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客栈》青见见

39、明德学堂

　　青竹峰。

　　“阿玥！来这儿”。

　　王玥、王辉率一众王氏子弟方走入明德学堂，便听前方高声唤道。堂内，参加此次试炼的修行者已到大半，三三两两落座书案前，皆是一身天道盟弟子特有的祥云白袍。百年一度的金丹百杰试炼由天道盟数十万年前所创，承袭至今历届试炼秘境通过灵签抽选，而后遣信题榜修行者提前三日至盟内，届时由天道盟派讲师告知各位中选秘境兼介绍秘境的基本情况。今日便是第一日。

　　王玥颔首回应好友——刘氏嫡出三公子刘伴，二人年纪相仿，且刘伴生母乃王玥姨母，两人即是表兄弟，自小一道长大，甚是亲厚，若非后头跟着一众王氏子弟，身边又有王辉，王玥早就过去抱住自己的好友兼兄弟了。余光瞥向身旁之人，既然不能违抗父亲让他们听王辉的吩咐，但也不能短了气，于是，王辉挺起胸膛，领一众在刘氏右侧落座。

　　“咳咳，静——”，一灰袍中年男子缓缓走入，踱步至堂中央，背在身后的双手带着大袖一挥，交叠置于身前，学堂大门无声而闭。

　　见此，众人皆正襟危坐。竟无人发觉此人的到来，更无人能察觉他的修为。
　　“还未来的今日就算缺堂了”。

　　男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声音含混着精纯的灵力，不高却贯入每个人的耳内，灵力浑厚，是个高手。本想为迟到的同伴求情的纷纷闭上了嘴吞回话，一个个正肃神情，挺直腰背端正坐姿。

　　“吾乃清竹峰叶景川，此次担任汝等三日讲师”，一顿，叶景川继续道，“此次中选秘境为岑云秘境”。

　　语毕，底下响起细微的交谈。

　　“山字辈”，王辉默念。

　　山字即天道盟成立之初的一代弟子的取名用字，彼时人王陨落，东耀西瑜划洛天河而分治，天帝忧人界脱离掌控，遂扶持创立天道盟，使其成为神在人界的监察机构，于是天道盟一面同东耀西瑜瓜分人王所掌灵脉、灵宝等，一面获得天帝赏赐的秘法利器以抗衡两国。初期那几代弟子获得了无数上古时期流传下的灵植，灵兽，天材地宝，秘法宝策，至他们得道成神亦或是失败羽化这些宝贝要么随之而去要么留存在其洞府。这些洞府依天道盟所在的九峰而建，洞府护阵与护山大阵相连，因此即使人魂消亡，天道盟依然凭借护山大阵找到了开启洞府的方法。经历代先辈十余万年的传承，天道盟所占秘境积累成多，多到各方愿合谋而争，遂，三千年前为利为益天道盟不得不开放这些本仅供天道盟弟子试炼的秘境，于是金丹百杰试炼应时而生，百年为一届，供人界修为前百的金丹修行者进入提升修为，彰显天道盟为人界无私奉献而福祉昌延。如今四十五处遗留洞府、秘宝所成秘境，同二十三处天地自然孕育形成的秘境，构成天道盟六十八秘境，闻名天下。

　　“岑云秘境乃我天道盟山字辈先祖留传之秘境.......”

　　众人来前或多或少了解过天道盟，不待叶景川说明都已知晓此种秘境的珍贵，纵使在试炼中落败，但只要能进去转一圈，就极有可能收获上古灵植、灵石......思及至此，堂内交谈越发嘈杂。

　　王辉看着周围连见惯奇珍异宝的名门大派弟子都神情振奋，眼中流露的尽是欲望，遑论他人，就是他自己亦抑制不住地心潮荡漾。视线不免寻找起各家修为不凡之人，想若是他们能与自己联合起来一同搜刮境内宝物，那么所获之利远比为领自家弟子行动要多得多。然，王辉收回视线，含笑摇头，“这诱惑还真大啊”，叹道，大到差点让他忘了人族最重血脉亲缘，师生传承，修为再深亦不会为了个人得利而脱离宗派，至于联合其他世家，王辉适时看向王玥，刘伴或许会同意，但刘氏必不会允诺，所获利益如何划分？到时刀剑相向该如何应对？太多风险，难以预估。

　　“静——”

　　嘈杂落下，堂内恢复安静。

　　叶景川言：“修行者凭灵根而修灵力，以灵力为媒而施法术，用兵器，驱使万物。灵力通天地，生自然，宰躯体。凭灵根吸纳自然灵气入躯体即为练气，是吾等与凡人区别之开端，而后灵气蓄积经脉凝为灵力即踏入筑基，至金丹期，灵力凝作金丹养于丹田。然在座皆是金丹修士，实力却分强弱，是为何？”

　　“虽同为金丹，但灵根生而不同，灵根所含五行元素越单一吸纳之灵气越纯，灵力越纯；修行时间有长短，越长，灵力越加充盈，越有工夫凝练提纯。灵力越纯则金丹越实，金丹凝实程度不同，实力强弱不同，实而强，虚而弱。因此，金丹期可细分初，中，后期。”一人答道

　　“然。”

　　“灵根生而不同，时光难以回溯，二者既定，即人生来便有强弱之分。但，吾等能脱凡人之命得以修行乃天帝应天道开恩，天恩无上，一切皆有定数，一切皆有变数，天道盟幸垂天帝之托而创，倡百杰试炼即为天帝偏爱而赐变数之机遇。”叶景川对天拱手言。

　　随后，“天道盟先辈遗留下的不少秘境有利于诸位醇化取自身灵力。醇，纯也。此种秘境内灵力纯度远高于人界，因此一旦踏入，修行者需调动体内灵力以适应环境，自然，灵力便在吐纳间运转、提纯，如此便可醇化使金丹凝实，提高修为。岑云秘境便是其中一处。且，据先祖留下的文字记载，岑云秘境之灵气浓度近乎神界，适宜神界移植之灵植、灵物生长，因而其环境，珍宝绝于天道盟六十八秘境。此次能抽中岑云诸位当是气运极佳，蒙天垂怜之俊秀啊！”

　　言毕，一阵哗然。

　　王辉亦大为触动，指尖微颤，一息便抵十余年修行，说不定自己突破金丹进入元婴的机缘就在此处。三百岁的元婴修士这世间从未有过，他将是这第一人！

　　许久。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见众人冷静下来，叶景川复又言道：“不过，诸位长久居于人界，甫一入秘境怕是会难以适应，轻则头晕、恶心、乏力，因经脉强行扩张以平衡体内外灵力而产生剧痛，重则灵力耗尽，力竭而亡，或内外灵力差距过大导致经脉不堪承受而暴体。因而，天道盟在各位所住居所布下聚灵阵以模拟高浓度灵气环境，吾也会在这三日指点诸位精纯灵力之法。”

　　说着，指宽的微型竹简悬于叶景川掌心，随其大袖一挥，化为数十余片，飞于每位修行者面前，待其握住便成正常大小的一片竹简，是修行者之间常用的储存文字的方法。王辉连同众人熟练地将其贴近额头，简上文字顿时化为灵光被吸入识海。

　　“此乃天道盟弟子必修之法，体内时刻调转灵力冲刷经脉、丹田、识海，同时保持灵力不尽，长此以往每次呼吸吐纳即醇化灵力。”叶景川边说边示意众人看向他，只见灵力化作青光如涓涓细流在他身体各处流动。

　　“此法亦能保证瞬间施展灵力抵御袭击”。叶景川右臂光芒大盛，青光极速汇聚右臂形成一张护盾。

　　见底下人几乎都将秘法纳入识海，叶景川这才敛去显现的灵力，随之，朝左侧角落温和开口，“观月你上前，为诸位演示。”

　　有别于众人的一袭金边云纹长袍勾勒出宽肩窄腰，欣长的身躯，信步而来，往上，如墨长发披散而下，唯鬓边两束由玉环固定脑后，露出棱角分明的侧颜，转身，回首，一双凤眼，狭长而眼尾微微挑起，琉璃色的眼眸里满是疏离。方观月，剑仙首徒，二百踏入金丹，百杰榜第一，有他傲然的资本。就见，手起手落间演示已结束，而他向师长施礼后便径直回座。

　　“这就是元婴之下第一人，方观月啊。”

　　王辉微微偏头听王月低声念道。元婴之下第一人？无声勾起讽刺的一笑。却——

　　天道盟的弟子全数站起，再加数十各家各派人士，一时之间堂内一半之多的人站了起来，“师兄！”

　　“师弟！”

　　“方道友！”

　　一声声钦慕的招呼，极其刺耳。

　　“咳——”叶景川适时打断。

　　“你——，上前演示”。

　　王辉应声起立，走至堂前。

　　“这是谁啊？”

　　“百杰榜第二，东耀王氏王辉。”

　　“据说.......”

　　不少人小声询问周围道友。王辉勾起的唇角微微上提。

　　“首先感应丹田内灵气.......”温和清朗的声音配合着每一个动作给予细致的讲解，不疾不徐中演示悄然结束。

　　“先生，如何？”

　　询问唤回一众看的出神的神志。王辉行礼问道。

　　“善！”

　　享受着众人的钦羡和赞许，王辉走来，但，视线自然落在那个角落，方观月所在的角落，却见他端坐着直视前方，平静如高耸的雪峰，无风，无声，入目的尽是白雪，他的眼里是一方寂静。若在市井长巷，秦楼楚馆王辉真想叹一声谪仙人。一抹嫌恶划过眼底。名家出身，师傅爱重，气运兴盛，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看得见他人？王辉只觉自己是被白雪掩盖的尘土，一身土腥，尤是初到王氏主家被仆从掳到废园殴打时沾染，替王玥不敬师长受罚长跪时沾染，不对，似乎还要更久远，是匍匐在地听离霁骂他小孽种时，是和母亲被带到大夫人面前被诬陷混淆半离族血脉时。

　　已至座位，看着方观月一派清冷之气质，王辉依然噙着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马上，就不会再有了”，掩去眼底疯狂恨意，默念。

　　“既听学三日便算得上是我天道盟弟子，有何疑惑尽可来问”。

　　伴着叶先生的话，今日讲学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