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杜绿阴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秀气清丽的两个字，迟烟

　　“小姑娘，到你了。”有排在迟烟后面的人善意的提醒她。

　　视线停留在远处一个个被医生护士从救护车上推下的满是鲜血的担架上，直到身后的人发了声，迟烟才回过神来，“啊！”
　　没听清楚，她下意识地道谢，“谢谢。”

　　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吗？
　　怎么又有这么多的病人被送过来。
　　怀揣着淡淡的疑惑，她快速的接过取药单，朝着隔壁的取药窗口走去。

　　迟烟看了一眼药方，就是些平常也可以见到的消炎药和退烧药。
　　因为何煦只是普通的发烧，所需的药品并不多，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遵循的医嘱。她很快的就结束了这边的事。

　　迟烟接过那一小袋药，回到大厅。

　　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因为平白的多了许多人显得更加的拥挤。

　　隔着重重人影，迟烟准确的找到了何煦的位置，少年依旧沉睡。
　　只是那睡颜较一开始要安稳许多，紧缩的眉头连同紧阖的双眼，如今也已经舒展了开来。

　　她伸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额，果然退了许多。

　　许是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过于难受，何煦轻轻的侧了身体。
　　本就是虚掩着的小毛毯也因为他这一动掉落了下来。

　　迟烟弯腰，替何煦掖好落下的毯子。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
　　看着眼前人来之不易的安详睡颜，迟烟不愿吵醒休息的他，拿着手机走到远处。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联系人，迟烟才猛得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

　　“喂，妈妈。”

　　“烟烟，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才在路上遇到我一个同学发烧了，就送他来医院了，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去。”

　　“你在哪个医院？”

　　迟烟察觉到母亲的声音有些奇怪，不似往常的温和，而是染上了一丝肃穆。

　　“市一医。”

　　“刚才城南工地二次坍塌，你舅舅被砸伤了，刚被救护车送到了市一医，你先不用回来了。我和你舅妈外婆马上就赶过去。”

　　“你安置好你的同学就去护士站等着，妈妈马上就来。”

　　裴卿挂了电话，迟烟人还有点懵，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那些鲜血淋淋的担架上是否就会有她的舅舅？

　　所有的思绪烦乱如麻，来不及整理。

　　她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先去和何煦说一声，然后去找舅舅，迟烟在心里做好决定。

　　她收起手机，转身欲回到大厅。

　　却看到原来沉睡的少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于此同时，目之所及还有女孩露出的侧脸。
　　靠在他肩膀上的侧脸。

　　是，温筱。

　　迟烟仓皇的转身，狼狈的躲到墙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在心里有一丝犹豫。
　　可终究是没有再转身同他道别。

　　——
　　*
　　迟烟在护士站问了舅舅的手术室。

　　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长椅上。

　　像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在等待着一场来自高高在上的法官的审判。

　　生或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裴卿和童莉到的时候，手术刚好结束。

　　“病人情况很好，没什么大碍，继续住院观察几天，之后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医生一次性讲完要交代了。

　　童莉听到医生的话，一个劲的道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卿心有余悸，天知道她听到医院的那一瞬间有多绝望。

　　迟烟这一趟楼下去了快一个小时，裴卿开始只以为楼下超市没有番茄酱，她去远处买了，可过了许久还是迟迟不见她回来。
　　就在她拿起手机欲给迟烟打电话的时候，医院的电话进来了。

　　虽然不是迟烟，但是在知道是裴知之后，呼吸也是一滞。

　　“妈妈，外婆知道这件事了吗？”迟烟想到外婆年级已经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消息，“要不要给外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童莉人还是恍惚，听到迟烟的话，马上拿起手机给对面打了个电话。

　　迟烟看到平常生动活泼的舅妈现在木讷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迟远明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裴卿也是这样，看不到一丝往常的温柔恬淡，双眸空洞，毫无生气。

　　突然有些心疼妈妈，迟烟红着眼眶抱紧了她的手臂，“妈妈，舅舅没事了。”

　　裴卿余光看到女儿微红的双眸，料想女儿一定也是想到了那些不美好的过去，她安抚的顺了顺她的发顶，轻声喃喃“是啊，都没事了，都会好的。”

　　是啊，都会过去的。
　　时间会带走一切。
　　也许现在看起来像天塌了一样的事，在多年之后再回忆起来不过只是一小段几乎要湮没在漫漫人生长河里的微不足道的小碎片。

　　——
　　*
　　何煦醒来的时候，发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

　　他有点糊涂。
　　记忆里自己是午睡起来就发烧了，然后就出门了，之后发生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他这个荒谬的猜想在看到端着水杯进来的温筱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你怎么在这里？”

　　温筱一副伤心的模样，语气却是抑制不住的玩笑，“哇！何煦，你怎么这样啊！我一杯水一杯水一条毛巾一条毛巾的照顾你这个病号，你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我太伤心了！”

　　何煦没理会温筱的作妖，没什么表情的开口，“那毛巾呢？”

　　温筱吹牛被抓包也不尴尬，她面不改色的继续编，“那不是在外面吗！”

　　他视线淡淡的移到了面前人身上，又转了开。

　　温筱把水递到他手上，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把这个药吃了，确定你没事了我就走了。”

　　何煦拿起了那杯温热的水，没拿边上的药，而是开口有一丝疑惑的问她。

　　“你送我去医院的？”

　　何煦记得他在影约中是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的，他还看到一片灰白，看样子很像是附中的校服。

　　可温筱身上的这一身，粉嫩艳丽。

　　“你吃完药我就告诉你！”

　　可能是因为何煦现在是病号，温筱的胆子都大了起来，敢和他讲条件了。

　　何煦继续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

　　“好吧，我说！不是我，我在医院看到你的时候你水都快挂好了，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去的。”温筱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去医院看阿姨，刚好看到了在大厅挂水的何煦。

　　她想过去打个招呼来着，结果他站起来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温筱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

　　明明都已经退烧了，回来的时候也算清醒。
　　怎么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完温筱的描述，何煦大约对到医院之后发生的事有了些了解。

　　“这次谢谢你。”

　　“怎么谢，以身相许怎么样？”

　　这件事，何煦是真心得感谢温筱，没理会她的没正形，“吃饭，时间地点你来定。”

　　“就吃饭啊？”温筱觉得何煦太小气了，放在古代他这都要以身相许八百回了。

　　何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要么饭也别吃了”。

　　瞄了他一眼，温筱撇了撇嘴，“吃饭也行。”

　　“那我先回去了，再不回，我妈就要把我许给你了！”

　　面对温筱的满口骚话，何煦要么无视要么无奈。

　　“你回去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

　　——
　　*

　　送走了温筱，何煦回到房间去吃药。

　　在拿药的时候看到了一旁挂号单上的签名。

　　秀气清丽的两个小字。
　　——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