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不语》晏好古

21、惜花不语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两人亲亲腻腻，直到日头做西才依依不舍道了别。
　　禾眉独自倚著门槛，斯人车马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蜿蜒衢巷深处。
　　正要进门，忽见一个浅紫色人影从左边拐角处出来，步履缓慢神思焦忧。禾眉一定，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要事，连忙迎上去问道：“怎麽回事？究竟是什麽意思？”

　　来人正怀心事，突然被这麽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惊得身子一抖，看清是他才又重重地缓了口气，忙把脸上的愁容统统换了，笑道：“你怎麽出来了，吓坏我了。”
　　白衣人自是心中有鬼，听著他的话也觉著别有用意，脸上立刻红了半边，诓道：“我还不是担心你，远远看见你过来就出来迎你。”
　　顾轻姿审了他几眼，扬声笑道：“哦~原来如此，有劳书香替我挂心。”

　　禾眉深喑他的为人，自己的谎圆得再好，骗得了别人却唬不住他顾轻姿，只是如今两人已经成了知己，即便他不说自己也会忍不住对他真言：“我说真的，到底怎麽回事？可找著自芳了？”
　　顾轻姿朝身後望了望，拉了他的胳膊：“进屋去说。”

　　原来铭州向来人杰地灵，名流聚集，但也多得不少贪官污吏兼一帮子纨！子弟。
　　城东有家姓廖，财大气粗横行霸道，家里一群後生，蛮劣的蛮劣，痴傻的痴傻，都是些扶不起的朽木烂泥。
　　其中一人取名先道，却根本没有半点功德品性，成天介泡在软丝细簟温柔乡里，挥金如土烂醉若泥，每回都要花个身无分文才能尽兴，被家人横著抬回家去。
　　因家里排行第五，大家给他取了个诨号叫做廖五大爷。
　　也便是这位大爷，不知哪天听得人说，如今但凡有些情趣的文人雅士，都不上窑子里闹腾了，专爱寻些南风别院，叫个三分青熟的小倌你侬我侬，顿时来了兴致，直接奔了解敷罗就来。

　　说著，紫衣美人叹了口气，苦笑道：“活该他人品不好，不挑你不选我，偏偏看上了咱们这儿的妖精，开始还能耐著性子跟他搂搂抱抱香个面皮，没想到那廖五却是个做实的，自个儿扒了衣裳便要同他睡……”
　　“那後来呢？”禾眉见他不语，忙问。
　　“我的祖宗，这还用想，他哪里肯依的，一挥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匕首，朝人家脸上便是一刀……”

　　“啊！”禾眉一听，不由想起他那夜拭剑时的神情，脸上顿时灰了一层。
　　自己虽入行不久，却也知道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惹不起。丁自芳早已出了道，接客无数，如今还有这般胆魄，实在让人惧怕三分又不得不暗自佩服。
　　“还不止呢。”顾轻姿摇了摇头，继续道，“划了一刀犹不解恨，索性五花大绑把他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嘴上塞了袜子，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小店里。廖五本是想用强的，选的地方也偏僻些，不想尽这般把自己困了两天两夜。”
　　禾眉虽为官宦出身，骨子里亦有些江湖之气，听到这里更觉得酣畅淋漓：“果然痛快……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

　　“正是呢！”顾轻姿皱了皱细眉，“好在此事不甚光明，廖家虽然记恨在心，也不想声张。方才我过去，那廖大人倒算客气，说早上的事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他们是有面子的人，此事若是我们肯低头，他们做了人情也便过去了。”
　　“那你怎麽说？”
　　“还能怎样？他自己躲不过最後还不是回这里来，若是没了这解敷罗，你我同人该往哪里去呢……”说罢，紫衣人凄凉一笑，“再过两个月就是廖家老太君的八十寿辰，到时宾朋云集，宴客众多。廖大人说，如果四爷肯带上解敷罗当红的几个献技祝寿，他们脸上有了光彩，自然就能息事宁人，万事大吉。”

　　禾眉向来看不惯这些官场黑暗，不由低眉道：“当红指的是？”
　　紫衣人眼神一晃，愧疚答道“自然是，你、我、自芳，还有小春……”
　　“！……我不要去。”白衣小倌脸上一暗，拍著桌子站起身来，“别说是我，自芳也定然不会去的。”

　　“书香！”顾轻姿连忙跟上，拉著他的衣袖，矮声求道，“你听我说完……此事可由不得你我，廖家虽说是同要我商量，其实你我没有半分立场。如若不去，结果只有两个，要麽弃了解敷罗，你我重新流落街头，要麽……便是交出芷君，要杀要刮任由廖家处置……”
　　“！”禾眉一怔，双泪脱落，“难道还没有王法了麽？”
　　顾轻姿见他落泪，刹那也红了眼眶，苦笑一声：“王法又岂是我们能用的？”说著拉起禾眉的手，“何况四爷与廖家还有些交际，若是真的惹怒了他们，将来大家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书香，四爷对我恩泽如山，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顾轻姿……你就只当帮帮我，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