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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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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珚被一名宫女引入慈元殿。
殿内宽敞明亮,中置一深褐色炉子,内里燃了香,有淡淡的烟袅袅升起。李珚不懂香,只觉得这味并不刺鼻,好闻得紧,温和隽永,仿若是时间沉淀的味道。
上首坐了一位约莫五十岁多岁的妇人,长得慈眉善目,见到李珚还笑着向她招招手,“平平,你来了呀,快到哀家跟前来。”
李珚从善如流,走上前请安,可纵是对方这般平易近人,还是能感受由权势带来的威仪。
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拉着李珚的手满意道:“不错,又长高了,还瘦了些,是个大姑娘了。”
李珚只知道太后待原先的李珚极好,但如今也摸不准她脾气,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下头羞涩一笑。
太后见她低头不语,不由抿嘴笑道:“安山果然是个好去处,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去了一趟,乖觉了?”
天不怕,地不怕?
好的,我明白了。
李珚也不接话,低头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平平无奇,也没什么花纹,只有一个看着憨厚十足的笑脸。这是她在书院连夜绣的,小时候自己补衣服,虽然不会什么花纹,但是基本的缝补还是拿得出手的。但是荷包光秃秃地实在不好看,就让温知书帮忙描了个小笑脸,她就沿着描好的花边绣。事后又向她讨了些安神草药塞进荷包。
太后这个年纪,一般睡眠都不大好,想来她什么都不缺,最看重的还是心意。
果然,太后见了那小荷包满心欢喜,拿到鼻前轻轻一嗅,搂着李珚止不住地夸赞。
“皇祖母,您开心吗?”李珚半蹲在太后跟前,仰着头,甚是狗腿。
太后凤眸一睇,略略坐直身子,“你这小东西,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啊。”
李珚也不害怕,嘿嘿一笑,伸出小拇指比划道:“是有这么一点小小小事要您帮帮忙,对您来说举手之劳。”
太后戳了戳李珚脑袋,佯怒道:“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来听听。”
李珚配合着身子略向后一仰,又回过身来,才笑着道,“就是,学院里出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人您知道吗?”
太后侧头想了想,“唔,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昨日陛下过来用晚膳时提过。”
李珚顿时紧张起来,“陛下也知道了啊?那怎么说啊?”
太后将香囊收到怀里,“这事关乎朝堂法度,自是有人参奏。“
“这个很严重吗?她会怎么样?”
太后不答反问:“你跟她关系如何?也是来替她求情的?”
“也?”,李珚吃惊,没想到沈洛英来头,“还有其他人也来求过情?”
“说来我正想问问你,这女子是不是长得甚美?”
看着太后一脸八卦,不知用意,李珚咽了咽口水,实诚地点点头,“好看的,主要是气质,她身上有股一般女子都没有的英气。”
太后了然,“那就是了,昨儿陛下说太子和宁王都去求了情,因是哀家主张女子可入学,陛下才来过问。”
“太子哥哥和宁王哥哥?”
“是啊,听说两人都曾在书院见过一面,难得的人才,你长明哥哥也夸她文采斐然,难得的是还有一般女子没有的见识,说得哀家都想见见了。”
李珚舒了一口气,“听您这意思,这沈洛英应当无事了,”看来也用不着自己这么费心费力来一趟,顿时松懈了下来。
不想太后却敛容正色道:“哀家的意思,当然是严惩不贷。”
这话听得李珚一激灵,眨巴着眼睛真挚地望向太后,怎么突然反转了呢?
太后柔声道:“这哀家开了女子入学先例是一回事,但她男扮女装又是另一回事,这般视朝廷法度为无物,可见是难以管教的,且你又说她长得甚美,如今勾了两位殿下为她求情,约莫也不是个守规矩的,自然要严惩,这样的大罪,判个流放都是轻的。”
“可是她文采真的很好,出口成章,七步作诗不是问题,一点都不比男儿差。”
太后不为所动,“那真是可惜了,是这孩子命不好,没托胎成男儿身。”
李珚心下着急,“皇祖母,原先李朝并无女子与男子同入学堂的先例,可您却为我下了懿旨,皇伯伯因尊孝道,也并无多说什么,但听父亲说,朝廷上有许多大臣反对,说您太过溺爱我,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太后轻哼,“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是哀家最宝贝的孙女,身在皇家有你该担的责任,自然也有别人不能撼动的权力。”
李珚点点头,斟酌着开口,“您先听我说完,平平自然知道两者不能相较,只是记起幼时在您身边,您曾教导,女儿家一定要读书明理,纵使做不到与男子一样,为万世开太平,也要有与之比肩的胸襟与气度,”偷偷看了眼太后的神色,见并未生气,才继续道:“平平斗胆猜测,您一直想让女子也能有与男子一样读书甚至科考的机会,只是千百年来的规矩怎能说变就变,恰恰我的无理取闹让您有了一个由头,天下盛名的安山书院都收了女子,自然是开了一个好的先河。而大多数人提起这事,想的自然是您无视规矩,一味溺爱郡主,不会再去探究您背后的深意,阻力自然也能小上许多。”
太后神色诧异,定定地看着李珚,半晌才开口:“你怎会想这许多?”
李珚轻轻俯在太后膝上,“我前段时间出了事,琴棋书画浑忘了,心里愧疚,尤其是一手好字,总觉得辜负了您的教导,那时便时常想起您说的话,读书不为外在的这些虚名,况且如今民间也有书院效仿,让女子入学,我便这么猜上一猜。”
太后叹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珚仰起头笑道:“如若不是的话,您就当平平胡说八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若是的话,您就帮帮她吧,沈姑娘在您降旨前她便想法子先做了,可不是天底下头一个知您心意的,连平平都比不上呢。”
这话倒是说到心坎上,太后亦起了怜惜之意,“你让哀家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