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13章 匈奴汉人 ...
-
却说谢君才拉着匈奴女子要去祭台。尽管呼延木子通一路跟随,苦苦地哀求他,但是谢君才就是不听。
终于到了祭台。祭台上有大概三百多名生病的百姓正受着烈火的煎熬!周围的百姓有的哭泣、有的嘶吼、有的甚至摊地昏厥。正在这时,呼延木子通看到一个疯了的少年,对着三十米外的江右参不停地磕头。他声嘶力竭,要求江大人放了他的母亲,额头上诚然已是鲜血淋漓。刚有怜悯之心的呼延木子通挺身而出、前去制止,怎料官兵操起枪来就是一刺,那少年当场身亡!
“唔…过分!”呼延木子通怒视官兵,却发现官兵身后的江右参点着头、喝着酒,一边文士模样的人正为他扇着风。
谢君才拉着那匈奴女子问父亲如何处置。梁冀在另一处鼓掌示意先让太医为她把个脉。太医不愧为医中高人,把完脉就紧紧张张地回到主人身边,小声报告说——
“梁大人!那女子患的是伤风,不是妖风散!但是大人,据小人多年的行医经历,匈奴人的脉象绝非类似于此女子,那女子看来是中原人士……”
梁冀听罢,理了理胡须,朝着女子笑了笑。他在想,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他们之前没有看过病,现在假扮成匈奴为了逃生,这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他们之前看了病,再假扮成匈奴,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倘若杀了这女子,恐怕洛阳会引起动乱;倘若放了他们,万一是细作什么的,又将如何交代?梁翼抿了一口酒,想开口问问缘由,却又顾忌到假如真是细作、一定会否认看过病,所以就微笑着对男子说——
“胡言磨子桶……”
“是呼延木子通,梁大人。”男子像他皱了皱眉,心想这老东西又要出什么花招。
“是、是、是……我说匈奴的呼延木子通,你女人得的虽然不是瘟疫,但也要好好治疗方能痊愈。当下大夫紧张,不如你先去驿站逗留几日,把女人交给我们,等我们治好了她再来驿站传唤你,怎么样?”
“岂有……”呼延木子通话还没说完,梁冀就抬高了头,瞪大了眼,摆出一副傲慢的态度,周围的侍卫也伸手握紧了佩剑。
“岂有如此美事!”他畏于形势,改变了说话的语调,尴尬地直笑。
“那就好。”梁冀又抿了一口酒,吩咐手下人带他去驿站歇息。呼延木子通不敢违抗,在火场一片的惨叫声中默默离开,于心中铭记下那股悲愤。
半个月过去了。呼延木子通依然没有得到他妻子的任何消息。他捋了捋自己“浓密的胡子”,喝着热茶,等待着的确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文文她,难道被扣押了吗……”呼延木子通从胸口抽出一条手帕,手帕上绣着两枚樱桃,那是妻子文文最喜欢的花样。他回忆起了过去——
洛阳城外的樱桃林里,曾住着一户人家。母亲叫袁婷,生了一个男孩,又收养了一个叫文文的女婴。男孩朝气蓬勃,女孩羞涩俊秀,两人青梅竹马,在樱桃林和母亲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男孩子小时候一直问他母亲,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母亲袁婷就骗他说,男孩的父亲是一个匈奴人,姓呼延木子,在北方的大草原牧羊,做皮衣买卖不能回来。母亲还答应男孩说,等男孩十岁那年、樱桃都熟了的时候,他爹爹一定会来看他的。
自此之后,男孩每天晚上都会对着樱桃树发呆,想象着自己父亲的模样;白天就去林里打野兽,撕下它们的兽皮,学着做匈奴人的衣服。
十岁那年的三月,樱桃树开花了,白白的,粉粉的,诱惑着男孩和女孩幼小的心灵。女孩文文对男孩说,今后的每一年都想和男孩一起看樱桃花,无论是绽放还是凋零。男孩的脸红了。但那夜他勇敢地抱着女孩说,答应陪她看一生一世的樱桃花,无论他的人生是绽放还是凋零。女孩亲了男孩一下,把自己做的手绢给了他。男孩感觉飘飘然的、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五月的丰收。
樱桃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男孩的父亲怎么还没有来呢?一直到六月初的时候,男孩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是一个高大伟岸,性格刚正不阿的人!虽然他装着匈奴的衣服,可是远没有男孩想象的那般强壮;他精通汉学,说话极具文采,而那声音带有磁性,简直是魅力四射!
之后每一年樱桃成熟的时候,父亲就会来看男孩和女孩,给他们买好吃的,带他们去洛阳游玩,可有三点让男孩很是奇怪——父亲带他们去洛阳玩的时候,就会换上一套色彩斑斓的汉服;父亲不许他们叫自己爹爹,让他们称呼他为叔叔;写名字的时候,总是把木子二字靠得很近。就这样男孩女孩都活到了二十岁。二十岁那年,樱桃又熟了,可是父亲却没有来。等到了六月,母亲摘下了果子,运去洛阳要卖。回来后母亲就病了,临终前告诉男孩说——
“孩子,记住了……你父亲不是什么匈奴人,也不姓什么呼延木子,更不做什么买卖……他是个大官,叫李固……而你,应该叫李通……你父亲是一个清廉正义的好汉,前几个月因为得罪了大将军梁冀,被暴尸在了城北……咳、咳……”
“爹爹他,死了?”
“是的,孩子……当年我和姐姐袁谷被你爷爷选中,要嫁给你父亲……那时候你父亲刚成年,没有正妻,深爱的人是我……可是你爷爷喜欢我的姐姐袁谷,要把袁谷嫁给你父亲当正室……咳、咳……为了我姐姐的幸福,我放弃了当妾的权力,怀着孕来到了这片樱桃林……天下间,最痛的是鸳鸯分离;最愁的,是相爱而不能陪伴永生……孩子,今后不要向外人说你是李固的儿子,继续……继续称呼自己为呼延木子通……咳、咳……”
母亲袁婷就这样吐血而死。之后的两年,男孩和女孩装扮成匈奴人的样子,在洛阳城里做皮革生意……
“爹……恕我不能为你烧香……”呼延木子通沉思着,忽然洛阳城里锣声响起,几十队小吏挨家挨户地通知百姓。其中一个小吏闯进官府驿站,命令呼延木子通去广场集合。
“怎么、又要烧人了?”
“少废话!快去集合!”小吏用手拉住他的衣襟,拖着他就要走。
“喂、喂!等等!你们汉族的事,关我匈奴什么……”
“哪儿那么多屁话!”小吏眼睛一瞪,神似猛虎。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呼延木子通挣脱开他的手,想去看看官府又出什么花样。
广场上聚集的都是壮丁。一会儿,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走到广场中心,拿着官府的告示对众男子说——
“桓帝即位,恩泽九州。是非明断,褒贤攘污。天下安定,百姓富庶。去灾平乱,神似周公。今召洛阳壮丁修筑御花园,徭役一季,彰圣美德。如有不从,加税三年,以示公正。”
那文士刚说完,一部分百姓就吵起来了。
“大人!他们种一季作物的、做生意的夏天确实没事干,但也要考虑我们这些种两季作物的苦楚呀!现在这个季节,我们第一批种下去的正忙于收割,还要抢着播种第二季的苗子,如果这时我们徭役,一年就白干了啊!”一个老者说道。
“你们聋了还是怎么的?不想干就接受三年的加税嘛!朝廷政治清明,并没有强求你们呀!”
“可是……”那老者突然沉默不语。他明白接下来的话是说不得的。自从汉代频繁更换帝王以来,掌权的几乎都不是皇上。大权落到部分官员手中,赋税增加得着实厉害,这两年的赋税更是到了收入的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己拿去卖钱,可是恶商炒粮正盛,根本就是亏本买卖。很多人家都夫妻分床、一天只吃两顿饭。如果再承受三年的加税,不如现在就去上吊!
那文官见下面的百姓都闭口不言了,就吩咐他们赶快回家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集合去修筑御花园。
人群渐渐散去。不少人都抱怨着,说家里的娘们没什么力气,最多只能收割三分之一的成熟物。
到了晚上,众壮丁去了所谓的建筑基地。从那天开始,众人就没日没夜地苦干:一天只供应三顿稀饭;水也是配给的;睡眠时间每日不足三小时;稍有倦意想要停下来休息,就会被工头一顿鞭打……大暑的天就别提有多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