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玲笼之处

3、错音

　　大殿之内，一人正坐在台上，案前放着书卷。虽是低着头，但依稀可以看清楚他的眉宇，颌线，以及垂着眸子的双眼。这人双眼修长，一双眸子如琥珀一般剔透，下颌的线条非要说的话，便简直像是用刻刀雕刻过一般，棱角分明，这样的长相，若说是俊美，肯定是当之无愧的，但定神一看，又让人觉得没有温度，冷冰冰的，不易接近，倒不如说似是个巧夺天工，引人入镜，等入了境后一脚跌空，才发现是个无底的寒冰窟窿。那人额前，斜留下来几缕碎发别在耳后，头戴藏蓝色抹额，挽起一部分长发，别在一个精致小巧的发冠中，余下的则披散了下来。有几缕发丝垂过耳边，发中贴着他的肩膀，尾稍部分则紧贴着他的后背，勾勒出了挺直的背线。所着的衣服被大殿床内的光打在所用的布料上面，被工匠们精心刺绣过的金竹暗纹在光的照射下显现了出来。此人当真敢用金丝做暗纹绣于衣袍之上，说是个王爷，皇亲国戚肯定是跑不了的，但皇室人心多虑，大多是要避嫌的，除了圣上，鲜少有人会大担到以金丝为衣料，这人右手食指上玉戒也是一等一百年难一遇的好玉…

　　如此看来，这人便是禹王了。

　　当真是一表人才的人物。临动身之前，那小婢女看楚辰玖甚至还尚未完全清醒，便又点了几句浮陈往事。话说回前朝，临近先帝驾崩之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年东国还并未归顺，虽疆土面积不必大金朝，但东国的将士各个骁勇善战，更有奇门异士在国事上敢于进谏出谋划策，东国的疆土紧邻金朝，看着先帝命不久矣的架势，早已蠢蠢欲动。先帝他老人家压东国国主一头压了一辈子，岂容这小国在自己快驾崩的时候起反。在前朝有这样一段“佳话”——九子夺嫡，但最后夺着夺着，明争暗斗，只剩下四子。留下来的四位皇子可算是明里暗里争得难舍难分不分高下，这太子一位便僵在这里，迟迟没定下来。

　　偏是临近先帝驾崩之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年东国还并未归顺，虽疆土面积不必大金朝，但东国的将士各个骁勇善战，更有奇门异士在国事上敢于进谏出谋划策，东国的疆土紧邻金朝，看着先帝命不久矣的架势，早已蠢蠢欲动。先帝他老人家压东国国主一头压了一辈子，岂容这小国在自己快驾崩的时候起反，于是便召这仅剩的四位皇子齐聚于病榻前商讨。其余两位皇子深知此战其中要害，若一战成名，那便是当在自己头上记一大战功，夺嫡之路也可谓是事半功倍。可这东国早已不是几百年前的尔尔小国，兵器，军事，样样不落下，更何况东国还有一位神武大将军。若说这神武大将军的威名为何会传到从未和东国兵刃相见过的前朝将士的耳朵里，只需要稍翻翻战事记载便知。举一例子，曾有位临东国的小国，国力于东国不分上下，确接连在与东国的边境处挑衅，直至有一次杀一东国士兵，砍下其头颅，挑在长枪上插在两国边界处。据说那大将军向东国国主请命，只率三千人马，不过四日便将那小国的都城屠了城，灭了国，东国的疆土得以在那时又稍向外扩了一圈。此战若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赢不赢的好说，当皇子的难免要披上盔甲在首阵扬我军士气，冲锋杀敌，若是武艺不精，或稍逊于这神武大将军，对招的时候不幸被他一刀毙命，那便是一万个不值得了。正当其中二位皇子已经铁下心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决心时，我们的泺亲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和禹亲王，如今的禹王爷，当今圣上同母的胞弟，向先帝请命，不破东国国都城门不反。

　　布阵率兵出金朝时好大的阵仗，禹亲王一人着银白色铠甲，身披一藏青色披风，右手执剑，左手挑起绑着金朝朝旗的旗杆打头阵。金朝大军将那东国几个主要城池城门围的水泄不通，才第三日，军营便已传来东国都城已破的捷报。原是禹王的军队在都城城门口与那东国大将军所率人马交锋时，那神武大将军竟被禹王单是一招就斩下了头颅，连头带人身一齐摔下了马。与此之后，与东国的战事连连告捷，禹王更是在上朝的朝书上着重提到这都亏是泺亲王的布兵和智谋才得以告捷。此战事一了，先帝这老头就急急忙忙地拟好了密诏，立泺亲王为大金继承者。

　　若要说当今圣上是猛虎，那如今眼前的这位禹王便是猛虎最不可缺失的利爪。

　　“坐席早已摆好，还请公子们准备准备开始吧”一旁的家仆提醒道。

　　身前的乐师们早已谢恩，着手布案，主弹奏的架琴于岸上，其余剩下吹奏的便是边从琴囊里取出管笛边循着榻垫而坐。楚辰玖学着这帮乐师的样子，解开胸前系着的束琴带，除去覆在筝上的丝布落座。

　　不对不对，好像有什么错了。在布位的同时，楚辰玖才意识到不妙，虽说他上通史书下通商法，又会几国语言，可这乐器跟他来说却是一点都不沾边，从小家里喊打喊骂让他学的钢琴都因为坐不住才学了个半吊子，更别提古乐器了，筝？别说抚筝奏曲，这怕是这辈子第一次才摸到筝这种东西。而且连谱子都没见过，哪会弹什么筝。

　　谱子？对，谱子。小时候记钢琴谱子，依稀还记得几个符号。

　　刚打算在随身的行囊袋里翻找乐谱，呸，楚辰玖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钢琴谱那是西洋乐谱符号，哪能在这个时候凑效，怕不是这一遭穿越过来，人来了，脑子还落在家里。

　　怎么办怎么办，他可不想刚来第一天就因为不会弹曲子被拉出去砍头。

　　一声乐响，伴随着筝弦震动隐隐发出的嗡嗡声，楚辰玖的双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抚上了琴弦，原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早已把这谱曲子烂熟于心，已形成了肌肉记忆，听音，便知奏此音和下一音的指法。

　　不用担心弹琴，楚辰玖此时正细心听着曲子，此曲分为上下两段，两段大多是重复的音律，曲调大多平缓悠扬，可以助人清心雅性。只是这重复的乐理与琴音略失新意，假设这个音往高抬一调…

　　食指下意识的往上三根弦一拨

　　一声高音破空而出，要是将刚刚入细水长流般雅人心境，配上大殿内宫纱迷离，一片灯火阑珊处的奏乐比做一处雅境，那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格格不入的高音就好比在你初入仙境渐处迷离时，突然一把长剑贴着你的眼在你面前飞出，不光如此，这柄利剑在把你的魂从九霄云外提回来之后还不忘擦过坚石。发出几声利耳的尖响。

　　台上的男人许是察觉到了错音，将视线从书卷上移开，眉头稍皱，本就清冷的脸上似是有几分不悦，眼中的厉气直指楚辰玖

　　曲声戛然而止，周遭的乐师猛地回头盯了一眼楚辰玖，面露难色，身前的那位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灭顶之灾，吓的身子都歪了下去，右边的那位乐师更是以一种看着灭门仇人的眼神看着楚辰玖

　　楚辰玖的额角微渗出一层细汗，心中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