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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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印》 文/杜绿阴
第一章——他与盛夏同时到来
二零一一年，踩着夏天的尾巴，迟烟和妈妈从生活了十七年的海安市搬到了清安市。
来到这个近乎陌生的城市的那天，太阳和煦，风和日丽，格外热情。
“烟烟，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裴卿在客厅催促女儿。
“来了！”
迟烟把从海安带来的米糕小心翼翼地装到盒子里，又找来一个好看的牛皮袋，把包好的米糕安置在袋子里。
“昨晚没睡好吗？”裴卿看到自己向来自律的女儿眼下有隐隐约约的青色。
“一想到可以见到外婆，就开心的没睡好。”迟烟很久没见过外婆了，前几年妈妈的状态不好，怕外婆担心，就一直没回来过。
算起来，也有三年了。
裴卿很少看到女儿这样的开心，想来她是真的很期待。
——
虽说裴卿是从小生活在清安的，但是这么多年没回来，许多地方都变了模样。
那条回家的路上多了很多不知名的岔口和马路。
在快到午饭的时候，母女两人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外婆家。
外婆住的是当年外公工厂里分配的房子，不大，但是够一家人的起居。
那些在院子里长大的年轻一辈们，如今都各自成家立业，搬了出去，现在大院里剩下的，都是些白发苍苍的伛偻老妇。
看着荒凉的院子，裴卿突然有点后悔这么多年躲着母亲。
不知道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会是多么的孤单。
迟烟察觉到了母亲的低落情绪，伸出手牵住了她。
“妈妈，上去吧。”
“好。”裴卿挤出一个笑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里的哽咽还是藏不住。
老房子没有门铃，裴卿敲了敲门。
“等一下哈！马上来！”有年轻女人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迟烟见到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妈。”
“外婆。”
开门见到母女俩人，老人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的开口“阿卿，烟烟！回来了！”
比起埋怨女儿的逃避，她更心疼她的倔强。
以为不让她看到这些她就会心安嘛？只不过是更加心疼罢了。
“好了，都进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母女有仇呢？”小舅舅从厨房探出头来，他最是会活跃气氛，三十好几的人了讲起话来还是油嘴滑舌。
“就你没正形！”小舅妈说完小舅舅，来门口迎她们。
“妈，阿卿还有烟烟都快进来吧！外面多热啊？”
童莉二话不说的把几个人都拉了进来。
“阿卿，你和我来一下。”外婆单独把裴卿叫了走。
小舅妈安抚的看了迟烟一眼。
迟烟倒是没什么担心的，有些话说清楚就好了。更何况母亲和外婆都是讲道理且嘴软心软的人，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烟烟，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厨房帮你小舅一下。”
母亲虽然躲着外婆，但是小舅舅和小舅妈却是时常到海安去看她们的，所以迟烟和舅舅舅妈也挺亲的。
迟烟应了声好，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舅舅和舅妈在厨房准备午饭，迟烟无事可做，拿起书架旁的一本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烟烟姐姐！”迟烟在专心的看着书，突然一个白花花的小团子滚也似地到了她怀里。
迟烟放下手里的书本，张皇的伸出手，尽力稳住她。
“是团团吗？都长这么大了啊！”迟烟记得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小家伙连走路都不会，只会对着她傻笑，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那是！团团都上小班了，是大小孩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脸骄傲。
“那是大小孩了！”
“烟烟姐姐，你好漂亮啊！”小女孩仰着脑袋看着她的脸，突然蹦出一句赞美。
迟烟愣了一下。
“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喜欢和好看的小朋友做朋友！团团也想像姐姐一样好看！”团团大大的眼睛里藏着淡淡的忧伤。
“我们团团很好看啊！”迟烟没想到这么小的小朋友就会有容貌焦虑了，不知道是谁和她传播的这个想法。
“她们都说团团太胖了，都不和团团玩！要是团团和姐姐一样瘦就好了！”
迟烟嘴角扬起一丝无奈，小朋友对美的判断标准真的是令她捉摸不透啊。
“姐姐小时候也很胖的啊！但是长大之后就慢慢的瘦下来了！”迟烟不知道该这么解决这样的问题，只能努力给她自信“团团现在年纪还小，等长的高高了就会瘦下来了！”
“真的吗？”小家伙黑黑的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着，有些疑惑。
不知道为了说服她还是说服自己，迟烟用力的点了一下头，“真的。”
“团团和姐姐讲什么悄悄话呢？快来吃午饭了！”小舅舅把最后一碗汤端到餐桌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个时间，勉勉强强可以称作午饭。
“烟烟团团先来吃饭！我去叫一下房间里的两位！”
童莉去房间找裴卿和外婆，迟烟带着团团先入了座。
妈妈和外婆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但是肉眼可见的亲近了许多。
虽然很久没见，但是毕竟血浓于水相亲相爱了几十年的亲人，一段饭下来，那些因为时间空间原因产生的生疏被一扫而空。
午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其实大多时候是小舅舅在吹牛，小舅妈在拆他的台。
“烟烟姐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团团伸出一支小小胖手一摇一摇的晃着她的衣摆。
九月的清安天气还是燥热的很，这一点在迟烟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团团年纪还这么小，迟烟担心她会中暑。弯下身子想要和她讲道理：“团团，今天外面好热的，团团怕热吗？”
团团双手叉腰，自豪的摇了摇头，“才不怕！”
舅妈也插话，“烟烟啊，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团团随你舅，都是不怕开水烫的类型！”
“就七月最热的那段时间，团团还和小区里地小孩子们在外面疯玩，邻居家的那几个小男孩都没她皮厚！现在这点热，完全没在怕的！”
童莉话毕，沙发上的人都笑了，不知道是笑团团还是笑邻居家的小男孩。
得了舅妈的首肯，迟烟牵着团团就出门了。
很多年没回来，她对这里的路实在是不熟悉，不敢走远，只能凭借仅有的记忆去了最近的一条街。
“姐姐，你没团团厉害哦！”团团指着迟烟的脑袋，“都流汗了！好多！”
迟烟伸手轻揩，果真如团团所说。
有汗，很多。
“团团都不怕热的！”小家伙又露出了那副傲娇的小表情，迟烟看着团团的小表情再联想到小舅舅刚才对着一桌的菜露出的满意。
真的是亲生的。
舅妈说的团团随舅舅果然没错。
“姐姐，我们去买冰淇淋吧！”
迟烟看着马路对面的摆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的小店，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孩，“团团，你是不是想吃冰淇淋了，才叫姐姐出来玩的！”
团团笑得软乎乎的，“团团想吃冰淇凌也想和姐姐一起玩！”
迟烟失笑，猴子爹的狐狸女儿。
受小朋友甜甜的笑容的感染，迟烟也软绵绵的笑起来，“好，我们去吃冰淇凌！”
挂着五颜六色招牌的冰淇凌店，在炎热的夏日显得格外的清凉。
迟烟从外面看以为它会很小，进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只是可能因为天气炎热，又正值晌午，店里的人有些多。
即使店面很大，如今也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座位。
但好在余下的位置都比较醒目。
迟烟挑了一个可以看到点餐台的，安置团团。
“团团想要吃什么味道的啊？”
“想要芒果的！”
“好！团团乖乖坐在这里等姐姐哦！姐姐点完餐就回来！”交代好团团，迟烟去了点餐台。
排着她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
女孩子穿着小裙子，背对着她，看不起正脸，但是可以看到她手里的甜筒。
女孩子头搭在男生的肩膀上不知道小声的说了什么，男孩子低头看她。
然后，在迟烟措不及防的瞬间——男生啄了一下女孩的嘴角。
女孩子一把推开他，嗔怪道：“干嘛呢！还有人呢！”
“冰淇淋沾在嘴角了。”男生伸出手臂把她圈了回来，一脸平静，仿佛刚才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真的？”
“嗯。”
迟烟看的有些不自在，只能默默低下了头，用手假装顺头发挡住自己的脸以掩饰现在的尴尬。
因为侧着脸，迟烟看到边上的位置，都是和她差不多年龄的人，成双成对的。
她明白，为什么剩下的都是醒目的位置了。
轮到她的时候，迟烟要了一个芒果的和一个哈密瓜的。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执念，她冰淇凌从来只吃这一个味道的。
迟烟拿好冰淇凌，转头看向刚才的位置，结果发现团团不在位置上了。
迟烟连忙的走近了，发现团团真的没在位置上。
她有些着急。
“你好，请问有看到这个位置上的小女孩吗？”迟烟问了离她们位置最近的一桌客人。
“抱歉啊，我们没注意啊。”
“没关系，谢谢！”
迟烟问了座位一圈的客人，得到的答案无外乎都是一致的没看到。
想来团团应该是跑外面去了，迟烟想到这，连忙往店外走去。
走廊的尽头，一个小朋友冲面前的人笑得软乎乎的。
可不就是团团吗！
“团团！”找到人，迟烟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
见到自家姐姐来了，团团软软的开口，“大哥哥，我姐姐来了，你要和我姐姐打个招呼吗！”
话毕，迈开小短腿跑向迟烟。
而同时，背影的主人转过身来。
九月的清安，阳光灿烂，热烈灼人。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迟烟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在外婆家看的那本书中的一句话：
你与盛夏同时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