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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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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好事的姑娘们就扎堆在隐秘墙角,议论着昨日之事。
“听说了没?龙凤两族当真退亲了!”
“嘁!龙族和九尾狐族那两个做出如此寡廉鲜耻之事,还指望着凤族能忍气吞声?”
“不过也是那个凤菱没本事,白生了那般的好颜色,却连未婚夫都拢不住,还叫个嫁过人的妇人钻了空子,啧啧!”
“你懂什么!人家雪芙知冷知热懂情趣,哪像那凤家姑娘,生得虽好看却满身骄矜傲气,一个寻常笑脸都吝啬给他!听说这凤家姑娘自幼脑子就不甚灵光,修为上艰难得很,难堪大任呢!我若是旭华呀,自然也不想要一个这样蠢笨的帝后呀!”
南晔停在墙外,越听眉目越冷。
他负手穿墙而过,在众神女慌乱的参拜声里,准确地辨出最后那道细软嗓音,看着那姑娘若有所思道:“是你。”
舒窈喜不自胜,直起腰来抿唇羞涩一笑。“尊上还记得舒窈……”
南晔指尖捻出一道光亮,探向舒窈。
抽筋剥髓般的剧痛忽地涌上心头,她陡地张大双眸,整个人骤然瘫软在地,周身瞬间就被汗水浸透。
“尊、尊上,为何……”
旁边的神女们惊恐万分地看着被抽了灵根修为尽废的舒窈,低呼着缩在一处,谁也不敢上前扶她。
舒窈咬牙忍着剧痛,扬眉愤愤道:“她自己时运不济,摊上这么个烂摊子事儿,我们不过是闲暇时议论几句,就算说话没分寸了些,也不至如此吧?”
南晔冷笑,捏诀将正瞌睡的司礼上神召来,问:“尊神妻眷,位同什么?”
“自然是位同尊神啦!”老上神睡眼惺忪地捋着胡子上口水,恭敬辑礼。
尊神妻眷?!
舒窈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听到南晔平静地问:“那么,妄议尊神该当何罪?”
老上神一脸莫名:“当初编写法籍时写的是削神骨、剔仙根,但成文至今尚未实施过……”
毕竟至今尚无人如此想不开。
南晔垂眸看着舒窈,“我念在你父君勤勉,饶你削神骨、剔仙根之刑,只抽你如今的修为,可有不满?”
抽了灵脉尚能重头开始修炼,若当真削神骨、剔仙根,那就永生永世都是个不死的凡人了!
舒窈惊恐万分地伏下身去,额头贴地颤声道:“多谢尊神手下留情!”
南晔冰冷的眸光往她身后掠去,等其余姑娘们战战兢兢地跪伏,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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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姑娘,你平日里都有什么消遣呀?练剑、剿凶兽、还是上战场厮杀?”
凤菱咬着指尖儿,认真思索片刻,才偏头看神情紧张的年轻神君,期期艾艾地问:“不喜欢这些的话,是不是就算是不思进取了?”
“倒、倒也不是……”年轻神君被她看得俊脸一红,慌张地错开目光,支吾道:“也不尽都要如此的!若、若你喜欢吟诗作画,我虽不才,却也略懂一二的。”
一个叱咤疆场的武将这般羞涩腼腆,闹得本就面皮薄的凤菱也有些抹不开脸,偏头看层峦叠嶂的山脉,有些苦恼道:“吟诗作画我也不擅长。”
“啊?”
舞枪弄棒不喜欢,吟诗作画也不擅长,难不成整日就坐在闺房里看日升日落、浮云变幻?这般娇养着,难怪长这么好看了!
俊俏的小将军几乎没犹豫多一会儿,就驼红着脸信誓旦旦道:“将来若我们成了亲,你还想整日里在闺房里描眉贴花,也是可以的!瞧着你漂亮,我、我也跟着开心。”
整日待在房里描眉贴花?那还不得腻歪死!
凤菱摸了下自己半分脂粉也未施的脸,实在搞不懂这位神君的清奇思路。
察觉到她诡异的沉默,小将军有点儿纳闷:“凤姑娘?”
“咳……这位将军,我觉得咱俩不——”
柔缓的微风忽地凉了几分,凤菱眼尾一跳,灿然浅笑。
“我觉得咱俩初次见面就能聊得如此投缘,实在是难得。听阿爹说你如今年纪轻轻就掌着一支十万天兵的军队,何时得空了我去军营寻你玩,可好?”
自然好啊!
小将军眼眸晶亮点头如捣蒜,正要开口却被一道神力缚住,惨叫一声飞出好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儿。
沁凉的气息骤然贴近脊背,余光里飘进一缕乌墨般的发丝。
凤菱头皮一酥,往旁边躲开半步,回眸看清来人后,才重又挂起温软的笑。
“可吓了我一跳!”
她双眼弯成半月状,眸光晶亮清湛,带着几分崇敬和礼貌,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地热情而不过分亲近——只是清澈的美眸再没有了莹亮星光,嘴角的笑意也不再泛甜。
南晔轻抿着唇,沉着脸扣住她的手腕。神力顺着指尖一探进去,果然探出几分诡异的药息和丝丝缕缕熟悉的神力。
她果真吃了那药?
凤菱绕着手腕小幅度挣扎着,小鹿般明澈的眼中惊疑交织。“怎么了嘛?”
南晔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心也随着眸光一点点沉下去。
他骤然弯腰,直视她漂亮的眼,被其中的惊疑和疏淡刺得心尖儿微疼,还是执拗地不肯移开眼。
“我是谁?你又是谁?”他哑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颤。
“南晔尊神呀!”凤菱满脸莫名。
这位尊神是怎么了吗?好端端的跑来将她的相亲对象扔出视线,就为了问这么句话?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短暂失忆了?
虽说手腕被捏得生疼,近距离的对视也让她颇觉不自在,但她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仍是耐心地为他解惑。
“您是五尊神之一,执掌妖界的南晔尊神呀!我呢……”她反手一指自己鼻尖,笑意甜软:“我是你师弟的小姨子呀!凤族的小帝姬,前些天一直在妖界做客的呀!您忘啦?”
她笑容纯然,秋水般盈润的大眼里再无半分情意。
南晔颓然松手。
她果然是恼了自己一次次躲闪,一次次将她推向别人,才会在被伤得痛了后,想寻一味药忘却所有!
凤菱揉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这位以前虽然刻板冷厉了些,可也不是这么急怒的个性呀!
对了!
凤菱双手搭在眉心,遥望着小将军化成黑点飘远的方向,无比惆怅。“这是飘哪里去了?我若是腿脚快些,寻到时不知还能不能赶上一起吃顿夜宵。”
初时的强烈刺痛感已过,南晔按着仍堵胀的心口,站到她身侧。
“那是谁?”
扔完了才来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晚了些?
凤菱撅起嘴不满道:“我阿爹手下一个得力的小将军,年纪轻轻已经能独个儿领军打仗了,难得的是长得还周正……唉!不知道他被扔了一回,会不会恼?我寻去时应该带些表示礼物聊表歉意吧?”
南晔侧眸看着她,眼底暗流涌动。
“尊上,您见多识广帮我参详下,男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听说他家里也挺煊赫的,怕也不缺什么稀罕物件儿!送礼贵在心诚,要不我给他做顿……”
——饭吧!
最后这两个字,被骤然袭来的温热唇瓣堵了回去。
视线里湛蓝的天幕和满目青翠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俊朗无铸的脸,根根分明的长睫微垂,幽邃的黑眸凝视着她,透着些看不懂的情绪。
凤菱惊恐万分地瞪圆了眼。
南晔一手按在她纤软的腰际,将人扣进怀里,另一手捧住她温热的脸颊,更深地吻下去。
这一瞬,从未有过的惊悸和陌生的满足感袭上心头。他忽然明白——自己这月余来的压抑,都是因为这一点欲求。
内心顷刻间通透无比,先前的一切顾虑都变得微不足道。
早知如此,何必苦苦压抑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惹得她伤怀委屈。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索求,还是要甘之如饴地向命运低头,又何必伤人伤己?
但错已铸成,如今再悔恨都是无用,尽力弥补才是根本,如何哄她——
“啪!”
清脆无比的巴掌声震彻四周,惊起栖鸟无数。
南晔被推得踉跄一步,在左颊升腾起的热意里呆怔了片刻。意识回笼后,看着气急败坏一蹦三尺高的姑娘,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还笑!”
凤菱一手捂唇,一手指着对面轻笑的男人,眉心都快拧成一团了。“我原还以为你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原来竟是个登徒子!”
登徒子?!
他活了数十万载,前赴后继争相投怀的美人无数,却从未动过半分旖念,骤然被冠以这个新鲜的称呼,竟觉有种难言的趣味。
“真是讨厌!”凤菱掏出帕子,懊恼万分地擦着嘴唇。
好端端地出来相亲,偶遇这位不讲理的尊神,把相亲的小将军扔出万里也就罢了,竟还强吻自己!这哪里是练功走火入魔,分明是被窃香的恶鬼附体了!
凤菱气得不轻,下手也没个轻重,直到把嘴唇蹭得通红才反应过来,懊恼地轻揉着缓解热辣。
南晔轻叹一声贴近,在她警惕非常的目光里抬手,扯着欲躲的人拉近,拇指指腹温柔地抚过娇软的唇。
微凉的触感带得凤菱一阵颤栗,再回神时唇上热辣的痛感已经尽消。
“我不是什么登徒子,也不是见色起意……”
南晔在她羞恼抬手前已退开半步,嘴角轻牵看着她,漂亮的眼中满是真挚。
“只是妖界初见惊艳非常,日常相处更觉中意,这才跑了这么一趟,和你谈一谈我的心意。你若想寻一个如意郎君,比起那些什么小将军、小少君的,我的权势地位和修为应该更让你满意才是。”
他这般情真意切的模样不似玩笑。
凤菱探究地看了他好一会,也没寻出半分戏虐调笑。
她这才有些信了,垂头揉捏着衣角,忧愁万分地叹息。
“……可是我阿爹说了,不叫我找年纪太大的!”
南晔的笑骤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