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一梦一间

11、朋友

　　寒雪连续请了两天假，直接有了四天的假期。她这个时候才觉得有特权是个好东西，可以像这般随意的逃避上课。以及，左羲第一次给她留下了个好一点的印象，那天直接送她回家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也许会有人说这人也太过漠不关心，但是对于寒雪来说这才是她需要的。比起天禅和左羲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这个震撼来，寒雪更加觉得低落的是，天禅也许从来没有展示过真实的一面给她。她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觉得是朋友。
　　回来之后，天禅给她打了好多次电话，发了好多信息。寒雪一一没有回复，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状况。那天的天禅，美丽而强大，一击便将怪物击溃。但是，她忘不了当时天禅动手时的神色，面无表情，仿佛家常便饭一样，眼神中只有冷酷。
　　在和秋月和左羲他们发生冲突时，更是如此。用着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极其冷漠，不带任何温度，却无一不显愤怒的语气，不问缘故，批头将怒气洒向周边的人。在她印象中，天禅是个极为有耐心，有礼貌的人，从未会这般不听源由迁怒于他人。
　　但是寒雪相信，她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她依旧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天禅一直用着假面在跟她相处。
　　寒雪晚上什么也没吃，回来后躺在沙发上愣愣看着电话闪烁。实在是觉得吵闹的不行，打开了静音，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头上还盖着毛巾，去拿回手机，此时已经因为没有电暗了下来。回到房间放在了桌上，插上电，却最后迟迟没有打开电源开关。躺回了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凌雪察觉到异常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天禅许久没有过来她们的班级，之前从寒雪那里了解是学生会的事情，她也相信了。因为确实最近在准备运动会的事情。但是当天禅神色犹疑的过来时，凌雪觉得事情也许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新来的转学生今天没有过来，和寒雪一样，昨天下午课后突然离开后，便没有再回来。这让她留了一个心眼。天禅的寻来，让她加深了她的猜测。
　　两人坐在顶层的楼梯下，在学校无论哪里都有凌雪父亲的眼线，她们三人在学校总是会找些没有摄像头且无人的地方。
　　“请假吗？”天禅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凌雪一时间有些不忍心。
　　“我们班的早芽，你认识吗？”
　　“什么？”天禅有些魂不在舍的样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早、芽。”凌雪咬字清晰的追问。
　　凌雪望着天禅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同时，对早芽的事情却带上了一些警惕。她很有可能是让她们变成这样的原因。
　　天禅其实是听清了，但是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此时的沉默让凌雪觉得是默认了。
　　“她是谁？”凌雪接着问。
　　换来了天禅长久的沉默。望着天禅的脸色，凌雪有些不耐烦，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明明是朋友却总觉得跟她隔了几道厚墙。
　　“寒雪突然请假跟她有关系是吧。”凌雪直接说出了内心的猜测，他们三人能够成为朋友，说实话，若是不是寒雪在，凌雪性格跟天禅完全合不来，能够变成现在这种坐下来聊天的关系，还是拜寒雪所赐。
　　“你什么也不说，你一直都这样，我是觉得算了，懒得多说什么，你在寒雪面前装的那么乖，就没想过哪天寒雪真的见到你真面目，她会怎么想吗？”凌雪有些生气了，对她的沉默，语气暴躁了起来。
　　凌雪知道她的性格，此番话更多只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满，本来不保有她会开口的希望。但是接下来的天禅的失神，让凌雪有些愕然。
　　“……会怎样”天禅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凌雪瞪大了眼睛，她多次试图激怒她都无果，但第一次她对她的话有了反应，结果却并非她真的想要的。凌雪端详了良久她的眼神，心中有了数，双手抱在了膝前。
　　“……会很打击吧。”凌雪态度缓和了下来，“心目中的朋友，一直是伪装了一张面具和她相处。”
　　“…说的也是啊。”天禅内心其实是明白的。她曾经有想过哪一天，假如真的寒雪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寒雪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做作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无论怎么想，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更加谨慎，努力着不让她知道。明明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凌雪望着她的反应，虽然说实话她不喜欢天禅的行为方式，但是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也是少有的朋友之一，说不担忧肯定是假的。
　　“虽然这么说，”凌雪不忍心是真心的，说出了内心想法，“但我觉得肯定也是一时的。过段时间，她肯定会想得通的。毕竟是寒雪啊。”
　　凌雪最初一直不解，开始以为寒雪告诉她的是假名。为什么叫这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后来知道是真名后更为不解。只是他的兄长从来不会这么呼唤她，听说是在用小名，小名却是在他们面前也却从未提起过。在他们面前只是唤她雪儿，但是她曾经远远看过他们两个说话，那时还小，看不懂唇语，但绝对不是“雪儿”或是“寒雪”。
　　虽然她整天嫌弃天禅他们两父女秘密主义，但是寒雪他们两兄妹却是充满了谜团。和天禅不一样的，寒雪会很老实告诉他们，她的真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只有家人和未来的另一半才能够知道，那是他们家族的规矩。凌雪从未听闻过这般的家族规矩，但是从她的表情中，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她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也许她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的大小姐。虽然比他们要小三岁，但是从小表现出来的礼仪，真的不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虽然遇到自己不喜欢或是反感的事情的时候，态度特别恶劣这点除外。
　　虽然寒雪不喜欢多话，但是无论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很舒服。她不会过问他人的事情，她仿佛对周遭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无论那个人被周围说的多么恶劣，她似乎都不知道，她只会通过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天禅便是个鲜明的例子。她是个极为寡言之人，对周遭事情极为冷漠。在她幼时，曾经发生了集体小孩下河溺死身亡事件，她是个见证人。说见证人，她不过是路过发现了准备溺死的小孩，最后找来了大人帮忙。然而她事后表现实在是过于冷静，过于置身之外，让不少人觉得是她见死不救。
　　于是乎，除了被她找来的大人，以及警方，街区的所有人几乎都觉得是这个孩子，故意见死不救。从此天禅带上了丑闻，流传甚广。凌雪之前甚至也是相信的，她不喜欢这个脸上总是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表情的同龄小女孩。
　　她们两个也是个孽缘。她、天禅和安梓琪从小学开始一直在同一个班级，因为这个传闻传开后，天禅收到群体排挤次数数不胜数。一向是正义的伙伴的凌雪，这次完全没有去帮助他的意思。
　　安梓琪从小是个疯丫头，但也只有她会在天禅受围殴的时候拿着扫把去骂骂咧咧地解围。天禅每每都会像个没事人一样默默转身离开，不忘拉上还在那里举着扫把，一副大义凛然的安梓琪。
　　她依旧是那个无论对谁都不层上心的天禅。凌雪并不知道寒雪最开始是怎么认识天禅的，但第一次认识寒雪，是在寒雪站在天禅面前那一次。
　　对着班上人的侮辱纹丝不动的天禅，无视了周边人的声音，转而望向天禅，寒雪用着悲伤而而带着奶音的声音问，“天禅，当时你去报警没有来得及救他们，你一定很伤心吧。”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凌雪在内。他们第一次看到了一直在天禅脸上的冰冷面具有了变化，仿佛是第一次产生了感情。孩子们、大人们听到她的见死不救，却是从未真的去像本人求证过真相，从未曾想过她是个普通的孩子。甚至不曾想过总是事不关己的天禅，一个孩子都没救回来，她的真实感受。
　　天禅的不言不语，他们总觉得是在默认。但实际上天禅却真的只是不曾在乎他人的声音，从未把他人的诬陷当真。但无论再怎么装老成，她毕竟只是个孩子，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这也是凌雪才意识到，天禅其实和她们一样，并不是坚不可摧。
　　天禅眼睛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湿润。天禅抬起了头，却是努力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朝着带着担忧神色的寒雪轻轻嗯了一声。
　　寒雪对她反应却是意料之中的样子，大约也是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她笨拙地伸出了手臂，轻轻抱住她，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那一刻，所有的议论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陷入了安静，默默地看着两个小女孩的动作，久久无言。
　　回过神来，凌雪望着依旧处于失落状态的天禅。果然无论过了多久，天禅还是那个天禅，凌雪依旧希望她能够真的向她敞开心胸，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地开了口，“果然寒雪知道了啊。是和新来那个转学生有关吧？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天禅转头正视着她，大约也是第一次凌雪这么跟她讲话，有些意外。她却接受到了凌雪的好意，但却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内心，天禅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想你也踏进这摊浑水。”
　　凌雪是明白的，她的问题很大可能不会得到回答。但是她独自一人置身事外的话，总有一天，她将会一步一步远离她们。
　　“我觉得啊，其实寒雪会不会和我一样的心情。”凌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内心有着不安，却不知从何说起，“什么都被瞒在鼓里，想要帮助你也无从下手啊。”
　　天禅皱了皱眉，笑容有些苦涩。就是因为真的在乎，她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吧。所以才不能说啊，才不能让她陷入危险中啊。
　　“谢谢你，凌雪。”天禅感动归感动，但她依旧是理智到让人会误以为是冷清的天禅，“……如果你见到寒雪，你可以帮我跟她先道个歉吗？”
　　见天禅还是态度不变，凌雪知道她不会再多说了，决定放弃，便站了起来，“那好吧，不过，假如那天你愿意跟我说了，我一定洗耳恭听。”
　　天禅笑了笑，抬头望着她，“好。”
　　待凌雪准备离开她的视线的时候，天禅想起了早芽这个隐患，站了起来，提醒道，“凌雪，离那个转学生远点。”
　　凌雪回头，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但还是在她殷切的表情下点了点头。
　　天禅望着凌雪，却依旧带上了担忧的色彩。若是凌雪真的那么听话，就不会跟她们成为朋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