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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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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余安百无聊赖地坐在观众席上，游戏不想玩，篮球不能打，只好支着下巴，放空地望着体育馆的大门。
他就坐在篮球框斜后方，蒋易特别指定的，美名其曰“蒋易进球风姿最佳观赏点”。
篮球落地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蒋易奔波于球场中，早已是大汗淋漓，可他的兴致丝毫未减，招呼着队友进攻防守，不亦乐乎。赛程已过大半，双方的比分差距却没拉开多少。
蒋易队略略领先，对手则是一同上体育课的一班学生，而一班又是杨平带的班级。
老宋和杨平保持了半辈子的优良传统，被四班和一班的学生们继承发扬，样样都要争个第一，势要压过对方一头。
眼看着时间流逝，比赛接近尾声，一班的人有些急了，疯狂地抢球进攻。一个大高个拿到了球，闪身躲过防守他的人，还没站稳，就想抬手投个三分。
时间紧，任务重，他使了力，一心一意想拿个三分，赢得比赛。
篮球脱手而出，冲着球框飞去。
球场上的人都盯着那个球，视线随之而动。
蒋易眼睁睁地看着篮球擦过篮板边缘，一点没犹豫的冲着程余安飞奔而去。
“程余安，小心球！”蒋易大喊。
撑着下巴，望着门口的程余安对此一无所知，蒋易的叫喊声也只是让他茫然地转过脸，正面迎接着余兰让他远离的圆球状物体。
蒋易默默闭眼，在脑海中构想着从体育馆到医务室的最佳路线，若是程余安被砸出了鼻血，他也不介意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血，毕竟他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
此刻，程余安内心只在想，这是什么鬼的“最佳观赏点”，明明是“最佳挨砸点”。
闭眼捂脸，是程余安唯一来得及做的事。
“砰”的一声，篮球砸到椅背上，又被反弹回来，落到地上兀自弹跳着。
程余安放下手，抬起头看向半抱着自己的林执。
这是一个有些怪异的姿势。
程余安的屁股还在座位上，上半身却斜躺着被人揽在怀里，脑袋靠在那人的腹部。
触感有些硬，还很有弹性，是腹肌没错了。
程余安不免想到自己因为缺乏运动，而软趴趴的肚子，摸起来就只有软乎乎的肉。
他仰起头，下巴抵在林执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我一直看着门口，没见到你进来啊。”
“体育馆不止一个门。”林执低声说。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程余安，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自己。
林执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上个楼梯摔跤，看个球也能被砸，反应这么慢，不知道你一天都在想什么。”
被嫌弃的程余安：“……”
想什么，当然是想怎么给你搞学习啊！作为学委，我的责任感还是很强的！
“林执，幸亏有你！”蒋易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面前，打断了程余安内心的咆哮。
蒋易拍了拍林执的背，看向程余安，确定他真的没啥事儿后，乐呵呵地说：“不用牺牲我的球衣了。”
不过瞅着两人别扭的姿势，蒋易有些纳闷，球都躲开了，还抱在一起做什么，不难受吗？
程余安瞥到蒋易探究的目光，猛地坐直身子，他都忘记自己一直是被林执抱着的。
程余安瞪了一眼蒋易，“都是你指定的好位置，交友不慎啊！”
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林执收回了手，看着面前二人斗嘴，没再说话。
三分大高个，随后跑来，看了看程余安说：“没事吧，不好意思了。”
蒋易在旁嘚瑟道：“李明，你这准头不行啊，下次认真看看蒋哥是怎么投球的。”
李明心急失误，还差点砸到人，心情已低落到了极点，听到这话，火气蹭蹭的上涨，眼见着就要上去给蒋易一拳。
程余安忙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说：“我没事的，马上就要下课了。”
毕竟是差点误伤到的人，李明压下火气，捡起篮球走了。
蒋易抬手搭在程余安肩上，佯装不解地问道：“他那么大火气干嘛？我是真心想教教他技术的。”
“……”
前同桌太欠打，该怎么办？
下课铃声响起，蒋易本想就这么搭着程余安回教室，胳膊却被身后的林执拍掉，他淡声开口：“本来个子就不高，再压下去，更矮了。”
“……”
再次被嫌弃的程余安快步离开，不再理会身后的前任同桌和现任同桌。
没了程余安这个人形扶手，蒋易盯上了林执，作势要搭他的肩。
林执斜睨了他一眼，站立着没动弹。
比划了两下，蒋易不想承认自己和林执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身高差距，和他勾肩搭背的话，并没有那么舒服。
他故作淡定，双手插兜，追随程余安而去。
林执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不禁上扬，踱步跟了上去。
大课间，时间充裕，程余安不死心的又拿出了手机。他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夹在书本里播放着小视频。
他身子向右斜靠，将书本立着摆放在课桌中央，循循善诱的女播音淹没在嘈杂的教室中，只能仔细盯着字幕才知道感化教学的内容。
戴个耳机多好，一定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那道温柔的女声。可惜主要且唯一的受众——林执，不会让程余安有这个机会给他戴上耳机的。
程余安探头探脑地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变化，生怕老宋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带头违纪违规的小学委，提心吊胆之余不免还感到些小刺激。
他挪动书本更靠近林执，大眼睛不断地在教室前后门睃巡。而一旁的林执，压根就没分一个眼神给那孜孜不倦的播放着小视频的手机屏幕。
他默默地看着程余安向自己挪动。
程余安越靠越近，却不自知。林执倚着桌子，一手撑着脑袋，对于马上就要投怀送抱的小学委没给一点提醒。
就在程余安整个人都要投入林执的怀抱中时，蒋易跳了出来，一拍课桌，“程余安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他探头去瞄手机，“你俩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呢？。”
程余安立马用书扣住手机，坐直身子，挡住了蒋易的好奇心，“没什么，你别咋咋呼呼的。”
然后自以为瞒天过海的把手机悄悄收进课桌里。
蒋易也不在意，程余安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小孩，是不会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自己也就是开开玩笑。
不过，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回头看去，只见林执平时就冷冷的脸色，此刻更显阴沉。
活像被人欠了几百万的样子。
顶着会被林执眼神冻伤的危险，蒋易跨坐在二人前桌的椅子上，接着小心翼翼地开口：“城南新开了家奶茶店，环境氛围都挺好的，要不要去喝奶茶？我请。”
悄悄摸摸藏好手机的程余安抬头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喝奶茶了？”
印象中蒋易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蛋糕甜点从没碰过，食堂做个糖拌西红柿，他都要挑最底下没沾上糖的才肯吃。
突然说要去喝奶茶，属实有些奇怪。
程余安的目光就像审问犯人时，桌案上放着的大灯，光线灼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蒋易，“坦白从宽，你想干什么？”
长叹了一口气，蒋易小声嘟囔道：“都是焦妍，她们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拍照好看的网红店，这周末一定要去那里。”
看着讲话别别扭扭的蒋易，谈论的还是女生，程余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没想到蒋易也会有思春的时候，对象还是焦妍，程余安一直觉得他会和蓝球过一辈子。
程余安的眼神，不再如探照灯似的，而是变得八卦起来。
“所以呢，你为了焦妍要去打卡吗？”
他来回打量着面前的蒋易，一种吾儿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林执一直关注着程余安，看到他露出的笑容，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脸色也没那么差了。
程余安的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笑起来就更明显，感觉整个人都软软的，很好欺负。
林执忍住了要动手捏一捏他的冲动。
对于程余安莫名的笑容，蒋易反应了一阵，回过味儿来，无奈大吼道：“你那什么表情啊？别瞎想，好吗！”
“那你干嘛无缘无故的要去奶茶店啊，还要请我们去喝呢？”被吼到的程余安也不甘示弱。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林执那里靠了靠，像是在寻求身旁人的支持。
林执看向蒋易的眼神又变冷了。
蒋易仰天长叹，大倒苦水。
“老宋没事儿搞什么学习小组啊！”
“焦妍一天天的课间盯着我就算了，现在大周末的，她还要拉我去学习，说什么督促我认真完成作业！”
“地点就选在那个奶茶店，那奶茶店有两层！有两层你们知道吗？”
“一个奶茶店，为什么要有两层，为什么二楼要做得和书咖似的。”
“为什么大周末的要在奶茶店里做作业！”
蒋易一股脑的抒发着自己的哀怨之情。
程余安并不在意奶茶店为什么有两层，二楼又为什么做成书咖。
他只深深佩服焦妍的行动力、领导力和最重要的威慑力。自己何时才能让林执乖乖听话，搞起学习呢？
他不禁在脑内幻想出一幅画面……
温暖的午后阳光投射进奶茶店二楼的窗户，洒在木色桌面上。林执握着笔的手指投下同样修长好看的影子。
林执就乖乖坐在那里，写着数学卷子，时不时的就会侧头向一同坐着的程余安，认真请教问题。
林执说话时带着笑，就像那天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程余安见过的那样。
温暖又迷人。
……
“你俩不也是学习小组吗？和我一起去吧，我可不想到时候和她们一帮小女生一起叼着吸管喝着奶茶，没事儿再拍两张照片。”蒋易的哀求声，唤回了程余安跑得没影儿的思绪。
蒋易眼巴巴地望着程余安，只愿他能大发善心，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奶茶之中。
看到蒋易拉扯着程余安的胳膊晃来晃去，一叠声地央求着程余安陪他去。
林执淡声开口：“拒绝焦妍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容易，焦姐可不是白叫的。”蒋易无奈回答。
林执看了看程余安，后者立刻点头附和：“焦姐不是白叫的，拒绝她的后果很严重。”
林执不能理解，他问程余安：“那你要去吗？”
程余安非常向往自己幻想出的场景，他试探性地问林执：“一起去吧，好不好？”
林执内心是拒绝的，网红店和奶茶他一个都不感兴趣，更别说去那里学习了。
看出林执的抗拒，程余安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说：“你来惠城也有段时间了，都没转过这里吧。”
他凑近一些，“学习完，我带你去逛逛，虽然我们这里是个小地方，但风景还是不错的。正好城南那里有个静水湖，湖边有个静水寺，许愿很灵的。”
程余安不遗余力地推销着惠城的山水林湖，诚恳又热切。
林执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余安因为说话而牵动的脸颊上，想要捏一捏的手蠢蠢欲动。
蒋易在一边补充道：“去吧去吧，那个寺庙香火旺盛，不管你是求财，求官还是求姻缘，统统都管。”
程余安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水润润地看着林执，等着他的回复。
移开黏在程余安脸颊上的视线，又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林执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身，微微点了下头，低声说：“一起去吧。”
声音细不可闻，但程余安就是听见了。
他匆匆打发走得偿所愿的蒋易，拿出常备的水蓝色便利贴，低着头在上面写写画画。
林执以为他又在写些劝学名言，无奈极了。就在他想开口让程余安别再费力的时候，程余安兴致勃勃地说：“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执靠近看了看他的便利贴。
纸上交叉画着几条线，线段旁边零散写着几个地名，还有着重做了记号的像是店铺名的字迹。
一个简易的游玩攻略路线图。
程余安抬头对上林执的视线，笑着说：“我们这里好吃的好玩的不算多，但也不少。一天转不完的，这次先去几个最有名的，以后我再带你慢慢转。”
“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对了，你晕船吗？”
“还有，你恐高吗？”
……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林执淡声开口：“随你安排，我都可以。”
程余安开心地继续写着便利贴，一张又一张。
林执就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他。
在外面晃悠回来的焦妍路过最后一排，眼睛都瞪直了。
她看到林执在笑，他的嘴角在上扬！
——平时那个冷若冰霜的林执去哪了？
——笑起来的林执更好看了。
——不过为啥要对着程余安的背影乐呵啊？
焦妍驻足思考了一会儿。
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带笑的林执注意到身旁的焦妍迟迟不走，转头看了她一眼。
焦妍干笑两声，急忙跑走了。
因为她悲哀地发现，林执转头的一刹那，又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淡定神色，仿佛刚才的笑容，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