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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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媒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新圆，一一风荷举。
我独倚栏杆，心思郁郁。又是一年荷花开，穿云，你……胡为不归？
忆当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却无奈，爹娘势利富贵眼，逼你买舟瞿塘去。
柳条轻舒拂云鬓，孤影看柳心凄凄。
这柳呵，当年离别情依依，泪眼折柳情缱绻。春秋三度流年转，相思一枝已成荫。
布谷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你可曾闻；
大雁回时：俪影双双，俪影双双，你可曾见……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
我静卧榻上，耳中隐约听得帘外有声：“病由心生，药石罔效，只索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且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娘的声音慌乱急促，只声声叫着：“大夫，大夫……”嘤嘤哭泣。
爹长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恍惚恍惚，迷惘迷惘……
病势日沉，整日价只见他对我笑，温柔如水。
桃花下，片片落红，他低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桂花下，幽香阵阵，他微笑：“桂子月中落……”
……………………
无奈何，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悠悠开眼，静静一笑。
爹眼中含泪，娘眼肿如桃。
恨只恨，门当户对误煞人……
隐隐约约，影影绰绰，青衣翩然，其人如玉。
我低唤：“穿云……”声如蚊蚋。
他轻叹又轻叹，好半晌只道：“燕歌……”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丝丝情意，点点温柔，涓涓在心。
秋去冬来，雪积满山，正是携手赏梅时。
绿萼亭边，红泥小炉，酒香四逸。
穿云微笑提壶，壶嘴细细，酒液清清，翡翠梨花杯澄清湛蓝。
白茫茫山中，红梅怒放，绿萼飘香。
我举杯，柔肠百结，情意千徊，只轻叹：“愿得年年有今日，岁岁与君聚！”
他黑眸如星，浅笑而已。
亭外人语：“雪中赏梅饮酒，人生乐事耳，可愿与某共？”
穿云偏头抬眉：“请！”
白衣人如玉，星眸辉九曜，水木清华集一身。
紫衣童子捧剑侍立，眉目如画。
白衣扬眉：“君，君随缘！”
他笑：“水，水穿云！”
我微一抿唇：“燕歌！”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酒过三巡，随缘大笑：“有酒岂可无剑，取剑来！”
紫衣童子屈膝奉剑。
穿云微笑：“有剑又岂可无琴！”
我微嗔无奈，净手取琴。
琴音袅袅，直上云霄，剑气萧萧，光耀千里。
梅花三弄，寒梅傲雪，清音无尘；剑气如涛，扶摇直上，卷起千堆雪。
我指微挑，一抹清音袅然而绝。
随缘腕翻处，剑花收敛，剑尖一朵红梅，幽幽飘香。
随缘看我，眼神灼热，几似暑天烈阳。笑谓：“得闻清音，当三月不知肉味！”
我心惊，避开视线，久久不语。
二月春风似剪刀。我坐闺中，独自泪流。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穿云、穿云……
你便如此留恋那青楼彩袖捧玉钟吗？
我独坐房中，殷殷等候，看红烛流泪，照我影只。
你大醉而归，推玉山，倒金柱，昏昏睡去。
散得一室脂粉浓香，熏我无语泪流。
三月桃李笑春风。
爹坐堂上，望我许久，淡淡道：“京城玉候上门求亲！”
我低眉垂眼，语声坚定：“我心如磐石，磐石不可转！”
爹叹息，不敢再说。
游园会，游人如织。
春满园前，俪人双双立。
我看穿云，穿云看我，笑指身边丽人：“绮罗！”
我茫然，眼前女子云鬓花容，肤光胜雪，春葱十指，腰可盈握。
我心痛如刀绞，碎成片片。
桃花树下，一任花瓣飘落满身，我心如花凋零。
“他既无情你便休，何须自苦如此！”
我抬首，白衣人儿笑如朝阳，星眸含情。
恍然一如隔世，我喃喃道：“他既无情我便休……”
四月杜鹃映山红，锣鼓声声，花轿摇摇。
燕家女儿出闺门，嫁往京城玉候府。堂前三拜大礼成，奴仆拥入新房中。
寸寸芳心乱如丝，金秤轻挑红盖头。红衣新郎知是谁，绿萼亭畔白衣人。
红烛忽爆双灯花，春宵一刻值千金。海样候府海样情，夫婿殷勤学画眉。
岁月如梭光阴转，两情缱绻一如初。旧时伤痕旧时痛，都随流水悠悠去。
流年偷换已三载，九月九，重阳登高时。
随缘伴我西山远眺，看落日如血，秋风萧萧。
我轻叹，惆怅莫名；他微笑，温柔款款。
有琴音袅袅，梅花三弄。
我忽转头，穿云朝我微微笑，瑶琴在怀，绮罗在侧。
绮罗捧一陶罐，放于我手。
我迷惑低首，陶罐有字：水穿云骨，卒于乙卯年二月初十。
我惊，乙卯年，那是三年前。
穿云身侧雾隐隐，转眼间旧貌新颜。清俊潇洒，卓尔出尘。
“我狐也，蒙穿云救吾妻绮罗，无以为报。他临终盼你幸福，嘱我为媒……”
我怅惘，眺远处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便纵是张敞画眉，孟光举案，终究意难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