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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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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晔本想着散散步再出发去天虞山,结果走到天光大盛也没能醒酒,为防琳苑追问只得作罢。
但他现在一眼都不想多看陆湛和蒲果儿夫妻俩,也半会儿都不想再呆在兑城。
颜信赶忙招呼着人将准备车架,将南晔和紫舟安置好,一路疾驰着回了神宫。
之后他负责送南晔回寝宫,边云则扶着宿醉不醒的紫舟去了隔壁的书房,安置在软榻上将就着睡下。
结果边云前脚才阖上门走了,后脚紫舟就渴醒了,迷蒙着一双眼四处找水。
这个粗粗的坛子——呕,又是酒!他短期内都不想再闻到这味道了!
紫舟捏着鼻子,继续翻找。
圆咕隆咚的罐子——黑黑的……是洗笔的水,不能喝!
紫舟脚步虚浮,努力挑着眼皮以防自己摔倒。
哎,明明记得屋子里有桌子和茶水的,怎么不见了?
他甩甩头,视线总算是清晰了些。
唔,好像不是方才喝酒那间屋子了,是个书房……南晔的书房?!
自己什么时候到神宫的?紫舟蹙着眉思索半晌,只零星有些记忆,似乎是被揣进一辆柔软舒适的车里,晃悠了一路。
书房里是没有茶水的——紫舟认清这个现实,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躺回塌上,扯开嗓子喊了句:“弄点茶水来!”
隔了会儿,颜信的声音远远传来。“您稍等一会儿,我给尊上换完衣裳就去!”
紫舟这才安心,等待的闲暇里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
这书房他来过不少次,一应物事都熟悉得很,添了哪些新物件一看便知。
那个长长的被软布盖住的是什么?
紫舟好奇心起,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掀开软布一看,竟是个长长的匣子,上面刻着精致的雕花,一看便是女子之物。
“咦?”
紫舟想也不想地掀开盖子,一架簇新的琴躺在锦缎中,精致华美自不必说,右下角一个“苑”字足以说明一切——
原来是送林苑的生辰礼。
他陡然失了兴致,阖上琴匣又将软布盖好,许是心虚怕被发现,还特意往里推了推。
这一推,匣子就撞到了什么物件儿,发出一声闷响。
“嗯?”紫舟往右边挪了一步,歪着脑袋往琴匣与墙间隔的地方看,发现被挡住的一个狭长盒子。
平日里他是不会随意乱动的,但此时酒精上头脑子混沌,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抽出来,掀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画卷来。
这装裱的手艺一看就出自南晔之手,简单又不乏精致。
抖开一看,画工虽略差,但也能瞧出画的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画上姑娘穿着飘逸裙裳,巴掌大的脸上嵌着双澄澈的杏眼,挺秀的鼻子、上扬的菱唇,五官五一不精致。
——这不是凤菱那丫头嘛!
“上神不可!”颜信进门看到他拿着的东西,惊慌失措地撂下托盘过来抢走,小心翼翼地卷好塞回盒子里,又放回琴匣后。
紫舟揉着下巴,满眼兴味。
“你们家尊上口口声声说着要离人家远些,没想到早就情根深种了,还私下藏人家姑娘的画像,啧啧!”
颜信摸摸鼻子,悻悻道:“才不是!这、这是我偷偷藏着的!”
“咦?你竟也对那丫头……”
“不、不是!”颜信大惊失色,“我怎会如此?!是、是那次尊上酒后叫我烧掉,我怕他醒酒后反悔就偷偷藏起来了,事后……事后就忘了。”
他忙着侍奉醉了的尊上,只得先把画送去书房桌案上,想着忙完再去取,结果就忙忘了。
隔了半日季萝城主来拜见尊上,他引着去了书房,看到画时想再收起来已迟了,当时他百般讨好才哄着季萝封了口。
如今又被第二人发现,颜信恨不能当即焚了这画。
紫舟拉着颜信坐到塌上,笑得狐狸样奸猾。
“来来,好好同我说说你家尊上是如何借酒消愁,又是如何心痛万分地让你烧了这画的?他醉后有没有抹两滴眼泪什么的?”
颜信:“……”
半个字都不想说。
紫舟继续笑,“回头我定当面好好嘲讽一番你们尊上,再与他好好探讨,如何处置不听话的小徒弟……”
颜信缩脖子,“我说还不成吗?”
“尊上才苏醒时您不是被某家姑娘逼婚,脱不开身没来嘛!他和黎玺、琳苑、牧云几位尊神足足喝了两天一夜,个个都喝得脚底打晃、神识不清。我安顿好其他三位又侍候着尊上躺下,还没来得及离开,尊上他就忽然从翻身下床,从床下一处暗格里取出这幅画……”
颜信指了指画,忧愁一叹。
“尊上小心翼翼把画放在书案上铺好,挑了一根最细的笔润了朱砂,在画上姑娘眼尾下方添了一颗细小的泪痣,才心满意足地扔了笔蹒跚跑回床上,阖上眼轻笑着呢喃:粗心,最重要的标志都忘了画……”
“我当时都懵了,傻站了一会忽然听尊上说:拿去烧了吧!我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得到同样的答案后才上前收了画。”
尊上自人间回来后那段时日行事颇为诡异,先是时常出神,几日后又匆匆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又冷了好多天的脸,现在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姑娘的画像,他放心不下才私自藏起画。
后来,黎玺尊神的姨妹——凤族的小帝姬忽然来访,他初见那张脸时内心惊诧不已,隐约觉得自己窥探出了尊上的心思,更是不敢毁了那画了。
只不过尊上再没问起,他也就没敢再提这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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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紫舟把自己拾掇得丰神俊朗,倚着门扉冲南晔抛媚眼。
“明天就是琳苑的生辰了,听说我家娇儿最是纯孝,年年都陪伴着师父过完生辰,才在桃花宴的第二日赶去九重天露个脸儿。今日去定能遇上她,你说我这身打扮可还妥当?”
南晔垂眸系着腰带,神色淡淡的,眼皮都没掀一下。
紫舟不满地啧了声,进门去张开双臂转了圈。
“我觉得我穿白衣也挺有那么一种飘逸韵味的,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可不就爱这种俊逸的风致嘛!你瞧瞧白承安多招桃花,琈玦明明长得与他不相上下,可就因为这疏淡的性子,姑娘们都不敢靠前儿!”
南晔的手自墨色腰封上离开,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紫舟犹自絮絮叨叨,“人家琳苑万岁整寿,你好歹也穿得喜气些吧!别总是这些沉闷的古袍,我记着黎玺大婚时你穿过一身烟青色的绸衣,瞧着很是不错……你这墨玉的发冠也古板了些,不若换个紫金的?虽也是冷硬的,但总归能添些色彩。”
颜信捧着琴匣出现在门外,“尊上,可以出发了。”
南晔应了声,捏捏仍觉胀痛的额头,迈步往外走。
紫舟不满地追上去,“喝顿酒把嗓子喝哑了不成?!你少跟我来板着脸唬人这一招,没用的!”
南晔反手一挥,被紫舟眼疾手快地接下,笑嘻嘻地继续念叨。
“你还敢嫌我烦?除了自家兄弟,谁愿意管你呀!我这还不是心疼你,才想着帮你出出主意,讨讨人家小姑娘的欢心嘛!”
南晔冷笑,“讨她的欢心?我一直躲着避着的,不正是她这份“欢心”吗?”
“……”
到达天虞山琳苑的神宫外,恰巧遇到了黎玺一家。
黎玺眉目如画、凤缦缦姣若芙蕖,极肖其母的琈玦五官绝色如春晓之花,如缩小版黎玺的琈玥玲珑可爱。
“见过两位叔伯!”琈玦牵着妹妹过来见礼。
小琈玥爬进南晔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大伯,数日未见,玥儿好想你哟!”
紫舟酸唧唧地撇嘴,“世上的好事都叫黎玺一人赶上了!将来我一定要生些比这两个还漂亮可爱的孩子!”
琈玥一听,皱着鼻子从南晔怀里钻出来,伸着手要他抱。
“紫舟叔叔抱抱!玥儿好想你哟!”
紫舟赶忙接过她,笑弯了眉眼。“哎哟,琈玥你又重了不少!”
说话间,台阶尽头出现牧云尊神那张翩若惊鸿的脸。“各位,进来边吃边叙旧可好?你们不到苑儿就不叫开饭,我可是饿了大半日了!”
进门后,紫舟的一双眼就没怎么从甄娇身上移开过,满眼不加掩饰的殷切。
“娇儿,前日你怎么不辞而别呢?”
琳苑一怔,转头看了眼自己徒弟,又看看紫舟,不由得失笑。
“紫舟哥哥,你这、这也太过荒唐了,竟将主意打我徒儿身上了,这我可是不依的!”她一向温婉,薄嗔的训斥也是软语轻声。
紫舟抓抓脸,羞涩地笑笑。“我这次可不是儿戏,是当真动了心的。”
此话一出,牧云鄙夷冷哼、黎玺嘲讽轻笑、南晔淡淡睨他一眼。
连脾气最好的琳苑都不满地哼了声,转头拉过身后侍立的甄娇,温柔道:“他们一喝起来定是又要闹到明日了,你不必候在这儿,带玥儿去玩罢!”
“是!”甄娇福了下身,气恼地瞪了紫舟一眼后,牵着琈玥离开。
待她走了,琳苑才敛了笑,嗔怪地瞪了紫舟一眼。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又是难得是天赋绝佳,我可喜欢得紧!你要玩也换个人,否则休怪妹妹我不讲情面,非把你连根拔了不可!”
紫舟顿觉委屈,扶额哀嚎。“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信我呢!”
他嚎着嚎着,忽地一指南晔:“他这颗冰做的心都能动了春情,我怎么就不能对娇儿动真心呢?”
满屋子好奇的目光唰唰地投向南晔。
南晔握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懊恼地蹙了下眉,在桌下狠狠踢了紫舟一脚,眼含警告瞪他后,
才若无其事浅笑:“没有的事。”
紫舟揉揉小腿,挑衅地扬扬眉毛,忽然问凤缦缦:“你妹妹怎么没一起来凑热闹呢?我听说她最喜欢往琳苑这跑了,每回都坑去着大包小裹的药。”
凤缦缦看了眼黎玺后,照实回答。
“龙族的小太孙旭华来做客,她脱不开身。”
紫舟笑得益发灿烂,南晔却是渐渐敛了笑,眸光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