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冷蕊

1、第一章

　　冯堇寅坐在树下，微微抬头，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因繁叶累累而微微垂下的树梢上的绿叶，一边感受着习习微风。
　　这种环境最是容易引人入睡，冯堇寅的眼皮渐渐放松，眨眼的频率渐渐加大，开合的幅度慢慢变小，然后头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即将入睡之际下颌一阵冰凉。冯堇寅惊醒过来，瞪大了的眼睛却在看清来人后回复自然：“你这回想玩什么？”
　　蹇素沄站在那里，右手提着剑，剑面贴着冯堇寅的下颌，勾起嘴角：“你真有诚意啊！叫你等我你居然敢睡觉？”
　　冯堇寅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剑把剑移开，拍拍身边的草地，示意素沄坐下：“你叫我清早来，现在……”他看了看天“都有中午了吧，你这样子耍我，还怪我没诚意？”
　　蹇素沄挨过去：“那么没耐性你就走啊。”又把头转向冯堇寅，贴着他的耳朵，轻声“你为什么不走呢？”
　　冯堇寅不说话，他就穷追不舍：“对啊，为什么不走呢？”
　　冯堇寅侧过头，伸手拨了拨耳边被素沄吹乱的头发：“我都等到现在了，还不够耐性？”
　　“哼！答非所问。”
　　“……。”
　　“喂，起来，去吃饭，我饿了。”
　　“你想去哪儿吃？”冯堇寅叹着气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衣服。
　　“随便。”
　　给蹇素沄夹了一大碗菜，转眼看见他喜滋滋的样子，冯堇寅突然为自己傻等了一早上的事而很不爽，于是恶狠狠地说：“还不多吃点？要是你的骨头磕到我我就不要你了。”
　　素沄一把夹住堇寅要从自己碗里撤回的筷子，佯怒：“你敢！”
　　堇寅手腕一转，把筷子滑出来，笑得像个痞子：“啧，这儿的筷子就是滑。”
　　“哼！”素沄暗笑着追上去，卡住他的筷子往回拉“再滑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正当桌上两双筷子你追我逐玩得不亦乐乎，突有一人不请自来地推开了门，从容地走进厢房，又神色自然地合上房门，然后疾步走到蹇素沄身旁，恭敬地微微鞠躬：“少爷。”
　　“什么事？”蹇素沄收起笑容，镇定自若的放下筷子。
　　来者看了冯堇寅两眼，不说话。
　　“不必避讳，直说便是。”
　　那人抿紧嘴想了想，最后选择贴在蹇素沄耳边耳语，还谨慎地用一只手掌挡在一旁。
　　蹇素沄想了想，然后对他说：“告诉他们，我马上回来，一切等我的安排。”
　　“是。”
　　“堇寅，”蹇素沄看向那位自斟自饮，嘴角完全没有之前的那些笑意的男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多久？”冯堇寅抬起头，皱着眉，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满。“你明明才刚回来不久。”
　　“不确定。”蹇素沄毫不躲避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然后笑着哄他“你在这里，我会尽快回来的。”
　　“素沄，”冯堇寅完全不理会那句甜言蜜语“为了钱而拼命，值得吗？你又不是没本事以别的办法赚钱，何必去冒那些险呢？”
　　素沄不回答，只是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又整了整挂在腰侧的剑。
　　冯堇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了一句狠话：“这样子赚钱，你良心过得去？”
　　“堇寅，”蹇素沄走到冯堇寅面前，让他看着自己“这个世界，没有十足的好人，也没有十足的坏人。我做的，也许不是坏事呢？”
　　“可是别人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好吗？为什么你要参一腿呢？”
　　“那好吧，就當我是为了钱好了。”蹇素沄叹了一口气“可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我放弃它呢？”
　　“与我无关？！”冯堇寅瞪他。
　　“难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会被我是什么职业而影响？”蹇素沄挑起眉。
　　“……”
　　“我要走了，”蹇素沄突然放柔了声音，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你好好保重。”
　　蹇素沄绕近路回家，进了大厅就快步走到座位上坐下,然后吩咐刚才曾在厢房中出现的人：“韦节，到书房去把我昨夜准备好的东西取来。”
　　“是。”
　　蹇素沄抬头扫视了一遍坐在大厅两侧的两排木椅上的五个人，全都已易容乔装，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我收到消息，对方似乎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必须重新打算。”
　　蹇素沄抬了抬下巴，让韦节把取来的信一一分发到各人手中：“这是我拟定的新计划，大家记住后就在我面前把信件给烧了，而且这信中的一切，不得透露给任何人知道，我是指：任何人。”
　　崔蓉一边抖开信纸一边抱怨：“小沄，你不是连我们都信不过吧。”
　　蹇素沄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不是，只是最近我们的消息常遭泄露，我也不得不小心行事。我不是怀疑你们，只是你们的手下，也许没你们想的那么乖。”
　　王熹看着信：“谨慎总是好事。”然后把信又看了一遍，才把纸投进火盆中。
　　王浩却不以为然：“提防自己人之前，是否该小心不相为谋之人？”
　　蹇素沄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沄！”王浩见他不接话，有点怒了“你不应该和冯堇寅走得这么近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奸细呢？”
　　“他不是，二叔。”蹇素沄又叹了一口气“我解释很多遍了，他家与朝廷没有关联，又无帮无派，怎么可能是奸细？”
　　“你又知道！”王浩扯着喉咙喊了一句。
　　“二叔，我是在八岁的时候认识他的，他那时也不过是十岁而已，难道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奸细，要来调查我了吗？”
　　“小时候不是，谁知道大以后还是不是？你不也在十六岁那年我们才告诉你什么是你要干的事情吗？”
　　蹇素沄敲敲额头，有点苦恼：“即使他是奸细也不可能从我这儿打听到什么的。他到现在连我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
　　“谁知道他是真不知道你的身份还是假不知道你的身份？百密也会有一疏，你对他毫无提防，他要从你口中套出什么还不容易？”
　　蹇素沄苦笑着看着他那难缠的二叔吵得脸红耳赤：“二叔啊，你别总把我当傻子好不好？诶，大家都烧了信了？那好，我送你们出去吧。”
　　“臭小子，”王浩嗖地站起来“你又扯开话题！”、
　　“唉，二叔。”蹇素沄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反正我们都要离开了，你就放过堇寅一马吧。”
　　王浩想了想，哼了一声，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蹇素沄大肆渲染地把他们送到街口才一一道别。
　　“小沄啊，今天这么多客人啊。”布店的老板娘探出头来打招呼。
　　“是啊，我要到外地学做生意去，他们来送别。”蹇素沄回答，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到，达到他的目的。
　　“学做生意吗？不错啊，长大了呀！”旁边卖冰糖葫芦的大爷开了口。
　　“才不好！”布点的小千金站在她娘亲的背后，扭过头撅起嘴，小声地抱怨。
　　“干嘛呀你，男儿志在四方啊！”老板娘有点好笑地回头看她那似乎有点早熟的女儿。“长大了，自然要出去干一番事业啊。”
　　“是啊，长大了呀。”蹇素沄扯起嘴角，带着淡淡的无奈，转身步行回家。
　　回到宅中，蹇素沄找来韦节，交待道：“你待会儿去通知晓三和晓五，让他们提前在明天早上出城，把行李运去平乐镇，找到客栈落脚后就让晓五回清慈镇找我们。你办完事就马上回来，晚上，呵，晚上我们有特别节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