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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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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山最美的季节是春末夏初,万亩杜鹃林次第开放,万山红遍,因地势较高,薄雾冥冥,恍如仙境。这会儿虽是冬季,植被枯黄,四周望去多是光秃秃的,但在高处静立,一览众山小,也别有一番风味。
安山势陡,在将至山顶处却有一出开阔空地,在峻岭上颇难得,书院便在此修建了亭子,供师生游玩时休憩,不过平时鲜有人来,大家都喜欢往山下的市集跑。
今日却见两人依崖而立,其中一个穿着学院的素白长袍,略微侧身,高鼻薄唇,正是何欢,另一人背对着李珚,一身黑色短打,清瘦高挑,似乎并非学院中人。
李珚见有人正在交谈,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便打算换个地方呆着,却不想刚走几步,后颈突然一痛,眼前逐渐发黑,就此失去意识。
一片黑暗中,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仿佛漫步虚无之中,只余痛意,冷意这两种滋味交替出现,起初只是轻微的酥麻,而后越来约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李珚努力挣扎,拼命躲闪,终于迷糊着睁开了眼睛,恍惚间却见只剩一人站在崖边,黑衣男子已无踪迹,李珚微微张口,想叫他一声,那人却一直朝前走去,头也不回,纵身一跃。
李珚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得一激灵,猛地睁眼,不顾颈肩的酸痛,她慌忙起身往前跑去,站在崖边往下看,其实看不清晰,但确定的是,她看到了白色的衣物,想起他的服饰,必是学院的学子无疑。
何欢当着她的面跳崖了!
四周除了自己空无一人,李珚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迅速漫布全身,她惨白着脸,连滚带爬往反方向而跑,嘴里大喊着梅子青与温知书的名字,但理睬她的只有回音。
来时畅通无阻的路回时无故却多出了不少羁绊,李珚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回到原地却不见那两人身影,终是腿一软,重重跌倒在地。
恍惚间,一只手轻飘飘地搭上她肩,脸颊还能感受一色幽幽的凉意。
“啊......啊......”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喷发,李珚闭着眼连滚带爬地往前,嘴里止不住尖叫。
“郡主,是我”
声音清冷,如泉水叮咚,熟悉得很。
李珚惊魂未定,用了好一会时间平复心绪,“你们去哪了呀,吓死我了。”
“见郡主迟迟未归,梅公子担心,便去寻你了,又怕郡主回来找不到我们,嘱咐我在这等郡主回来,我刚只是在周围看看,”温知书见李珚像是受了惊吓,轻声解释。
“小郡主,你这出恭还是出山啊,跑哪里去了?”正说着话,梅子青回来了,他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走到李珚面前质问。
郡主迟迟未归,刚开始还觉得这哥们够意思,可时间越来越久,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决定去找,他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若是李珚因此出事……
他不敢想。
李珚却没空和他掰扯,慌忙将自己遇袭和目睹何欢跳崖的事说给两人听,她虽说得磕磕绊绊,很多细节含糊其辞,但见到有人跳崖却是千真万确的。
梅子青两人也是一惊,心有余悸,三人一致决定先回学院回禀师长。
李珚闯入书房的时候,学监还在算他的身家银两,听闻此事,吓得跌坐在地,忙叫人敲响了晨钟。
晨钟只在黎明一刻敲响,此时响起,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散至四处的学生听到声响后立刻集到学堂前。
李珚心急如焚,和学监一起站在高阶上,举目四望。
今日休沐,学生们各着其服,不再是清一色的素白广袖长袍,底下花花绿绿的,衬得其中三人特别出尘,萧长明、沈洛英还有......刚跳崖的何欢。
许是光亮刺眼,他的一双眼眸只能半眯着,面上隐隐不耐。
学监亦是一眼便看到了何欢,无言转头望向李珚,虽然您是郡主,也不能这么耍啊。
李珚脑中一片混沌,不是何欢那是谁?
“是我先入为主了,跳崖的人既然不是何欢,那一定另有其人,穿着我们书院衣裳,你们快看看,有没有少了谁?”
“跳崖?,有人跳崖,谁啊?”话音刚落,底下立刻哄乱起来,一片嘈杂声中清点人数后,发现共有四人未归。
学监温故新捂着胸口踉跄几步,这些学生,大多出于勋贵之家,如果在书院里出了事,实在是不好交代。
萧长明听到此时,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看着李珚,声音沉稳有力,“珚儿,你确然看到有人跳崖?”
李珚点头,她也知道,在安山书院的,要么是勋贵之家,要么是文才出众,将来有望高中,怎么看,都是前途光明的,自杀,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
“好,那你与我们说说大致位置,我们现在马上下山去寻,另外,烦请各位有知晓其他三人去处的,也都下山将人都找回来。”
“对对对,还是先把人找回来。”学监附和。
“我与你一起去山脚寻,郡主与我说过,我知道在哪。”梅子青上前道。
“我也去”,温知书擅医,自是要去的。
很快,学院里的书生分成四拨下山,大部分跟着萧长明去了后山山脚,李珚和沈洛英几个人呆在院里留守。
时间分秒而逝,陆陆续续有人回到学院,又过两个时辰,除了后山山脚的人,其余的都回来了。
至此,众人大概也知晓后山崖下的是何人了。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后门终于传来了声响,是萧长明他们回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是礼部尚书郭戛之子,郭跃。
学监看了一眼,踌躇着不敢上前,只着向女儿,“知书,怎么样了?”
温知书摇摇头,“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脑后有血块,大腿骨也已经摔断,身上除了一些树枝的划痕,没有其他的伤口,应是摔死的没错。”
学监见事已成定局,也知再哀怨也无用,重要的是如何善后,因第二日还要上学,安抚了几句,便让众人都先散了。
他一边差人料理郭跃的尸身,一边让人连夜赶往京城尚书府报信,希望能尽量平息郭戛的怒火。
李珚拉着轻云的手缓步向房间而行,之前跟着大家忙前忙后没有知觉,如今尘埃落定才发觉后颈处酸痛地很,她站定不动了。
“郡主,您怎么了”
李珚揉着脖子向后张望道:“梅子青呢?”
“我方才看见梅公子跟在温姑娘身后,应当是送她去了。”
李珚气馁,摇摇头,“靠不住,靠不住啊。”
“郡主,您脖子不舒服啊,等回去了轻云给你捏捏?”
“对啊,我…我…我才想起来,我被人打了,你说是不是有人要对我下手,我的天呐,郭跃不会也是被人谋杀的吧。”真是越想越害怕,后颈传来的疼痛反复提醒她,今天在慢悠亭旁,明明还有第三人。
“郡主,您为何这样说啊,不是您亲眼瞧见那郭公子跳崖的吗?”轻云不解。
“也是哦......”李珚摸摸鼻子,“但有人在我身后是千真万确啊,这么一想,不觉得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