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楼》Sinoreve

10、第 10 章

　　衣柜掏空又填满，黑发束起又散下，嘴唇咧开又嘟起。镜面里是沮丧的脸，低垂的眉，耷拉的嘴角，愁人。

　　客厅墙上的挂钟走了一圈又一圈，午饭吃得极不专心，胡乱塞了几口便回到房间。对龙卷风过境的房间视若无睹，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门钻进去，好一顿翻找，终于决定了出门穿的衣服——第一套。

　　临出门前的两小时都花在了化妆上。眉淡却不乱，眼线翘而不妖，睫毛浓又弯，嘴唇润且滑。妆是化完了，头发又成难题。扎着，散着，半扎半散，散而不扎，扎而不散...最后出门是5点12分。

　　周塬一向守时，只会早到，从不迟到，不论见面的对象是谁。因此，当他从4点55等到5点半还没见着人时，耐心已经耗尽，脸越来越臭。原因之一是许棠的迟到，之二是，许棠约定的碰面地点位于商业区，恰好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交汇处，本以为她会准时到，担心挪了位置或是随便进个奶茶店等找不着人，干脆就在公交站附近等着，这样只要许棠拐进这条街，一眼就能看到。

　　谁知她会迟到半小时之久。一辆辆公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每每下来一拨人都会有意无意地看向个高腿长的周塬，开始他没当回事，过了一会儿发现停在面前的鞋子越来越多，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耳边的声音越发嘈杂，于是赶紧换地方，掏手机给许棠发信息。

　　ZY：快点
　　一棵棠：马上到！！！
　　一棵棠：过马路了！！
　　一棵棠：红灯！配上一张惨兮兮的表情包。
　　5分钟后。
　　一棵棠：快到了！
　　又2分钟后。
　　一棵棠：捂脸哭，真的快到了...

　　周塬抿着唇看着手机页面接连弹出的微信，没有点开的想法，就那么看着数字在不断增加。
　　5点39分，他收起了手机，站直身子，看到气喘吁吁的许棠，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后来许棠不断地解释她迟到的原因，想方设法让周塬注意到她今日的与众不同。

　　“喏，看看，这就是完美的理由。”她指着自己的脸，头发，衣服，挎包，鞋子，还有袜子。
　　“虽然吧，今天不一定能见到他，可能一定不会见到他，我还是要打扮一下啊，漂漂亮亮的出门，就算他见不着，可我开心啊！我化妆着美美丽丽的妆，高高兴兴的出门，开开心心地逛街，碰上了是锦上添花，没碰上就是自娱自乐嘛...”

　　“我跟你说啊，化妆可费时间了。打底，隔离，防晒，画眉毛，一次可能画不好，得画好几次。还有头发，发型得和妆搭配一下吧，出门约会和上班风格是不一样的。再说衣服吧，我今天得见人啊，要好好搭配的，而且你要知道女孩子的衣服多，要挑很久的。包也很重要...对了,还有鞋...”

　　许棠叽叽喳喳解释了半小时,嘴说干了也没得到旁边人的回应,愤怒地停住:“嘿,我解释半天你到底听进去了没”

　　周塬早在她刚到时就发现了她与往日的不同,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平日里素面朝天,扎马尾,穿宽松T恤,埋头干活,看着不像会捯饬自己的女孩。今天倒是让周塬眼前一亮,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可以让人“脱胎换骨”,于是心里那点怒气像被扎了洞的气球,瞬间就散得七七八八。至于后来她的解释,他听了个大概,一直不吱声全是因为他肚子饿了,注意力放在了街道两边的小吃上。

　　六点三十分，已是傍晚，两人终于走出了游人如织、香味弥漫的街道，抵达舟桥部队门口。街道显得十分冷清，少有行人经过，路过的车辆眨眼间就开走了，大概是因为这儿实在是有些偏僻。部队背抵龙台山，近几年政府进行城市建设，从山的另一面沿着山脚往山顶砌了几条石板路，修上几座凉亭，垒上几座刻了字的大石头，龙台山公园就此诞生。山虽然不高，但树木非常多，茂密的树林阻隔了那些想爬到山顶一探究竟的游人，从山顶往下望去，只见错落有致房屋，只闻铿锵有力的呐喊声，别的，瞧不见也听不见。

　　抵达的时间有些晚，过了饭点，门口只有站岗的哨兵，再无其他人走动，一墙之隔隐约有哨声和口号声传来，应该是在训练。

　　不好意思在门口徘徊太久，两人便挪到了离门口稍远的墙边。

　　冒然蹲点一个不知道姓名、年龄、职位的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更何况这是部队，连门都不让随便进的地方。虽说来前许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下的状况仍是让她感到失落。

　　揣着一颗伤感的心环顾四周，眼角余光瞥见了煞风景的某人，伤春悲秋立刻消失。

　　语气夹杂着无语与无奈：“你怎么还在吃啊！？都吃一路了，能不能顾及下形象啊！”

　　被吐槽的人毫不在意，站在避风的拐角处安安静静地吃着寿司，寿司个头不大，造型十分精致，一口一个刚刚好。

　　“欸，七点多了，你不饿吗？”再拿起一个寿司，仰头，丢进嘴里，等到吃完咽下去，侧头对许棠说，“分量太少了，等会儿回去再一份，不，两份吧。”

　　听到这不咸不淡下命令似的话，顿时炸毛了：“你还吃？你自己想想，这一路你吃了多少东西，怎么没把你噎着呢？闻着栗子香要吃板栗，行，买了；板栗吃着干要喝水，行，买了；进了便利店要吃关东煮，我忍了；走半路说别人烧烤味儿太勾人，拉都拉不走，我再忍了；我两手拎满了袋子，你竟然还要吃寿司！”

　　“一个男生怎么能这么爱吃啊，一路吃吃吃，女孩子找你搭话就一张冷漠脸，人跟你讲话你还在吃，有没有点形象啊！”

　　许棠说着说着突然停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后来干脆抛开形象彻底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