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勇者的真相 ...
-
【魔王默示录十一篇】
山田六生说：太好了，这下我们就有储备粮了！
魔王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侍女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如果说，曼其拉大陆的人们最畏惧的莫过于魔王生气的话，那么城堡中的众人最畏惧的则莫过于侍女生气了。
——而且，这“众人”之中，也许……偶尔……可能……咳咳，还包括了全能全知的魔王殿下。
.
其实说起原因反而很简单。
因为如果是魔王生气的话，她会不加掩饰的直接将全部怒气都发泄出来。表现形式则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小到在城堡内用魔力将当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所有东西摔得粉粉碎然后作愤怒状甩手不管将烂摊子交给属下收拾，大到即时瞬间移动到整片大陆的随便一个地点去毁灭那里被无辜殃及的村子、山脉、河川，甚至再绝一点还可以颠倒全世界的气候引发雪崩、泥石流、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造成“类末日降临”的效果，最终诱发人类的恐惧。
总之，魔王生气的方式即时而直接，造成的伤害虽然有时候会波及到整个世界的少许（？）不安定，但，首先她实际上不会真正的将事情做绝，其次通过这些作为反而能提升魔王的形象与威慑力。
所以以上，可谓是有益无害。
但轮到侍女的时候，事情则会变得截然不同，因为那可是真正关系到民生大计的严重问题。
诺雅既然有成为“智者”这个远大的目标，自然也会以谨言慎行作为自己平日的教条，尽量避免超越常人的思想外露从而引起其他无知无识之人的恐慌。当然，她所谓的克制是否成功，则从骑士平日对她的不满就可见一斑了。
就连面对魔王殿下的时候，她都能无所畏惧的据理力争，更何况是面对其他人呢？
由此可见，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之大。
以及，侍女过于小看了自己身为“女人”的一面。
『女人嘛，总是难免会小心眼的。』
这是诺雅曾经对魔王说过的话，只是说的时候，她还没察觉自己作为一名“女人”而不可避免拥有的“小心眼”性质，要远远比作为一名未来“智者”的言行要合格得多。
也因此，侍女常常会违反原则的，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而生气。
.
其实，认真说起来，在城堡诸人之中，侍女可谓是最平凡普通的人类。
是的，她是人类。
而且她既没有像魔王一样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的统治这世间万物的神赐能力，也不像使魔那般因为与魔王的坚固联系而拥有的高超魔力，自然就更不用提像骑士那样物理与魔力攻防两者皆精的强大了。
所以如果单就战斗才能而言，她不但是个普通平凡的人类，细数起来，更可谓是城堡中最废柴最没用、最可能在将来勇者率队攻打进来的时候第一个被挂掉的一个人。
但是，以上只是单就战斗才能所作出的总结。
事实上，能在这些非正常物种之中生活这么长时间，兼且还能活得如此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就算用安蒂米奥身上的毛发想，也能得出诺雅绝对不是普通人类的结论来。
至少她绝对不像普通人类那般纤细敏感，换言之——她根本就是个粗线条。
.
安蒂米奥曾一边舔 弄着自己身上的毛发，一边对着给它送来新品牌猫粮的侍女在心中默默吐槽：你的神经比我的尾巴还粗。
当然，即使这话是城堡中其他三人的共识，向来随心所欲的使魔也还知道什么能说而什么不能说，自然不会当着侍女的面说出来的。
可不幸的是，当时正好经过她们身旁的魔王读到了它的想法，并用那天真无辜的态度和语气提出了极端罪大恶极的疑问：“安蒂米奥，其实你不觉得用你的尾巴来比喻侍女姐姐的粗线条太过失礼了吗？”然后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室内瞬间下降的温度以及自己亲爱的使魔浑身炸起来的猫毛，又补充了一句，“侍女姐姐明明比你所想的更粗线条才是啊。”
那一瞬间，安蒂米奥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遥远的丧钟。
之后的整整一个月时间内，它都被迫食用那些由它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的稀奇古怪的原料与调料搅拌而成的特级猫粮。该种猫粮的特点是：异常难闻的气味，中人欲呕的味道，油腻诡异的口感，和食用完会持续腹泻到深夜的显著副作用。
整整一个月啊，它都被这种可怕的食物侵蚀着，直到半年后的今天，依然会令不小心回忆起过往的它痛不欲生。
而同一时期，魔王受到的待遇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因为毕竟有主仆之分，所以诺雅并没有直接将报复的行动展现出来，而是采取了一种看似相当消极的做法——罢工。
不做饭、不扫地、不清洁厕所、不准备洗澡水……
乍看之下这些似乎对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妨碍。既然魔王拥有那么高强的魔法，只要随便挥一挥手就能办好了嘛……相信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但事到如今，如果魔王这样轻举妄动的话，一来会再度刺激到侍女已陷入某种扭曲怪圈的思维，二来会将原本分工明确的城堡内部职权搅乱导致侍女认为自己不再被需要，三来连这种日常小事都亲力亲为并不符合魔王的美学和身份，四来——
“神”曾经明确地告知过他们，这个世界中的人之所以能生存，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职务”。不论是农民和财主，还是商人或ＮＰＣ，每个人都是因为拥有了这些被赋予的职务，才拥有了各自的意义，暨生存所需的意义。因此同样的，他们几人能在城堡中生活下去的义务也是要遵守被赋予的“意义”。
而其中，侍女的意义就在于服侍主上，在各司其职的平衡状态下，不论有任何理由，其他人都绝不能僭越。
所以，基于以上原因，即使是拥有绝对掌控力的魔王，也不得不过了一段打野食、住荒野、上公共厕所、在野外川流中洗冷水澡……的生活。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给伊蒂克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虽然难免或多或少有些不方便，但有骑士随侍在侧，她的生活说白了充其量也就像外出旅游了一段时间而已。
真正被伤害到的，其实是名为“莱维”的那条最无辜最无辜最无辜的池鱼。
骑士在这段时间中，忠贞地肩负起了作魔王保姆的职责。除了打猎、烹饪等基础技能，其他如缝纫、刺绣、梳头等极度要求更精致细腻的技能也在同个时期突飞猛进实力大增。
但对于几近万能的莱维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与这些相比，最困难的则是，魔王洗澡的时间……
一边要守护在魔王身旁以卫其安全，一边又要告诫自己六根清净不可妄想，却因为高度戒备和紧张的神经而将身后魔王洗澡的全部声音毫无遗漏地悉数听入耳中……
——神啊，你为什么要用如此猥琐的形式来考验我的忠诚心呢？
骑士不断在天国与地狱的边缘挣扎求生。
.
当这次旅游结束后不久的某天，半夜游荡的神在城堡书库中的《论战略与战术》一书上不小心看到了以下这段密密麻麻的注解：
『正因为侍女并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反而促使她去趋利避害的思考，不用像魔王那般直观的暴怒方式来发泄自己的压力，而选择了一种无声无息的侵害形式以达到她不为人知的报复。』
冷暴力有时候的确比简单明了的暴力更可怕。至少对城堡内的几人而言，确实是如此。
所以在那一章的最后结语处「古语有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有着魔王几乎力透纸背的两个大字批注——
『是也。』
.
言归正传。
侍女这次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使魔弄脏了她刚刚清洗干净的地板。
那时候她正准备将拖布放回收纳室中去，就见一道红黑相间的影子以她肉眼仅能捕捉到的闪影飞速从面前划过，而后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重重的砸到了干净得可以将日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地板之上。
“啊喵～”一声，代表了安蒂米奥被骑士扔过来的劲道之大，随着它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动，一道殷红浓郁的印记同时印染上地板，蜿蜒成一条条诡异的纹路。但还不等它爬起来，只觉身子一轻，已被人由上而下地拎了起来。
面前是诺雅不苟言笑的面瘫脸，安蒂米奥尚未来得及提出疑问，就被侍女拎到浴室，而后松手。
由高处突然掉落的感觉绝对称不上美妙，更遑论坠落之后等待它的还是滚烫的一池开水？
安蒂米奥一边尖叫一边向浴池上方挣扎，但它刚刚浮出来，就又立即被人大力地用香波瓶砸了下去……
如此反复几番下来，最终安蒂米奥还是只能在浴室中撕心裂肺地望着侍女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暗暗在心中发誓——它一定要报复！
.
于是第二天一早，当诺雅清理完城堡内部准备倒垃圾而走出城门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情景真正引起了她的满腔怒火。
城门外，本该洁净的大道上，此时印满了使魔那梅花形的肉垫脚印，而全部梅花印拼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则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凸”字——
－ 凸凸凸
－ 凸凸
－凸凸凸凸凸凸
－凸 凸
－凸 凸
－凸 凸
－凸 凸
－凸凸凸凸凸凸凸
噼啪。
刹那间，侍女觉得仿佛听见了自己额头青筋炸裂的声音，但仍然保持理智的将手中的垃圾按照分类扔进垃圾桶中后，才愤然转身回到城堡。
不管怎么说，一大早就特地早起，其精神可嘉。只是目的为恶作剧这点就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可恨可叹了。
一场盛大的捉迷藏游戏于焉展开，整个城堡都成为了她们的游乐场。
安蒂米奥逃跑，诺雅追逐，奔跑逃窜的行动闹得城堡内一片狼藉，引得原本在补觉的魔王都被吵醒而关注了过来。
“安蒂米奥？诺雅？”伊蒂克被骑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并退到一旁的角落，得以避免被卷入两人的纷争之中。但尽管莱维的动作已经特别注意，也还是不小心让主上的一束长发拖到了地板上，随即被互相追逐中的使魔与侍女更不小心的……践踏……而过……
“你们在殿下面前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太失礼了！”
莱维比魔王更先爆发。一向内敛的他虽然并没有高声呼喝或拔剑出鞘，但仅仅是那股针对着她们扑天盖地而去的威压气势，就足以令人胆寒。
“你们，太放肆了。”
轻轻浅浅的声音响起，益发加深了现场凝滞的气氛。
安蒂米奥停住了奔跑中的脚步，而诺雅于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失态，呆了一秒后，将手中高举着的笤帚放了下来。
“呐，现在是不是有人可以解释一下了，”伊蒂克从骑士的怀抱中跳下来，笔直地站在原地，任阳光将她印在地板上的阴影拉得歪斜而细长，“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是在玩‘辫子姑娘等等我’、‘来呀来追我呀哦呵呵呵’的游戏吗？”
.
真相只有一个——就是使魔在和侍女吵架！
伊蒂克在听完二者从昨日一直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之后，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做了如下判断。
为什么她的属下中竟然有这样两个幼稚而冲动的人呢？安蒂米奥固然有错，但诺雅也不见得就高风亮节上多少，两个人竟能为如此小事耿耿于怀大动干戈至如斯地步……是她平日过于放纵属下的错吗？
不过在立场上，她还是偏向于侍女的。一来是因为诺雅比较占理，二来是为了防止曾发生过的惨案再次发生。当然，后者于她并无什么妨碍，在此她只是单纯地出于为无辜的莱维小小维护一下而已。
因此，她决定转移目前双方集中的焦点，“这件事暂且不说，”换一个话题，“安蒂米奥你也已经休息一天了，是不是现在可以就你对勇者的观察成果来探讨一下了？”
“喵……殿下您想知道哪些方面呢？”安蒂米奥有些为难的舔舔自己右爪上的猫毛，“就属下和勇者这几天的相处来看，他目前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足以令人期许的才能。”
“不见得吧。”伊蒂克不满地瞪着使魔，再次在心中确定它果然具有猫科动物向来好吃懒做的一致特征。
诺雅则不失时机地走上前，建言：“亲爱的魔王殿下，属下则有不同看法。”
“哦？”
“请您听听这段对话。”侍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造型怪异的仪器，当她按下了上面的红色突起按钮之后，一段发生在过去的对话便传了出来：
露西亚：亚雷克……你这是……？
亚雷克：对不起姐姐。我知道现在闹灾荒……家里已经没有食物了……可是这只猫……（嗫嚅着逐渐消失的声音）
露西亚：噢，NO，干得好！亚雷克，你不愧是我弟弟，竟然在这么艰难的时期还能发现它！
亚雷克：那么说……姐姐同意养它了？
露西亚：当然！你真是做得太棒了，亚雷克！如此一来，咱们就有了以备不时之需的储备粮了！
亚雷克：呃……姐姐……我没……（被粗暴地打断）
露西亚：你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对吧？我～亲～爱～的～弟弟～～
亚雷克：哦，当然，就是这样的，姐姐。
.
城堡中的气氛再度变得寂静而诡秘了起来。
良久，魔王才点点头，称许道：“我开始对勇者刮目相看了呢。”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勇者的真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