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上桃花开》上官清飏

13、情切切绵绵金兰意

　　此时，千里之外的谢隐淮忽觉胸下一阵剧痛，接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斑斑点点地染红了白色的囚衣。

　　赵晰抱着身子软软垂下的少女，阴沉着脸，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深不可测。
　　薛靖初拾起落下的圆环，脸色一变，抬头冷眼看着他，道：“你们兄弟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管，我也不管你那什么嫱儿，不过无论如何，你不许伤害遥儿。”
　　赵晰面无表情地道：“你在命令我？”
　　薛靖初道：“是。”
　　赵晰挑眉，问道：“为何？”顿了下，又道：“你觉得我能怎么伤害她？”
　　薛靖初微叹了口气，道：“遥儿对你动心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赵晰沉默。昏睡中的少女脸色益发的白，身形在淡淡的月光下几近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赵晰凝视着她，忽然问道：“你为何要这么护着她？”
　　薛靖初举步走开，丢下一句：“现在这么纯白的灵魂少有了，你自己好好珍惜吧。”
　　赵晰忽然捏紧了拳头。
　　纯白……嫱儿何尝不是纯白的灵魂，可是……
　　他忽然有些怨恨起来。

　　谢暮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香炉里的袅袅上升着，屋里弥漫了淡淡的香气。阳光透过树荫洒下点点光斑，竹影微微摇晃着，映在雕花木窗上，耳边还有轻轻的沙沙声，真是安静极了。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没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心下大惊。这时，她听到咯吱一声，一人托着一个木盘进来了。
　　看到赵晰，她才想起昨晚的事，没来由地脸上一红，立马好好躺了回去，紧紧闭着眼睛装睡。
　　赵晰放下木盘，走到床前，伸手压了压被子的边角。谢暮遥心里砰砰的跳，呼吸得又急又快，眼睛闭得越来越紧，整个脸都皱起来了，活像一只小包子。
　　“醒了么。”赵晰笑问道。
　　谢暮遥不肯睁开眼睛，但越来越红的脸泄露了些许心事。
　　赵晰等了等，见她没有睁眼的打算，故意叹了口气，喃喃道：“薛大小姐耗了大半夜的来治伤，也不知道现在法力恢复了没有。”
　　一听这话，谢暮遥立时睁大眼睛盯着他道：“薛姐姐怎么了？”一面挣扎着要起身，无奈全身乏力，竟是丝毫动不了。
　　赵晰伸手按住她躺好，一面含笑道：“醒了？”
　　谢暮遥才忆起自己在装睡的，脸刷地又红了，侧过头不敢看他。
　　赵晰看了她半晌，叹息般地道：“你倒真关心她，不枉她那么护着你。”
　　谢暮遥听得这话大有深意，疑惑地看着他。
　　赵晰笑了笑，上前扶起她靠在自己胸前，道：“没事。这是千年灵芝，我们好不容易从凌云子的药房偷来的，趁热喝了吧。”
　　谢暮遥哦了一声，也不嫌苦，将药一饮而尽，问道：“薛姐姐到底怎么了？”
　　赵晰帮她把一缕凌乱的发丝压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脸颊，道：“没怎么，昨晚给你治伤耗了些功力，现在正调息呢。”
　　谢暮遥觉得指尖划过的地方有些痒痒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知如何是好，讷讷道：“那我过一会儿再去看她。”
　　赵晰道：“你不是还伤着么，就躺着吧。薛大小姐法力高深，不会有事的。”
　　谢暮遥答应了。
　　赵晰取水给她漱了口，看着她红晕渐淡后的脸依然惨白，心下一动，脱口问道：“昨晚你……”
　　谢暮遥茫然抬眼看他：“怎么了？”
　　赵晰被噎了一下，摆手道：“没事。”顿了下， “我看看你的伤口。”说着就要上前。
　　谢暮遥吓了一跳，脸又红了，忙道：“不……不用……不用看，已经没事了，再躺会儿就好了。”
　　看着她窘迫得连耳朵都红了，赵晰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眉眼间陡然一片说不尽的风流婉转之意，如桃花初绽，灼灼其华，道：“没事就好。”
　　美人啊。谢暮遥看得有些发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别过眼睛。平复了下心跳，她皱着眉头问道：“说到昨晚，到底是谁要杀你？还有，你怎么会在那里？”
　　赵晰摇头道：“不知道。我昨晚只是路过罢了。”见谢暮遥一脸关切的模样，他安慰道：“没事，不会担心，我会找到的。”
　　谢暮遥略放了心，神色稍缓。
　　赵晰垂睫，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道：“多谢你昨晚帮我挡了那一下。”她心一跳，连忙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赵晰沉默了一下，微带戏谑地道：“莫非你常帮人挡刀？”
　　谢暮遥窘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也没有……”她以前哪儿遇得到这么惊险的事啊，“能不能请你出去一下，我想……。”
　　赵晰笑道：“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吧，我帮你。”谢暮遥吓了一跳，道：“不……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不是躺着么，怎么起来？我不是你夫婿么，帮你做事是应该的。”
　　谢暮遥期期艾艾地道：“不行……我……我要洗漱……”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她飞快地道：“你先出去吧，唤小芸进来就是了。”
　　赵晰大笑，转身出去了，细心地掩好了门，唤了小芸进去服侍。
　　看着门再次关上，他站在门外好一会儿，忽然临空结了个印，幻化出一只彩蝶，翩翩飞走，正朝着那断崖的方向。

　　好不容易整理好，小芸退出去。折腾了半天，谢暮遥觉得更疲乏了，歪着头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智渐清，又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赵晰来了，又紧紧闭着眼睛。
　　来人将一只手放在她头上，谢暮遥觉得有些凉凉的，不由得睁开眼睛，一看是薛靖初，高兴地叫道：“薛姐姐！你没事了么？”
　　薛靖初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了她鼻子一下，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又没像某些人那样英雌救美，结果还被人砍了。”
　　谢暮遥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道：“是薛姐姐你帮我治伤的？”
　　薛靖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当然是我，难道还能有别人么？”
　　谢暮遥笑道：“不会不会，当然是薛姐姐对我最好了。”
　　薛靖初戳了她额头一下，道：“挨了一下嘴倒变甜了，也是奇事。少来了，我可不吃这套。”顿了顿，又道：“我虽救了你回来，但伤你的法宝很厉害，少不得还要修养一阵子了。”
　　谢暮遥很乖地点头道：“没关系，躺着也很好，姐姐费心了。那个法宝是什么东西啊？”
　　薛靖初叹了口气，故意瞪着她道：“谁让你不认真学法术的？要是真被人一招打死了，不是还得被人说薛大小姐没用，手把手教的徒弟居然这么不济事，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啊。”
　　谢暮遥笑得很开心，道：“知道了，回去一定好好练功，师……傅。”
　　薛靖初斜睨着她，道：“怎么，还不服气么？这世上多少人想叫我师傅呢，都被我扔边儿去了，知足吧你。”
　　谢暮遥平躺着，笑得甚是辛苦。薛靖初扶起她，在身后加了个垫子，让她躺得舒服些。谢暮遥笑着笑着，忽然眼睛有点红了，道：“薛姐姐，现在也就你对我最好了。”
　　薛靖初冷笑了笑，道：“我对你最好，说得倒好听，如果有一天有人要砍我，你会不会帮我去挡刀啊？”
　　谢暮遥知道她还在为自己昨晚的鲁莽生气，低了头不作声，好半天才小小声地道：“我会的。”
　　薛靖初低头看着她，剩下的一点怒气也没有了，长叹一声道：“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谢暮遥笑道：“姐姐不是转轮王的女儿么，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怎么还会有上辈子？”
　　薛靖初白了她一眼，道：“少贫嘴。那就是你上辈子欠了我的，行了吧。”
　　谢暮遥笑了一阵，又可怜巴巴地道：“姐姐我想喝水。”
　　薛靖初忍笑倒了杯茶，递到唇边喂她喝尽了，又见她嘴角残了些水渍，替她擦去了。谢暮遥看她把水杯放回桌上，忽然唤道：“薛姐姐。”
　　薛靖初回头，“怎么了？”
　　“哥哥他……出什么事了？”
　　薛靖初一惊回头，看着已失了笑容的女孩子，她漂亮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忧虑。
　　“哥哥？”薛靖初有点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哥哥？”忽然想起赵晰，沉了脸道：“他能有什么？”
　　谢暮遥被她忽然的怒火吓住了，道：“昨天……哥哥……”
　　薛靖初越发火大，冷冷道：“昨天不都被你这个傻瓜给挡了么，还能有什么事？”
　　谢暮遥听得一头雾水，愣愣地道：“可是……昨天你不是说……哥哥阳气大亏……出事了么？”
　　薛靖初愣住，想了半晌才记起她说的是血符的事，默默擦了把汗，道：“你说这个啊。”
　　谢暮遥怔怔点头，道：“是啊。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薛靖初拿出那块血符，往里注了法力，瞬间红光大盛，笑道：“没事了。”
　　谢暮遥担心道：“真没事了么？”
　　薛靖初大大不满道：“怎么你不信我么？”
　　谢暮遥低声道：“没有啊。”
　　薛靖初拍了拍她的头，道：“好啦别担心了，虽然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至少看得出他状况不糟。”
　　谢暮遥这才笑了，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里，谢暮遥都只能躺在床上，她法力低微，想必还得修养好一阵子才能复原。赵晰被人叫走，处理什么事去了。薛靖初怕她无聊，就天天陪着她。也许是还记恨着以前谢暮遥把她看作文盲的事，她抱了一堆书到房间里想闷死她，还美其名曰培养文学气质。却没料到这谢暮遥居然是个书痴，这书拿去却是正合她意。薛靖初为自己的失算懊恼了一阵子，又觉得自己还计较这个实在太过无聊，也就释然了。
　　两人一个念一个听，偶尔谢暮遥体力不支睡去了，薛靖初就独自在窗边写字。屋子里安静得很，清风悄悄钻进来，轻拂着两个女孩子的发丝，屋外阳光大好。

作者有话说

　　她们真滴是cj滴，严肃状……谁想歪了，自己面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