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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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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一怔,李珚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神态,胸口不由跟着发闷,正待要说几句缓和的话,就听见内殿里传来的声音,“烟儿,怎么还不进来。”
“走吧”,来不及寒暄,两人进了里殿。
李珚恍惚,何欢方才是来接自己的吗?
殿里亮堂堂的,阳光穿过窗户纸直射入内,照在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太皇太后、圣上、宁王,何楹,还有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京城的何欢,李珚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听闻圣上近来精神不大好,总是嗜睡,如今在殿内也是萎靡不振的模样,斜斜靠在担架上,双目紧闭,也不知清醒与否。
“烟儿,你过来。”太皇太后拉过李珚,轻轻将手覆上,“祖母问你几句话,你定要从实答复。”
李珚心里没底,眼睛不由自主向何欢望去,见他微不可见得点头,提起那口气稍微松了些,乖巧地点点头。
“都怪祖母先前未曾问过,你可有心仪之人?”
李珚微怔,不管怎么样,娇羞地低下头总是没错的。
太皇太后继续柔声哄道,“你莫怕,这里也都不是外人,你且告诉我,可与人有私?”
什么?他们之前到底说了什么?有私这可严重多了,李珚不敢轻易承认。
“太皇太后,郡主她脸皮薄,你就别逼她了,有什么,问臣就是了,”何欢突然截过话头。
李珚倏地抬头看他,恰好四目相对,竟从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中看出一丝深情。
“你莫插嘴,珚儿你自己说,”听语气,老祖宗气得不轻。
没有办法,只能豁出去赌一把,李珚声如蚊呐,“我收了何公子送的玉簪。”
这便是板上钉钉了,玉簪乃定情之物,太皇太后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原以为不过是何家的一厢情愿,还可以拒绝,如今两情相悦,便没有了和亲的理由。
应当是说,没了正当拒绝何欢的理由。
他地位今非昔比,参军的时候,还是个新出炉的探花郎,先帝自然也颇为看重,虽觉着不入朝堂可惜了,但当时他去意坚决,朝廷上闹得轰轰烈烈,出于爱才之心,仍是封了九品校尉从军。
原是想让他历练历练,再一步步提拔,总归是为朝堂效力,可没想北境军在戎族铁蹄下节节败退,反倒是初出茅庐的何欢带着一队人马突出重围,重新修编整顿,成为返攻的主要力量,威慑一方。
这期间立下累累战功,早已封了云麾将军,不仅在军中树立巨大威望,在戎族眼里更是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有他在一日,断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这么个人,丢下边境数十万将士,未经传召,私自入京,原因竟是听闻未过门的妻子要被送去和亲。
一时不知该说是人荒唐,还是事儿荒唐。
何欢今日一早进宫面圣,不过恰巧,圣上在太皇太后宫里。
他直言与郡主私下已定了婚约,静王爷也已颔首,只是郡主年纪尚小,自己为国戍边,不知归期几何,是以暂未公开。
静王到底有没有颔首,也没人知道,无凭无据空口白牙,不过就是靠他一张嘴,甚至还叫上了宁王与侧妃何氏,这就算是长辈首肯了,就算何欢不算什么,宁王开口,这事儿就得三思了。
只是何欢在圣上面前说得那叫一个凄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自己好好在前线为国效力,每天活在刀口上,有今天没明天的,忽然听闻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即将远赴戎族和亲,哪里还有心思戍守,即刻动身赶回京城,怕晚了一步,媳妇儿就没了。
宁王还在一旁开玩笑道,“听说将士们得知他们这未过门的将军夫人竟被许配给了戎族,不忿得很,嗷嗷叫着要踏平戎族抢回来呢,呵呵,可真有意思。”
气得圣上当即就要晕过去,果然如他所料,如今兵权都在宁王手里,他便不再将天子放眼里,连和亲这等事都要来置喙,还威胁他,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圣上,终是缓缓开了口,“可既已答应了戎族,却无反悔的道理,使臣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还请太皇太后与圣上放心,我昨夜已经见过那使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他亦为郡主和我的情义而感动,这会儿已经修书回国,表明情况,撤回和亲文书。”
圣上嘴角抽了抽,动之以情,晓之以礼?
那使臣天不亮就等在勤政殿门外,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说是夜里新学了一句中原话,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尤其对方还是李朝的战神,细想这事确实不道德,可惜戎族没有待嫁的贵女,不然嫁过来也是一样的,言而总之,这事儿就先作罢吧,小命要紧。
圣上又惊又怒,偏偏发作不得,如今他已是日薄西山,再无力抗,这么久了,连储君一事都尚未定下。
何楹见上首的两人脸上不太好,忙出来打岔道,“太皇太后与陛下赎罪,这事儿臣妾也是知道的,说句冒犯的话,我早就将郡主当做弟媳来看待了,如今说开了,可真太好了,咱们李朝也就多了件喜事了。”
太皇太后勉强笑了笑,看着李珚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偏偏还故作矜持低头不语,深深叹了口,“罢了,即是如此,哀家无话可说,圣上还未醒,也不必打扰了,珚儿与戎族的和亲就此作罢,往后也无需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