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杜绿阴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反正，她也不是非保送不可。

　　确定了舅舅没有什么大碍，迟烟就跟着妈妈先回了家。

　　因为周一就是保送生考试了，周日那天裴卿没有再让迟烟去医院，她自己也和单位请了假留在家陪她。

　　“妈妈，我们今天去医院看舅舅吗？”迟烟醒来，走出房间，发现母亲正在厨房做饭。

　　裴卿点了点头，“我把这个鸽子炖好给你舅妈送过去，你就留在家里。医生说你舅舅的情况已经不用担心了，慢慢养着就好了。”
　　“你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就行，妈妈今天也留在家里陪你。”

　　听了裴卿的话，迟烟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舅舅的情况总算是越来越好了。

　　“桌子上有刚做好的早餐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好。”迟烟走到餐桌前，吃了一块面包和一杯牛奶。

　　咀嚼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何煦怎么样了。
　　烧退了没？
　　身体状况好一点了没？
　　会不会影响他明天的保送考试？
　　.......

　　“烟烟，想什么呢？”裴卿盛了一碗炖好的汤到餐桌上，发现迟烟对着手里的牛奶不知在发什么呆。

　　发散的思绪被母亲的声音唤了回来，迟烟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

　　“把这个汤喝了吧。”裴卿狐疑，但是没再继续追问。

　　迟烟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鸽子汤，应了声好。

　　有一丝无奈连同淡淡的心酸一齐泛上心头。
　　她好不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
　　*
　　周一，保送考试。

　　裴卿起了个大早，准备了一桌子的早餐，以至于迟烟起床看到那满桌子都盛不下的碗碟的时候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

　　“烟烟，你看看早上吃什么？”裴卿放下手里温好的牛奶，指了指餐桌上的早点，“多吃一点，吃完妈妈送你去考场。”

　　“妈妈，这也太多了吧？”一桌各种各样的早点样式看的她眼花缭乱，迟烟实在是无从下筷。

　　“没关系，你挑你想吃的吃，剩下的就留给妈妈。”

　　“你等一下，我先去把锅里的鸡蛋拿出来。那是你外婆前几天送过来的，特意给你考试准备的。”

　　凝视着裴卿忙碌的身影，迟烟吸了吸鼻子。

　　不论多么与众不同的人，在一些事面前也会变得像普通人一样的平凡。
　　——

　　最后，迟烟还是只相较平常多吃了一样外婆送过来的鸡蛋。

　　毕竟是考试，吃的平常普通是最稳妥的选择。

　　虽然只是一个市的保送考试，但是由于参于考试的学生太多，大家都被划分到了不同的考点。

　　许多家离考场远的同学，家长都陪同着提前一天去了考点附近的酒店。
　　迟烟还算幸运，分到的考点就在附中附近的清安市一中。

　　不同于附中的崭新现代，清安一中的布局和格调与迟烟之前在海安就读的海安市十三中颇有几分相似。
　　古朴典雅，写满了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痕迹。

　　每一幢建筑的设计和布局都有其独特的寓意，而其结果就是尽管迟烟是按照着校门口的考场指引牌走的，却仍旧找不到自己的考场所在。

　　迟烟有点迷茫的看着前方又要分岔开的路口，有点糊涂。

　　“同学，打扰一下，请问七号考场怎么走啊？”

　　眼神捕捉到边上穿着一中校服的路过的女孩，迟烟开口询问，语气中带着些不好意思。

　　“跟着我吧。”女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波澜起伏的开口。

　　“谢谢。”迟烟轻声道谢，听话的跟在她的后面。

　　——
　　*

　　“到了。”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迟烟没来的及再次道谢，女孩说完话就进了考场。

　　她看了一眼教室外贴的标签，确实是七号。

　　拿出准备好的考试袋，迟烟把一起带过来装水的书包留在了教室外。

　　八点铃声打响，考场里的同学们整齐划一的拿起手边的水笔，笔尖和考卷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悦耳动听。

　　迟烟是理科生，这次保送考试只考理综和数学。

　　早上考的是数学。

　　数学一直以来都算是她的强项，可是最近的状态，让她在看到这数学卷子的时候，没来由的紧张。

　　手表机械的滴答声一声声的敲在迟烟的心头。

　　刚才因为卡在填空题的计算上，浪费了很多时间。
　　等她开始做后面第一道大题的时候，身边的同学已经翻页了，只剩下背后两道题。

　　迟烟只看一眼就收了回来，加快落笔的步伐。

　　“叮——考试时间已到，请同学们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如再继续作答，则当作作弊处理！”教室里的广播传来冰冷的女声。

　　“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停止作答。”监考老师的声音也是同样的冰冷。

　　迟烟还剩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第一小问，分值大的那两小问还没开始动。
　　但是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笔。

　　监考老师从讲台上走来下快速的收走大家的答题卷，直到最后一号同学的草稿纸也被收走，讲台上的老师清点好卷子的数目，语气轻松“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出考场了。”

　　老师话毕，有人长吁一口气、展露笑颜，有人脸色苍白，有人开始抽泣......

　　迟烟低着头收拾自己的笔袋，所有的思绪都藏在了心里。
　　最后一题二十分少了十五分。
　　这次估计，真的没希望了。

　　“诶，倒数第二道填空题太变态了吧也！”

　　“是啊，那个计算量，估计就是拿来拖时间用的，我稍微算了算就放弃了，实在是太难算了！”

　　“是啊！是啊！”
　　......

　　这次保送考试是全封闭的，考生从进入考试点的那一刻起到考试结束都不能与外界进行交流。

　　因此每个考点都设置有考生用餐点，且不需要考生自费。

　　迟烟搞不懂一中的建筑到底是按照什么规律排布的，只能随着大流去到用餐的食堂。
　　隐没在五彩斑斓的各色校服中，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身边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关于考卷的谈论声。

　　迟烟端着自己的餐盘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过了一小会，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穿着一中校服的一男一女。
　　女生抽泣不止，男生安慰不停。

　　“没关系的，我们高考考到南科大！”男生手轻轻的覆在女生的肩膀上，一声一声的温柔的哄着她。

　　“没关系的，我们不是还有下午的理综嘛！”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迟烟听着他们的对话，余光瞥了一眼那对小情侣，心里有点尴尬，只想快速的逃离这个地方。
　　简单的扒拉了两口，她快速的起身拿了餐盘去倒。

　　因为太快的结束了午餐，迟烟有出餐厅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只能沿着刚才来的路又走了回去。

　　没有了拥挤的人潮，迟烟终于可以看清这小道的模样。
　　林荫道两侧攀爬的绿植都已经枯萎，苍老枯黄的藤蔓蜿蜒着缠绕着泛白的矮墙。
　　夏天的时候，这满墙的蔷薇应该是好看极了。迟烟在心里感叹。

　　收回停留在矮墙上的视线，迟烟往前看去。

　　一个熟悉的侧脸撞入眼眸，没给迟烟反应的时间，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就好像海市蜃楼。

　　何煦。
　　他也在一中考试？

　　迟烟看着已经没有人的那个位置，苦笑。

　　好像她和他真的没什么缘分，每次都能错过。
　　就像这次保送考试，就像那个圣诞节的礼物，就像......

　　天空蔚蓝，路过的风也带着太阳的温暖。
　　迟烟轻呼出一口气，“没关系，还有高考，还有以后。”
　　反正——
　　她，也不是非保送不可。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也许是因为调整好了心态，迟烟下午的理综格外的顺利。虽然是压着结束铃响起的时间完成的，但是每一道题她都是仔细的考虑过的。

　　走出考场，到一中校门口，不大的伸缩门前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们。
　　迟烟远远的就看到了裴卿的身影。

　　迎接她的是来自妈妈的一束鲜花和大大的拥抱。

　　“谢谢妈妈！”迟烟接过那一束花。

　　“走，我们回家吃饭！”裴卿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今天外婆做了很多菜！”

　　迟烟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偶有的一丝调皮跳了出来，“妈妈，你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啊？”

　　裴卿接过她手里的包，“考的好就自然是好的，考的不理想的话，就当作是多了一种人生经历。”

　　“只要最后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就行了。”

　　——
　　*
　　二零一二年第一天，保送考试结束后第一天。

　　清安市师大附中高三年级的同学们意外的收获了一个像国庆节一样漫长的元旦。

　　放假第一天，迟烟和妈妈一起去市一医接出院的舅舅。

　　但是由于元旦假期出游的市民过多，裴卿和迟烟在路上堵了不知多长的时间，等到医院的时候，裴知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出院手续也置办齐全了。

　　甚至于团团都困的在童莉的怀里睡着了。

　　她们这一趟，就真的只是接人。

　　“妈妈，我等会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出去吃个饭。”秦楷乐今天一大早就催她欠下的那顿饭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急着给别人花钱的人。

　　“阿卿，就让烟烟去吧，等这些菜都收拾好也只能赶上晚饭了！”外婆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妈，我没说不让烟烟去啊！”裴卿有些好笑，转头对着迟烟，“去吧，晚饭的时候回来就行！”

　　“谢谢妈妈！”迟烟拿起自己的小包，去玄关换鞋，“妈妈，外婆，舅舅舅妈，那我先走了！”

　　“嗯，早去早回啊！”

　　“注意安全啊！”

　　“玩的开心一点！记得晚饭回来吃啊！”

　　“记得玩的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