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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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长安城内也比平时冷上了几分。自龙华寺一事之后，被搅得风生水起的难民一事也总算渐渐在世间大家平息下来。派去河南道的新官们上任几把火将该地的屈腐枯败烧的七八分干净，虽已是深秋，可整个河南道却有欣欣向荣的春势。
而领命彰显浩荡皇恩的太子，也在百姓口口相传之中获得了许多爱民恤民的好名声。除此之外，年岁稍长的李如筠也更被民所夸赞。这般赞誉，无非又似一道厉风，卷起皇宫朝堂的暗涌来。
秋叶黄尽之时，从四品卫尉寺少卿曲家的女儿被明晃晃的一道圣旨指给东宫，做了准太子妃。
这一桩大事，可谓是长安城内世家夫人们热极一时的话头，众人皆不解，为何出尽风头的秦家姑娘会被这默默无闻的曲姑娘比了下去。
这接连而来的“小事”，就像一颗颗珠子般被有心之人串联在一起，细细琢磨便会发现其中天衣无缝的逻辑。仿佛是有人在掌一方棋局，黑白棋子落入方格之中组一场诡宴，等人入局。
听到这个消息的向意珍狠狠的松了口气，就连午膳也比平常用的多了些——毕竟再也不用担心之后会被秦皇后推下城墙了！
与咬了口雪团子的向意珍托腮看着不远处谢府高耸的飞檐，心里很是愉快的想着：剩下的事，便走一步是一步吧。
前世的记忆便止于她入宫那年，可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补回曾经那些未曾体验过的日子了。
“呀！记起来了，今天谢双约了我听戏来着。”向意珍忙忙放下贪了一半的茶盏，高声呼唤道：“携春！过来给我换身好看的衣裳。”
夏日的蝉纱早已被收在柜中，如今却又被拿出来套在秋袄上，被阳光一照尚还闪着些云纹的银波，照在水蓝的袄裙外格外好看。携春又为她懒懒的挽了个髻发，横斜一支银色珠花的钗子，流苏盛在雪肩上，显得女儿家娇娇。
向意珍寻来宝鉴一看，眯起眼睛满意的笑了笑，抬脚便急匆匆的出了向府。
向府本和相府是邻居，只因谢府占地实在霸道，所以过去的路上要稍稍耗费些脚程。
相府前的门阀都修建的格外恢弘大气，张贴功装的阀柱上贴的是彰显主人尊贵地位的皇表功勋，阶前还有两尊怒目圆睁的白玉狮子蹲卧。向意珍提裙拾级而上，对着迎门小厮微微一礼。
那小厮一看这平易有礼的姑娘，从未有过这样待遇的他不免愣怔一下，待回过神来才颔首哈腰的将她往□□戏苑处去引。
“向姑娘，公子早已吩咐啦，您且随我来——”
“麻烦啦。”
绕过辉煌的前厅之后步入一廊水榭，走过几排假山瀑布后又需行过左右种满翠竹的羊肠小道，之后便豁然开朗，来到了谢双独有的别有洞天的院子。这一路上向意珍见了不少谢家洒扫伺候的下人，有老有少，纵然人多，可她还是一路点头问好过来。
就这样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了一路的头，她终于被领上一个修在高处的竹林飞榭，见到谢双。
谢双今日仍然穿着松松垮垮的袍服，像是新病初愈，一头长发并未束起，反而松松散散的披在脑后。他执着一柄折扇，青筋透出的手劲瘦而白皙，修长的指节正敲着扇骨，击出有一搭没一搭的调子。
谢双听见女子独有的宫绦佩环泠泠声音，才偏头看向向意珍，伸手邀她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之上。而小厮也极其识趣的在布好茶后便离开了。
见四下无他，向意珍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谢双一见，也不免生出一些狐疑来。可手仍是下意识的绕过她瘦肩来到后颈处，轻轻揉捏。
俶尔间，向意珍感觉自己肌肤覆上如雪一样的寒意，可待回过神来，心中却是像被开水滚过一般那样热。她低眉回答道：“一路上见了你家许多侍从，我一一问好来着，头和脖子点的有些痛了。”
彼时谢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淡笑，揉捏的力道不免加重了几分，待过了一阵才放下手来，为她倒满一杯雪沫。
“那他们也很喜出望外的，毕竟从来没人待他们这样。”
借着戏还未开场，向意珍起身借着高处细细看这处别院来：院中并未有过多的飞檐回廊，花团玉锦，反倒是多植着竹柏与形状各异的绿松来，显得尤为有禅意。不远处的湖心亭则被修改成一方戏台来，可看见几班戏子正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是你的院子吗？”向意珍倚在栏杆上，回头去问谢双。
“是，这就是离你很近的我的院子。”谢双笑了笑，拍了拍手后便听戏台穿出几声红牙拍板之声，“戏要开始了。”
咿咿呀呀，你方唱罢我登场，琴曲的声音遥遥传来。从吴侬软语的细细，到边关秦塞的豪情，都悉数在这一方小小的戏台之上呈现着。向意珍本听得兴意正浓，可渐渐到后面却也不免开始乏闷起来。
她扫空瓷盘上最后一牙蜜橘子，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谢双，才发现谢双早不知何时便闭上了眼睛。
或是盯得太久，闭目养神的谢双发觉几分异样，一睁眼便正对上挨近自己、细细打量的向意珍来。
猛得一下，倒让难料的向意珍吓得直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怎么没睡着！”
“我闭目养神而已。”
向意珍瘪瘪嘴，又理了理裙摆在他身边坐好。过一阵，她又戳戳身边人的肩膀，轻轻问道：“每日都这样？”
眼前少年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消去疲倦后说：“嗯。每日都这样，听困了就在这里睡一觉，然后去看看丹红将军。”
“丹红将军是谁？”
好啊好啊，想不到你谢双心里还有挂记的人。向意珍黛眉一蹙，提高了声调，活生生让人觉得是妻子在质问丈夫的样子。
“我的两只仙鹤啊，一个丹将军，一个红将军。”谢双瞥看向意珍一眼，嘴角抹开一分玩味，“你吃醋了？不是吧，怎么畜生的醋也讨一口。”
“才没有，”向意珍一听，抓起案几上的橘子皮便丢过去，“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奇，哪里来的这么奇怪的将军。”
少年高高昂起自己的下颌，颇为骄傲的炫耀道：“我亲封的！不过，他们今儿不在，你下次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谁要和两只鸟认识了——”
还未说罢，向意珍便感觉自己被人狠狠一扭，转向了戏台。谢双的手正好包住她的圆肩，女孩生得娇弱，还未用许多力便将她整个转了个方向。谢双站在她后面，两手搭在栏杆上，恰好圈住一道倩影。
“嘘，好戏来了。”
只见戏台上出现几位西域面孔，变起戏法来，夺人眼球。一枝枯木一瞬开满桃花，腐烂的橘子也在戏法师的手中变得饱满起来。可让向意珍眼神发亮的，还是最后胡女怀中那只通体雪白的小老虎。
那雪团子直往胡女怀里去钻，像一只猫咪，哪里谈得上什么猛兽。
“谢双！想摸！！”向意珍一看，发觉自己实在难以抵住大型猫咪的诱惑，拉着谢双的袖子摆来摆去地撒起娇来。
后来，如愿以偿的向意珍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那只娇憨的小老虎，自己再顾不得什么衣裙料子矜贵，蹲在地上开始对一团毛茸茸上下其手、左摸右摸起来。
直到太阳渐落，谢双的折扇轻轻拍了拍向意珍的手背，才制止住她这样痴汉的行为。
“好啦，毛都要薅秃了。该回家了，珍珍。”
“啊...”向意珍不舍的起身，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小兽因快乐而低摆的尾巴，像是被夺了魂一样。
直到谢双把她往门口送时，她才想起要说的许多话尚未来得及说，便开始急匆匆起来，连大气都不曾喘过一口。
“唉，你知道太子殿下被指婚了吗，猜猜是谁？不猜，好吧，居然是曲家姑娘！天，我以为秦皇后会把自己侄女儿塞去东宫呢，曲家姑娘，连我也不常听她名字，连面都没见过几面呢，想不到想不到...还有还有，这次有些百姓都说翊王殿下好呢，我总觉得这节骨眼上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有还有还有，安宁公主打算赶着冬天之前在曲江那边的芙蓉池举办游湖呢，好家伙，快冬天了游什么湖，我一点都没想到，这就是受宠的公主吗？小风一吹也不嫌冻得慌，不过我不能拂了公主的面子——”
大概是说的累了，向意珍猛吸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一串炮弹画上了个句号，
“所以，你会去吗？我觉得你别去了，你病刚好，让丹红将军陪你在家玩儿——”
大抵又是要说一长串话，感觉不妙的谢双忙忙止住说：“我听你的。”
向意珍这才松了口气，一脚跨出门外，回头又要说什么时却远远看见了缓缓而行的车驾。大感不妙的她才匆匆别过谢双，像自己家跑去。
“糟了！我爹的马车，我走了啊！下次再和你说话，拜拜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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