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原上劲草

6、“说”还是“不说”

　　小小是被一阵轻微的说话声吵醒的，卧室的外间有低低的说话声，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是林氏夫妻二人在说话。
　　“好奇怪，有什么不能在人前说呢？”小小下意识的开始认真地听，可能是认为她是小孩儿，先前小声说话也只是为了不吵醒她，一会儿后，声音有逐渐上升的趋势，听到内容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夫人何必还要揪着不放呢，你的气经过了这些年、这些事如今也该消了。昨天是我不对，如今看来你对小小倒是真心，曲榭里的东西也都是用了心的，如今沐阳也回来了，小小大难又初过，该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才是，你一个识文断字之人该懂得这些道理。”
　　小小心下道：一句道歉的话也要说的这么别扭，只怕是没办法遂了林老爷的意了。
　　果然，林夫人一番话说出来，林老爷从此后的十年间再也未能从容的踏入过林夫人的梅园，这句话也让小小下了最后的决定。
　　“老爷也知我只是个识文断字的，不比平常之人懂的多了多少，我只知江北吴家之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把梅园带到哪里，百年来一直如此，生死由命，但不可失了气节。我与夫君结发十六载，恩情十载，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这是有着沐阳与小小的家，只要我还活着，我定要看到他们有一个好的归宿。如今也只是希望老爷还能让我存留一分吴家的风骨了，还望老爷成全！”
　　一阵沉默，许久后脚步声响起复又归于寂静。
　　再一次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定是林夫人来查看她是否醒了，小小忙闭上眼睛装睡，能感觉到轻纱被掀起，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后来也就真的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旁边正有人掀开了帐子在看，看到小小突然睁眼反倒被吓到了。
　　“大小姐醒了，湘玉来伺候小姐更衣”，听声音小小想起是刚刚清醒时跟在夫人身边，十分活泼的那个小丫鬟，如今看来到有二十上下的年纪了，声音清脆，反而让人一听难忘。是了，昨晚大夫人把她调配给了自己。小小的孩子冲湘玉微微一笑点头，湘玉仿佛感觉到了三月的春风，温暖中透着清爽。
　　小小在湘玉给她梳妆的空当仔细的打量着房间，能看出来，屋内的东西虽然都保存良好，但也都有些时间了。
　　整个房间一分为二：里间为卧室，一张大木床占了整个房间的四分之一左右。一面墙的衣柜、房间一角放置有梳妆台、洗漱用具，床头一侧有类似床头柜的东西；外间有一个超大的书桌，上有笔、墨、纸、砚及一些绘画用的颜料，各有各的位置，应该是有专人管理的。旁边有小几，几上安置了一张琴，两张小凳，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卧榻。从开的极阔、极低的窗棂望过去，院内景致一览无余。整个房间的布置从家具、床上用品的选择到小物件的摆设都很费了一番心思，女子常用的东西不多，只一个精美的梳妆台，做工精致，却多了一些琴棋书画等男子多用的东西，质量也都是极好，却又很难发现刻意的痕迹。室内的色彩以降色为主，却由于室内光线很好而没有失于沉重，通体的气派是端庄、沉稳的。与小小先前醒来时的房间有很大的不同，那里主体色调为兰白，再联想到室外的水榭、曲廊，素雅空灵的直不似人间。
　　小小正自沉默着，有什么突然遮住了头顶的光线，还未待反映，已经被人抱起。下一刻就听到林沐阳的调笑声传来：“大清早的就被什么牵走了魂，莫不是妹妹白日里过于聪慧，全是老天为了补偿早上这样儿的呆鸟来着”。
　　这话决对不是冲着小小说的，因为林夫人的愉快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一个大半小子还要占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儿的嘴上便宜，也没得自己个儿找害臊。”
　　沐阳哈哈一笑说：“您饶恕儿子则个，儿子这就自罚，做个一人小轿带着妹妹去用早饭。”边说边抱着小小向迎面而来的林夫人迎去，三人一行很快就走出了梅园。
　　一顿早饭吃的安静、祥和，林老爷却是不见踪迹，也无人问询，该是已经在之前吩咐过了。饭后，林夫人等到大家都稍做休息了以后开始履行身为主母的义务与职责了，没有让沐阳和小小下去，两个人就在旁边观摩，也不过是让几个主事的过来将要做的事情交待下去，真个是一丝不苟、张驰有度。
　　一家子的工作分派完了，在大家都下去了以后，又单独找来了翠妈妈，说小小原来住的曲榭色彩过于凉薄了些，换一些适合女孩子住的暖色的东西过去，要翠妈妈亲自去做，末了还对她告了声辛苦，小小越发认定这个被林夫人叫做翠妈妈，林沐阳叫翠奶奶的年约五十岁的女仆在这个家中地位是除了这几个正经主子以外的存在。
　　这边都安排完了，林夫人才又转过来对两个孩子说话，原是为沐阳的学业不可废止还要再请几位先生过来教导。除了一些已经学过的东西，还要再新开一些对掌管家族必不可少的应用型科目。
　　对待教育问题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由此可见江北吴家必为大家才会有林夫人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刚烈女子。只是刚则易折，表面上偶然为之的难得糊涂才能在这样的一个男尊世界里活的好一些。
　　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是不是会比林夫人做的更好，还真不好说，上一世就已经是失败的了，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只是林夫人会在她的面前安排林沐阳的未来只怕还是做给别人看的理由居多，毕竟她还小，还不到学习理家的时候，再者，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做派还是有着明显的封建主义的思想痕迹的，有儿子的家庭总是不会让女孩子继承家业的。
　　这一点却是小小过于多虑了，林夫人自从头天晚上对林沐阳说过那些话后，也真是打算将小小视做女儿来对待的。林夫人是起了身教重于言传的心思的，只是过于冒进了，忽略了小小还是个三岁幼童的事实，亏得小小的身子里装的是依一六十岁的灵魂，才不至于让她的苦心白费，当然这也就是后话了。
　　沐阳的事情结束了以后，这就轮到小小了，林夫人笑容可掬、语气轻快，小小此时心里开始打起了小鼓。
　　不知道是机会太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这个时空醒来后，小小还未说过话。言多必失，一个三岁的孩子体内住着一个六十岁的灵魂，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早晚只定露馅，被人当作怪异的存在，这一辈子只怕还未开始就该结束了。
　　可以想见的可怕未来，还是不要尝试的好。打定主意，“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