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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 出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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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了家了。
最糟糕的是,他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一种感觉。这东西大到令他的意识心理无法理解,他的潜意识无法表达。所以,他暂且将它称为一种感情——一种突然冒出来的感情,散发着不确定性。
回不了家了。
光线十分刺眼。
金妮本能地闭上眼睛,举起一只手挡住强光。过了一会儿,她谨慎地睁开双眼,眨着眼睛,想去除视线中的光点。
这里为什么这么亮?
有人咳嗽了一声,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听上去仿佛一声炸雷。金妮把手放下,一边转身,一边摸索魔杖。可是,她的手只碰到了一支麦克风。是那种有着拉丝镍板的老式麦克风。
她到底在哪儿?
又响起了一声咳嗽;这次更加响亮,也更近,明显来自一名男性。她把麦克风支架当作武器抓了起来。头顶的光线仍然明亮,但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视线中的光点终于消失,她能看清这个房间了。她真的希望自己根本看不到。
金妮吃惊地放下了麦克风支架,后退一步。她正站在一个台子上。她的面前有一群人。一大群人。大多数人坐在桌子旁边吸烟;一小部分坐在吧台旁边,手中拿着饮品。所有人都兴奋地抬头看着她。
他们在等待。
她张开嘴,但是只发出了一声尖叫,一种凄厉的叫声。听上去像一只濒死的猫。她又想开口说话,但却徒劳无力。观众们仍然抬头看着她,有几个人甚至在窃窃私语,金妮紧紧闭上了嘴巴。
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定是一场梦。
她决定通过掐自己被套进一只缎子长手套中的胳膊来测试这个理论,导致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喊。人们被她吓了一跳。几个人发出轻声尖叫,另一些人在发笑和低语,所以她又掐了自己一下,想要再确定一次。她又感觉到了那种非常真实的痛苦。
她试了试另一只戴着手套的胳膊,因为这一定是一场梦。一个生动的梦。
“韦斯莱小姐,你还好吗?”
金妮放下胳膊,转身看向一个有些秃顶的矮胖男人,他站在通往台子的台阶上。他尊敬又担忧地抬头看着她,紧张地揉搓着双手。
“我——我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梦。”她说。
她的话引发了一些困惑的笑声,秃顶男人看上去更加忧心忡忡了。笑声越来越大,有些人甚至管她叫宝贝,金妮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她闭上眼睛,希望一切都会消失。
在这一刻,她突然开窍了,记忆都向她涌了过来。油画的色调慢慢渗入她的皮肤;被勾住内脏、向前拖去的感觉;当她意识到自己无法脱身时的那种无力感……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在油画里。
她在那幅该死的油画里!
“韦斯莱?金妮·韦斯莱?”
观众们又安静了,金妮转向了乐队的方向。那个声音——她认得那个声音。他坐在钢琴旁边,细长的手指放在象牙色的琴键上,惊讶地张大了嘴。
“德拉科·马尔福?”
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那双银灰色的犀利眸子。如果这双眼睛属于其他人的话,那确实是一对漂亮的眼睛。当然,也还有他那标志性的浅金色头发。他的头发像在学校时一样梳成了背头,只不过现在有些弯曲,也更长了,几乎碰到了他的后颈。
德拉科似乎又要说些什么,这时,秃顶男人走上台子,站在了麦克风前。
“女士们先生们,我恐怕韦斯莱小姐今晚不会表演了。”
观众们一齐发出了抗议的抱怨声,金妮突然被一个宽肩膀的人拎下了舞台。他穿着西装,戴着帽子,至少有两个她那么高,结实得像一栋砖房。
她真的希望他是保镖。
但他对她的动作很温柔,他迅速将她带走了,她的脚几乎都没碰到地板,这十分合适,因为她还没有适应脚上穿的高跟鞋。她被带进了一间更衣室里,出神地站在一面全身镜前。她的红色长发被头巾完美地裹住,下面的卷发拂到一边,用一只钻石夹子固定住了。她的脸是一个完美的象牙色面具:棕色大眼睛上画了深色眼影,嘴唇涂了有光泽的红宝石色唇膏,白色粉底盖住了她的雀斑。
当她看到她穿的晚礼服时,她的呼吸卡在了喉咙里。这实在是太美了。深蓝色的缎子微微露出她的肩膀,尽显她的性口口感曲口口线。礼服的束腰设计使她的胸口口部在鸡心领口中微微耸起,让她的腰更加纤细了。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盖住了她觉得磨脚的高跟鞋。
她看上去像是油画——德拉科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人。说到这里,她需要想办法摆脱她的保镖,找到钢琴师德拉科。她正在思考计划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韦斯莱!”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传来了一个更加温柔的声音。“金妮?”
她没有理会她的保镖的抗议,将门打开了。德拉科站在门口,穿着一套英俊的午夜蓝晚礼服,打着蝴蝶结领结。这套衣服十分衬他,他看上去比她记忆中在学校的他更加健壮。他的脸也丰满了一些,但仍然有着完美的颧骨和尖鼻子。近了看他,她甚至注意到他的下巴上有胡茬。
他看上去更加年长,也很疲惫。
“梅林啊。”他低声说着,走进了房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是真的吧?”他伸出手,将一缕红色卷发绕在他的手指上。“小金妮·韦斯莱。”
空气中的沉默尴尬而凝重。金妮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发男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接着,保镖抓住德拉科的胳膊,把它扭到身后,粗口口暴地将他按在了墙上。
“别碰韦斯莱小姐。”
德拉科闷哼了一声,金妮也吓了一跳。她立刻鼓起勇气,试探性地碰了碰保镖的胳膊。
“别——别这样,没事的,先生……”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耶茨,小姐。”保镖说,仍然将德拉科的脸按在墙上。“文森特·耶茨。”
“耶茨先生,文森特。”金妮努力用最有魅力的声音说道。“马尔福——呃,这位德拉科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所以能请你……放开他吗?”
文森特回头看了金妮一眼,又怀疑地看了看德拉科,然后终于放手了。德拉科站直身体,皱着眉头揉了揉通红的脸颊,一边抚平外套,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保镖一眼。
“我和金妮是老交情了。”他坏笑着搂住了红发女人的肩膀。“我们曾经是同学,不是吗,亲爱的?”
金妮露出了勉强的微笑,强忍着不厌恶地把他的胳膊从她的肩上推开。“对,德拉科。”
保镖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摘下帽子,腼腆地垂下了头。
“啊,真的很抱歉,小姐。我不知道。”
“没关系。”她说,然后指了指门口。“你介意——”
他把帽子戴回头上。“不介意。我会给你一些时间和这位年轻先生聊聊。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就在外面。”
“谢谢,文森特。”
他离开之后,金妮立刻将德拉科的手拿了下去。他仍然挂着那种傲慢的坏笑,这时,她听到音乐又奏了起来,嘈杂的铜管乐器和打击乐器在她的耳边呼号。她将门关上,转身发现德拉科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的坏笑已经消失了。他正在强烈地注视着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道。
“吃晚餐和表演,你以为呢?”她气呼呼地抱起了胳膊。“我碰了那幅蠢画,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该死,韦斯莱。”他严肃地说。“你进入我的地狱了。”
金妮对他翻了个白眼,德拉科夸张地叹了口气,在外套口袋里寻找着什么东西。他从前胸口袋中掏出一只银色的小盒子,将它打开,拿出了一根香烟。
“可不是伊索寓言中的那种地狱。”他说,将香烟塞进了口中,“我们离新斯科舍不是很远。”他从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一只银色打火机,他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至于日期,现在是1941年12月7日。”
“1941年?”金妮震惊地放下了胳膊。“所以那幅画是某种时空旅行的设备,还是——”她皱起了眉头,“——还是一个通往平行空间的入口。”
德拉科假装掀了掀帽子。“欢迎登上安妮公主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