴要拿着那刻着卿字的白玉也算是他的习惯，只有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才能安心。

　　傍晚时分李长逸告诫完晚秋以后有些心不在焉。还好，皇后的事，他用了十多年来冷静，否则，今日肯定又要病发了。

　　他要克制，师傅说过，每病发一次他的病都会更严重，直到长睡不醒。

　　上次凉州病发就睡了一整天，只怕下次会更久。在长安城陷入沉睡，会很危险，这宫里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现在他还有个晚秋需要照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李长逸刚穿好衣服来到书案前就发现了异样，他警觉的抽出佩剑，还未动作，就见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黑衣人不知何时从李长逸怀里盗走了那刻有卿字的白玉，挑衅的在李长逸眼前晃动着白玉

　　“没想到施大人的白玉信物竟然在你这里！”

　　“你是何人？”李长逸看黑衣人的打扮不像宫里人。

　　“我名为子梟，你可是九皇子李长逸？”子梟自报家门，说着把白玉挂在了李长逸指着他的剑锋上。

　　李长逸没回答，取过白玉小心放入怀里，仍旧剑指子梟。

　　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

　　李长逸没有感受到杀意，但是这人来路不明，他没有放下戒备。

　　子梟自上次同施正卿凉州一别，先回了益州，再得空来的长安。他已经来了长安好几日，都在观察这个李长逸，这个将军的轮回之人。大致摸清楚了李长逸的脾性，才故意露出破绽让李长逸发现他。

　　“是施正卿，施大人让我来的，他让我来看看你，不信吗？”子梟编了个理由，其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就在他思索着怎么样才可以让李长逸相信的时候，李长逸开口了。

　　“大人？你认识他可有凭证？”

　　来人称施正卿为大人，有些意思。

　　李长逸承认，当这个自称子梟的黑衣人提到施正卿的白玉的时候他就有点相信了，这未免太轻率了。施正卿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李长逸的软肋。但是他自己并未察觉，毕竟有些东西来的突然，却没有那么轻易可以离去。

　　“这……”子梟没有。

　　见他迟迟不说话，李长逸动手了。

　　眼看剑锋向自己而来，子梟一个后翻，翻到了书案后，嘴里求饶：“大人，我真的不是刺客！”

　　“深夜入我燕宫不是刺客？说是谁派你前来！”李长逸身手矫健，子梟的脖子边就是锋利的剑锋。

　　见他平淡的质问，子梟松了口气，看样子李长逸不想杀他。

　　子梟愁眉苦脸，他打得过李长逸，但是打不得他，又没有证明，怎么让李长逸相信呢？就在这时，他一低头看到了书案上的信，眼前一亮。

　　“大人，你这信定是施大人写给你的！我，我也会写这个字，可以做凭证吗？”子梟看到了李长逸默写的施正卿的信，那个文字是远古的文字，多亏施正卿没用汉字。

　　“你认得？”李长逸没想到这个人会说认识，那可以让他看看写的什么内容了，“那你说说信上写的什么内容，若是说错了休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子梟拿起信，扫了几眼，马上见鬼一样的把信丢到了书案上，“这！我不能说！”

　　“不能说？你不怕死！”李长逸没想到这人会是这个反应，不知道施正卿到底写了什么会他这么惊恐。

　　“说了我也会死，大人，我知道你看不懂这信写的什么，我虽然看得懂但是也不会说出来，施大人会生气……”子梟很为难，真的是，施大人真会玩。

　　“我姑且信你说的话，”李长逸也想过信里的内容不一般，不然施正卿不会用奇怪的文字书写。既然这个人知道是施正卿写的，那么应该是施正卿的人罢，但是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那好，你若能说出刚才那白玉的来历我就信你。”

　　子梟好想哭，“大人，你这个问题太难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既然不知——”李长逸挥剑，却看到子梟那委屈巴巴的脸，不知怎么，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顿在原地，停下了手。

　　“大人……？”子梟是委屈死了，不过李长逸突然不动，有些怪。

　　李长逸收了剑，剑负背后。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一个像极了眼前少年的人，但是明明以前从未见过此人，为何会有记忆？

　　子梟长吁一口气，赶紧跑到李长逸跟前，小心问道：“大人？这是信我了？”

　　“非也。”

　　李长逸坐到了书案后，这才仔细上下打量了子梟一番，对他说道：“竟然称我和施正卿为大人，真的是令人发笑。你的穿着打扮不似我大唐人，看样子你是个杀手，腰间的应该是你的武器，我看你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好好念书准备应试，为国做贡献罢，做个杀手不适合你。你说你是施正卿派来的人，他要派人来也不会是你这样的罢，年纪轻轻，不仅鲁莽还蠢。”

　　一番话把子梟打击的体无完肤，子梟哑口无言。

　　“怎么不做声？没事就赶紧离开，我就当你不曾出现。”李长逸心想，这人应该是施正卿的人，但是怎么想施正卿也不可能派个孩子来，这孩子还有些呆。

　　“我……我是特意从益州来看大人的，其实不是施大人让我来的，我说谎话了，对不起大人，我不该说谎。我一向都是这样称呼你们的，大人不愿意便不这样了。既然看到大人安好，那我就走了，子梟不打扰大人了。”子梟决定实话实话。

　　李长逸垂眸，意味深长的盯着子梟。

　　“无妨，称呼随意便可。说罢，来我这几日了，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子梟心里欢喜，李长逸不赶他走了。

　　“大人，我来了三天了，一直在燕宫观察大人。”

　　“观察出了什么？”李长逸心下一惊，自觉已经万分警惕，但是这少年来了几日他并未察觉，怪哉怪哉！

　　“大人和施大人所说的一般无二。”

　　“施正卿怎么说我？”

　　“可亲之，可敬之，可爱之，不可远离之。”

　　当然这是施正卿的原话，虽然从子梟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子梟找不到恰当的词汇去形容李长逸，他不想让李长逸不高兴。

　　听了以后李长逸没有再问话，起身只说了一句：“我还未用晚膳，同我去宫外可以吗？”

　　“好好好，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李长逸这话是放下了戒备，子梟熟络的挽着李长逸的胳膊，把头靠着李长逸，开心的说道，“大人要去吃什么？不知长安城可有凉州那般好吃的烤肉串，上回施大人在夜市里带我吃过我就一直惦记着呢！”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李长逸并未不适，这人倒有些意思，言语动作都有几分像施正卿，“想必施正卿和你关系不一般，你说是吗？”

　　“大人真是厉害！肯定不一般，施大人那可是我——”子梟顺着话茬就往下接，还好他反应过来，及时打住了。

　　“是你的什么？怎么不说话了？”李长逸发觉这个孩子还是没有想的那么笨。

　　“大人~不是说出宫吃好吃的吗？还去不去了，我饿了！”子梟说不出来，他总不能说他把施正卿当做父母亲罢，李长逸也不会信，虽然已经叫了大人了。

　　“好，走罢。”李长逸并不想知道是什么关系，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我去换衣服，一会随我坐马车出去罢。”

　　“马车？不会让人看到吗？皇子可以大晚上随意离宫？”子梟松开了李长逸，看李长逸回了刚才沐浴的屋子里，跟了上去，“大人需要子梟伺候更衣吗？”

　　“可以，”子梟轻车熟路的替李长逸穿衣梳发，这让李长逸有些意外，特别是这梳发的模样真的很像施正卿，“一个杀手还会做这伺候人的活，有趣。”

　　“大人，我都是和施大人学的，嘻嘻！”

　　“和他很像。”李长逸给了中肯的回答，透过铜镜他看到子梟那恭恭敬敬的样子，竟然有一丝欣慰，“见了你，教我总有种如见自家孩子的亲切，我素来不与人亲近，可我思来想去，十分确信我与你这是初次相识，我一向不信感觉，这次不知为何。”

　　子梟拿着梳子的手停了下来，淡淡说道：“既然这样，那今日我可见大人与那个名叫晚秋的女孩子很是亲近，还亲自教她习字，大人很关心她，她才是大人的自家孩子罢。”

　　“非也，”李长逸听出来了不对劲，从子梟手里拿过梳子，放在梳妆台上，“不梳了，我们走罢。”

　　子梟点点头，隐进黑暗中。

　　李长逸提着佩剑，在燕宫大殿碰到了伶俜，“殿下要出去？”

　　“嗯，不用告诉他们。”

　　“殿下慢走。”

　　李长逸本来是打算坐马车的，最后见子梟闷闷不乐，决定还是和他一起走路出去。

　　东门离燕宫最近，李长逸虽然一个人走在路上，但是他感觉的到子梟就在身边。不过路上巡逻的禁卫挺多，他就没有说话，等出了东门，他才看到站在身边的子梟。

　　李长逸问道：“怪不得我这几日没有察觉到你，果然不一般。”

　　子梟没有出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