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笛凹

12、初心

　　“你叫我回来干嘛？”

　　女孩淡漠地垂着眼帘，倚在舟壁上，一副颓然之样。

　　“你还知道回来呀。”

　　小男孩的声音恍若隔世般在她耳边响起，稚气而狡黠中透着深不见底，所有曾经欢笑与叹息的回忆在他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间纷至沓来，层层叠叠，将她拢了个严严实实。

　　她抬起两只手按了按太阳穴。

　　那稚气的声音像是叹了口气，须臾又再次响起：“泄啊，不叫你回来，这小船就没人掌舵啦，你忍心自己像那一个个前人一样，沉进海底就再也上不来了吗？”

　　她眸中银光亮了亮，抬起了头。

　　他一点也没变。

　　熨帖笔挺的黑色小西装，高领的白色衬衣，微卷浓密的黑发，还有看似可爱漂亮而稚气的脸蛋。

　　她感觉忽然回到了从前，嘴欠了一句：“先不管我像不像前人，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换一下衣服？学习扎克伯格？”

　　小男孩竟也不恼也不嬉笑，而是反手变出一朵鲜红的玫瑰，递到女孩面前：“这不是为了苦苦等待您，茶饭都不思了，哪还能思衣服？”

　　女孩接过玫瑰，顺手把它别在了小男孩西装领口上，欣赏了一番鲜花配正太的美丽风景，开口道：“那我可谢谢您把我拉回正道。”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拉回初心和灵魂。”

　　当时，他的一箭“血之哀”几乎将她射了个对穿，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独，强烈的孤独。是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一人抗的孤独，是遍地朋友却无一知己的孤独，是所爱之人隔海隔山的孤独，是与这个世界隔了层膜的孤独。

　　她痛哭，却始终没有想起她的海与苍穹，她的小木舟，还有木舟上的小男孩。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龙族》了。

　　江南已经很久没有发微博了。

　　她不知道小男孩在穹顶之上的世界里已经经历了多少厮杀，又走过了多少生离或死别。她只看到他一如当初地一身小西装、微笑着站在她的对面，忽然就不怪他没有把她带到彼岸了。

　　或许确实另有安排。

　　她轻轻地拥抱了小男孩，真诚而珍视。

　　在这个笑话与打趣、狡黠与心机盛行的时代，真诚与珍视似乎已经寥寥无几，成了最可贵的东西。

　　所幸海面上是另一个世界。

　　它只是泄的世界。

　　小男孩一反常态地轻轻回抱住了她，似乎有点虚弱，忽然说道：“你发现了吗？我们的桨没了。”

　　她拢了拢墨绿的头发，看样子打算振作起来：“没事，之前不也有段时间是没有的吗？”

　　小男孩远眺海面，眸中那株熟悉的金色曼珠沙华缓缓旋转。“海上很快要起风暴了，我们把握机会，说不定可以一举成功。”

　　她有些疑惑。

　　成功？成什么功？

　　把握什么机会？

　　她本想调侃一句“你怎么不来你那套交换论了”，可见了他罕见认真的表情，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落回了脑子里。

　　想着他刚刚这句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一直理解错了道家的哲学。“无为”也应当是有为而积极的“无为”，就像“淡泊”是功成名就之后的“淡泊”。

　　没有人能够给未来一个确定的担保，自己的船自己划，划到哪里算哪里。就算在自己的海面也一样的无力，仍旧不能坐以待毙。

　　她想要看到彼岸的样子，她有那样一个愿望。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小男孩一起眺望起了海面，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