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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赐居寄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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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赶不上变化,施正卿也想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被李长明一声“卿儿”恶心到的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是不久以后李长逸得知了,施正卿可不敢想李长逸那个呆子会不会又说出什么不在意的话来了。妘湮尚在掌控之中,李长明不在。比起妘湮,在李长明的事情上,施正卿需要听到李长逸的在意,需要一份来自李长逸的承诺。
四年了,施正卿终于下定决心出现在李长逸面前了。
北野蔼看到施正卿眼里的哀愁,不由得说道:“好孩子,不要去想那些伤心事了,还有阿翁给你做主。”
“阿翁~,”施正卿抿了抿嘴,搂着北野蔼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乖巧的说道,“卿儿谢过阿翁了,阿翁最好了!”
亲孙子施正卿能与自己亲近,是北野蔼从未想过的事情,二十三年来,也就在施正卿五岁时见过一面,后来施亦寒去世后,北野蔼再也没有得到过凉州方面的消息,那时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概此生再难相见了。
如此一想,北野蔼心中一暖,拉着施正卿走到了大殿中央,对李长明一拜,“陛下,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陛下准允。”
“阿翁?”施正卿也对李长明一拜,不解的眨眨眼。
“晋北郡王所求之事朕不能准允。”李长明未等北野蔼说出所求之事,就一口回绝了。
北野蔼抬眼对上李长明的目光,正思忖着皇帝眼里的不悦是为了什么,便见李长明笑眯眯的望着身旁的人。
“朕要卿儿住到寄春殿,可懂?”
简短的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炸得在场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宫里的那个传言北野蔼是听说过的,十八年前只不过说太子李长明是断袖,现在传言里多了一个人,而北野蔼并不想让身旁的少年郎卷入其中。
倘若李长明态度强硬,北野蔼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住施正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家重蹈覆辙,也不允许施正卿的前程断送在此。
“陛下,卿儿当住在宫外府邸,住在皇宫里于理不合!”北野蔼的话就像是吼出来的一样,一向态度温和的北野侍中从未这么大声过,他的不满显而易见。
“陛下,寄春殿是皇家寝殿,是不能让安西节度使居住的,陛下难道忘了最近的传言了吗?安西节度使如果入住寄春殿,就意味着陛下与安西节度使有私情,或者说是陛下对安西节度使有私情。陛下是否考虑过此举带来的影响是什么?望陛下三思。”章一良行礼时手都在抖,他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气。
冷着脸的李长明打量着章一良,而章一良一副不怕死的表情,二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惹的章一良旁边坐着的井历也不能沉默了。
井历曾经是大理寺卿,如今是中书令。只有他没有说过话,他很清楚他不出声没有人敢了,对面坐着的王诲臣和晏昶是想说也不能说话的,王诲臣那杀人的眼神看得他心慌,晏昶倒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井历本着死就死吧的心态,站了起来,不过他将视线放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施正卿身上。
“施相公,”井历态度亲和的笑了笑。
施正卿听到有人喊,也看向了井历。
真的是举世无双的美人,井历一惊,拱手一拜,又看向了一脸怒气的李长明,“陛下,为何不问问施相公愿不愿意呢?施相公愿意了,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陛下高兴便是。”
“井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北野蔼瞋目切齿的吼道。
“北野侍中,我知道你心疼孙儿,可是施相公毕竟不是孩子了,施相公若是愿意你还能拦着吗?”井历面色如常的说着,瞄了一眼脸色好多了的李长明,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对着施正卿问道,“施相公,愿意吗?”
“卿儿!莫要听他胡言乱语,寄春殿是陛下的寝殿,卿儿不能住,你是男子不能去,卿儿明白吗?不愿意就说不愿意!没人能勉强!”北野蔼因一开始施正卿的那句亲密无间的“皇帝哥哥”,就怕施正卿说愿意,久居凉州的施正卿不知道寄春殿是什么地方,他特意解释了一下。
“阿翁,”施正卿轻轻唤了一声。
北野蔼见施正卿望着李长明浅浅一笑,突然觉得天都塌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施正卿的手臂,不愿相信的问了一句:“卿儿,你不愿意对不对?”
能近距离和李长明接触,于施正卿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还怕李长明不敢,可是如今,施正卿心里也有了丝丝不安,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会退却的,他要弄清楚李长明的来意,用尽一切方法。
朝着北野蔼灿烂笑着,施正卿说道:“我想住在寄春殿。”
北野蔼听到后觉得眼前一黑,多亏了施正卿扶着他,他差点倒在地上。
“卿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施正卿没回答,对李长明说道:“皇帝哥哥,我想自由出入皇宫,可以吗?”
“自然可以。”李长明满面春风,瞧着北野蔼说道,“北野侍中,有时间多和卿儿聚聚也好,朕不会怪罪,不过卿儿不能留宿在外,每天必须回寄春殿。”
这也算是恩典?让施家唯一的后人做了你李家的男宠!北野蔼憋着怒火行了礼,“谢陛下!”
“北野侍中入座罢,卿儿还没有用膳,会饿着的。”李长明给了阖欢一个眼神。
阖欢叹了叹气,高声传膳。
清音雅乐响起,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宫人们开始上膳,大臣们也将心思用在了宴会享乐中。
北野蔼回了座位后,施正卿也回位置上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端着酒盏去安慰北野蔼,让他不必忧心。
北野蔼直摇头不愿说话。
而周遭的大臣反而热情的敬酒,施正卿也没有推辞,喝了个痛快。
“施相公好酒量,竟然能把一向千杯不醉的祝侍郎喝倒。”新垣涣把喝醉了的中书侍郎祝清欢扶到了案前,祝清欢趴在案上一动不动。
“黄门侍郎说笑了,我不会喝酒,凉州的酒烈,我平日里从不碰的。”施正卿坐在黄门侍郎新垣涣的位置上,双颊酡红的他眼神已经有些朦胧了,不过还是注视着视线从未离开自己的李长明。
李长明用了一些菜后端坐龙椅上,并未离去,一言不发的看着施正卿和大臣们饮酒谈笑。
两个人都在观望对方的下一步。
若是从前,施正卿也会按兵不动,等待对方先动,而这一回,施正卿不想等下去了,在李长逸的事情上不能被动的等待,先手才有机会将对方拿捏在手心。
扶着新垣涣的肩膀,施正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你坐罢,我是不是坐着你的位置了?”
“无妨,施相公还是下官扶着您罢。”施正卿才走了一步,就撞到了祝清欢,新垣涣赶紧在施正卿摔倒的时候扶着他。
“我有点晕,”施正卿一手勾着新垣涣的脖子,一手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黄门侍郎,我怎么看不清你了,你在哪呢?”
新垣涣见施正卿勾着自己的脖子,便只能扶着施正卿的腰,施正卿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有些吃力的说道:“施相公喝醉了,和陛下说说,回去歇息罢。”
殿中喝醉的只有那几个年纪稍轻的人,比如中书侍郎祝清欢、黄门侍郎妊幽幽、左起卫中郎司空柏。新垣涣和他们三位都是李长明还是太子时的东宫官僚,深得李长明信任,所以也无人敢说半个不是,旁的人地位是够了,但年纪比施正卿大了一轮多,要么是辈分搁在那,也不能与施正卿如此放肆的喝酒。
他们几个的位置在守静殿左边门前的后几排,离皇帝最远,隔着许多朝臣,新垣涣的位置前无人,才能够被皇帝看到。
施正卿与在座的臣子一一喝过酒后,便在这里呆到了现在,中间除却凉州凤羽卫总管大将军妊泠泠、云州凤羽卫总管大将军胥尔珮和雍州凤羽卫总管大将军岑乔三个人待得最久,其余人都短暂停留,现在也只有他们五个人在此。
七月初,离京畿最近的凤羽卫被召回长安述职,按制三位大将军会留到九月中旬,也就是中秋的时候,九月底会召其余卫属进京。
比起北方的四兽卫,施正卿更希望李长明召南方四飞卫回京。至于原因,施正卿最迟能待到明年春,兖州观狼卫丁遗霞和青州望鹤卫北野昑都是自己人,而苍州惊龙卫裴夫虔、隶州观狼卫宫喻贤、灵伊望鹤卫李邃是李承霂留给李长逸的大将,都是熟人,还不如见见不熟悉的南方四飞卫。
“我要去见皇帝哥哥!”
“下官扶您去陛下那,慢点。”
施正卿感觉脚下轻飘飘的,走了没几步,他就走不动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施相公没事罢?”新垣涣也喝了许多酒,他也扶不动了,干脆也跪坐在了地上,“还是喊几个内侍来罢。”
“不用,休息会儿就好了,”施正卿心里正后悔,不该喝这么多酒,貌似真的醉了。
不成想,李长明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施正卿跟前,将施正卿抱了起来,“朕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