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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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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狐狸,只有三尾。修行百余年,却还只有三尾。
深山中,林木影影烁烁间,总是有我孑然孤身,形单影只。我喜欢一个人,唔……再自在不过了。
我的老朋友宇文颐总说:“你这性子,也好,修行喜清净。我们也不是庙里的和尚,不需要一众坐在大殿上念经。”
晴空朗日,今天看起来又会是悠然的一天。风游曳过林间,吹得我脸颊痒痒的。秋天来了,天都变得凉爽,不再似夏天那般烈日当头,炙热炎炎。这般的天气,让人忍不住想去山顶,坐在最高的那棵树的最高的树枝上,看云卷云舒,闻着那初秋刚被黄色染了的枫叶的味道。
比起变换作人形,我还是更喜欢四条腿着地。姥姥说是我不习惯,多练习化作人形慢慢自然就不会排斥两只脚走路了。我总觉得那样怪怪的,明明四肢一起跑又快又利索,手臂晃晃悠悠地垂在身侧的感觉,简直令人不知所措。
“小昔,为何还是一副真身?”糟了!姥姥发现了!
“姥姥……我不喜欢人形嘛……”我明明路过姥姥在的那个山洞的时候注意要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了,为何还是被发现了。唉,都说人老了会不中用,我看姥姥是越老越精明。
我只好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身皎月般白的纱衣,不是因为我喜欢白色,原是因为我通体毛发如雪,现下法力还不够火候,只好……把蔽体的衣衫用毛发变作,所以只能是通身白色。
“要习惯!你都已经是五百多年的三尾狐了,难道还要千年都用狐狸的样子去人间历练吗?”姥姥苍白的面容从山洞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她走上前,声色严厉地说着。
我也只好应道:“是……小昔知错。”然后等了片刻才敢蹦蹦跳跳地转身欲离开。
“等等!”姥姥眼皮都没抬一下,深沉地出了口气说,“此后每日,我都会检查,看看你的仪态是不是有进步。”
啊!糟糕,我正盘算着踉踉跄跄走出个一百米去,就变回真身。这下……
“是……”我嘟囔着点点头,无奈地转着眼睛也想不出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不稳当地向前走。
“这孩子……”姥姥的一声轻笑飘到我耳边。我都这般走的艰难了,姥姥竟觉得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站起来用后腿走着,很不方便。但是却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看的更远更高。
自从第一次学会幻化人形,我也只在姥姥的眼皮底下变幻过一两次,还是只练习站立。这是第一次,一个人的时候,变成人的样子,走了这么久。我等步伐稳健了一些,便大跳了一步。咦?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一跳,我以为会有扑面而来的落叶和着尘土的味道,然而却只有美好的空气,清新略带冷冽。而且整个人,不是向前扑,更像,向上离天更近了呢。
我又跳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我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连贯,好像是要跑起来了。我学会用腿跑步了吗?!
我一大步一大步地加速倒腾着双腿,跑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柔柔的淡淡的风变得急促起来,带着我的发丝飘扬在空中。
“哇!”我忍不住欢呼起来,“哎呀!”
这是……什么感觉……
突然被迫停下来,脚尖仿佛触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然后整个人都被骤然叫停了一样,身子直直跌了下来。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
一个把玩着佛珠的痞气老者。
我走上前去问道:“您是鹿精,还是兔子精?……我这是在哪里?我是怎么来到这个山洞的?这里好黑啊!”
我看着自己周围,一片无际的黑暗。只有那老者和我头顶上各自带着一束光,照亮了我们周身不过一米的一方圆。
那老者不耐烦地打量着我,先是看看头顶,然后看看眼眉,然后鼻子嘴,耳朵也没放过。他比我足足高过一个头,视线最后还是落到我的脚上,感觉是落到我脚底板下的土地上。
我诧异地盯着他:“难道您是姥爷?”我早已飞升地老爷?!
我正在激动,那老人收了佛珠到翩翩的广袖袖口里,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
我见他似是要回答我,连忙又问道:“姥爷,姥姥说您在天国,过得可好啊?”
那老者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此番不言明了,老夫白来一遭。”
“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皱起眉头,歪着头看着他。
那老者还是不理我,只自顾自用手指在地上写下了一首诗。
“初遇不似初时,再见亦如相知。
执念携身前事,枉顾眼前人痴。”(*作者哔哔:暂定)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我便一个一个字念出来。
然后他落笔,我眨眨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着问号。
他拽着我的衣袍,还挺用力,倒是拽的我有点疼。毕竟我法力甚微,这身华服尚且还是我皮毛变作的。他这般扯着我的袖子,就等于在拽我的毛发,嘶!我不快地推开他的手:“你别拽我了,疼着呢。”
他还是一副不耐烦地表情,撇撇嘴:“你这小妮子,娇气得很!这四句诗送给你,莫要枉顾眼前人,明白吗?”
我揉着袖口,摇摇头:“不明白。什么叫枉顾?”
他白了我一眼,然后食指并着中指指肚敲着我的脑门:“就是不要辜负。”
不要辜负?“像姥姥讲的,尘世中男子负了女子那般?”我恍然大悟似的,赶紧拍着他的肩膀问他是或不是。
他也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推开我的手:“消停,老夫一把年纪身子骨不行,你这么大劲儿倒是要把老夫肩膀打碎吗?”
我生来力气大,宇文颐每次被我不小心拍一下后背都能拍出个踉跄。
我收回手,然后点点头:“嘿嘿,对不起嘛,小妮子我生来劲儿大。”我听得他方才叫我小妮子,我这么叫自己,应该没什么毛病。
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了看我:“罢了罢了,你说得对。相负就是指男女之情的辜负。”
他话说到一半就仰着头,然后看向我们头顶上那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话音刚落便紧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记住这四句诗,时候确实不早了,也是时候了。”
然后我就好像头上被人敲了一闷棍,又陷入了另一片黑暗中。而这片黑暗中,只隐约浮现着微光,而不是强光柱一般打在我脸上。
我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额头,额角鼓起着一个大包。我一边“啊……嘶……”地发出各种拟声词,一边揉着这个大包。
“啊……”突然一声尖叫想起,回荡在整个山谷,惊起一群夜鸦“嘎嘎”地叫着,扑腾着翅膀。
我本能地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陌生至极的味道,顿时警觉。寻着声音的来源,看见一坨黑影,顾不得想那个老爷爷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我姥爷,恍惚间看得那个黑影越来越近。
天色已经由黄昏落日余晖变作黑夜,皎白的月光撒入幽寂中,那人影的处发出的声响显得异常突兀。
我的视线恍恍惚惚地由模糊变得渐渐对焦清晰起来。在月光的淡淡银辉下,是顶着一张白净俊俏面庞的男子。
“啊……”我揉着额头的手顿住,另一只手捂住自己正欲尖叫的嘴,只喑哑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是人是鬼是妖?”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大概是看清了我如雪的银丝。他嗓音很沉,低低的很好听。
我心里遇到生人的惊慌和胆怯突然变作一股笑意,又看着他突然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背后的行囊怼在了一颗树干上,步伐一顿又把他吓了一跳。
“我……方才,可能是,摔倒了。大概是晕过去了。”
那书生打扮的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恕在下冒昧,深夜深山,怎生一个人”
他顺势扶着树干才勉强站稳。我“呵呵”巧笑两声,清脆空灵,在晚上可能就显得幽幽带着几分诡异。
我站起来拍了拍衣摆裙摆:“我是狐……”
糟糕,我想起姥姥的千叮咛万嘱咐:如果遇到人类,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们的真身——狐妖。
我问为什么,姥姥只是摇摇头道:“一言难尽。”脸上的表情似酸楚似带着愤恨。
于是只好说:“糊里糊涂走到这片山里的,我家在山下,我是人你放心,还是个好人,我……嗯……上山采药来的。”
一瞬间他好像很买账,但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望着我身后,指了指周围:“不见你的药筐?”
“摔了一跤丢了呗。”我摊开手作无奈道。
他这才整了整衣衫站了站稳,然后慢慢靠近了我:“在下……失态了,实在是,听闻这山林诡异得很。”然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姑娘的额头碰伤了,涂上这瓶子里的金创药吧。”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前额,看着我额角的一块紫青。
我欣喜地盈盈一笑,接过瓶子,打开瓶塞闻了闻,不想凑的太近,浓重的药香沁人心脾,我最喜欢闻草药的味道了。倒了一点药膏在指尖,抹在了额头伤患处上,我笑盈盈地谢过他后把瓶子递还了回去。
他道:“夜已深,孤男寡女共处总是不好的,姑娘快些下山回家吧。”
我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腿奇怪得酸麻着,没站稳就迈了一个步子,忽得重心不稳,眼看着又要摔一跤。他一个箭步扶住我的肩膀,我顺势倒进了他怀里
要不是夜幕深深,月光冷冽清淡,我脸颊上的两坨绯红一定尽显无疑。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等站稳了,他立刻松开手:“小生得罪了。”
我看他低着头,然后怯怯地似乎是在暗自喘着粗气。
我摆摆手:“无妨无妨,如果不是公子你,我可能就滚下山坡去了。”
他微微一笑,没有多言,嘴唇弯出的弧度都很好看。
他似进似退地迟疑着伸出一只手,大概是有所顾虑但又想帮我:“我看姑娘还步履不稳的样子,不如把手给我,我牵着你下山吧。”
我爽快地满心欢喜地,把手放到他手心里。他仿佛托捧着似的扶着我的手,也不握紧。
我扬头看着他,明朗的眉目。清秀而英气十足,英挺的双眉,有神而明亮的大眼睛,还有高挺笔直的鼻梁。心里暗道:真好看。
我手心的凉意慢慢的被他掌心蔓延的温暖所感染。我不懂为什么他还带着微微的歉意。
“男女授受不亲,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我挠挠头,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此时此刻,好像我才是那个,救美的英雄,而他像隔壁山头的兔子精似的,胆小又害羞,说不了两句就会低垂着眼眸,面颊浮上微红。
我不再多说,只就着斑驳的月光看着他。我们两个在疏影之间踏着落叶窸窣地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我们所居的山谷就在前面不远处,眼看着马上就到家了,我也不能请他进去。姥姥不喜欢人类,再三叮嘱我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何是好?姥姥虽然不喜欢人类,但是却喜欢变成人类的样子,真是奇怪。不对不对,我应该想的问题是,我不能直接告诉他:我到家了,我该怎么办。想着想着,我蓦地抽回手。他愣了一秒,手才也收回去,侧着头看着我蹙着眉。
我眼神游离,犹豫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下了山不知有没有村庄,有村庄也不是我家啊……要用什么借口……
他的眼中闪烁着如水波一般的温柔的光。我突然看的有点入神,思绪模糊了起来。他被我盯得不好意思地说:“姑娘,估摸着下山还要半个时辰。不如赶紧赶路,你家里人一定会很担心的。”
我找不到说辞的窘境该如何渡过?
于是,我低着头开始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半晌只听到他的呼吸声。突然听到他一声疑惑地:“姑娘?”
我缓过神来说道:“我……们……不如在这里小憩一夜,明早公子可以继续赶路,日光充足后,我也可以自己下山回家。昨日赶路一天,现在加上头上受伤,怕是没力气再往前走了……”
他说出了担忧许久的问题:“你不怕有狼群吗?”
我自然只是摆摆手,笑笑:“小小狼群而已,不足为惧。”
他听闻这句话,更是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
我赶紧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圆谎:“你看这个。”我拿出一袋田七粉,撒在我们四周,“这个可是我们祖传的 ,防狼神药,在身边撒一点,狼群保证不敢靠近。”
他半信半疑地“这样”地应了一声,然后点点头,好像买了我的账。
我又添油加醋道:“是啊,我们行医之人,经常上山采药,得想办法,在深山野兽之口中保住小命嘛。”
他点点头,已然全然相信。
我心里暗道:我们修仙之狐的体香自然是祖传神药。
他道:“不如这样。”然后从行囊中取出一件洁净如新的褂子递给我:“夜里凉,又已经入秋,山林不能生火,姑娘且先披在身上吧。”
我展开衣服抖了抖,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清香气漫漫在空气中,唔……我的脸颊又微微发烫了起来。
我席地而坐,顺便披了衣服在身上。他也放下行囊,一边对手哈着气,一边搓着双手。
我想了想,就径自坐到了他身旁,撩开披着的褂子,把一边搭在他身上。
他原本还有些拘谨,但大概是两个人依偎着太暖和,他也就放松地扯着另一边的褂子,另一只手揣进怀里。
我一直盯着他,他半晌都未有所察觉,突然发现之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姑娘缘何一直瞧着在下。”他略结结巴巴地小声问道。
“因为我没见过你这般好看的人啊。”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托着腮回答道。
他见我这么大大方方地“调戏”着他,反而有点慌张。
我接着说道:“难不成从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好生俊俏?”我眨眨眼,他忽得咬了下下唇,羞涩地摇了摇头:“哪里俊俏。”
我嘻嘻一笑,低声哼起了歌谣:
“濛湖的微风轻扬。
窈窕多姿是采莲的姑娘。
晚日余晖映着姑娘微红的面庞。
青梅竹马的俊俏少年郎,
你现在天涯何方……”
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沉默不言地听着我的歌。
山林里偶尔有丝丝缕缕的凉风绕过林间钻到我们的领口袖口里。我俩不约而同地靠近了对方,拉紧了衣服。
我捡起来一支小枝杈,戳着地上的土,问着:“你是为什么会到这片山来呀。”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然后神色突然沉重悲伤起来,低下头叹了口气道:“为了求医问药。”
“你家何人病了?”我看他垂着头,手里把玩着一根枯草。
他声音有点哽咽:“是啊,在下的母亲,去年诊出了肺疾。前些日子听闻,邙山上,有九尾狐,他们的心头肉,能治母亲的病……于是我就上了山,是不是有点傻,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九尾狐。”
我不禁胸口一紧,莫名其妙地一个激灵窜上我的背脊,他言语间流露出愈多的酸楚,我便越觉得慌张。
说罢,他有些懊恼地双臂抱起搭在弓起来的膝盖上,然后下巴抵在小臂上。
“如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这种方法。我只想找到九尾大仙,一命换一命,求求他们,用我的一颗心换一颗能救我母亲的心。”他语气中透露着坚定,“如果母亲能健康地活着,我愿意舍去自己的性命。”
我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觉得他有点蠢,或许,两者都有。也许是我们族人鲜少生病,仙逝飞升这种生离死别我只活了不到一千年,也没经历过。我只知道此时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绝望得有些可怜。
“你可知,九尾传说是修仙之族,若是得道的九尾因你而死,你会被天地相诛惩罚。”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母亲,我愿意。”
我不由得思索起来:“死亡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他看着参天巨树丛中,木枝间点点星:“病死,爱别离,人间苦罢了。”他无助地又带着绝望地摇摇头,“你看那些星辰。”
我顺着他的目光仰起头向天上看着。
“他们永恒不灭,就像对一个人的爱。不管是亲人之情还是儿女之情,朋友,甚至对于陪伴自己的猫猫狗狗。人的真情是会超越生死时空的。”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他接着说:“如果你爱的人永远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消失在你的生命里,你的感情还会继续。这样,就会生出不断的遗憾,悔恨或者思念,牵挂困扰着你。”
我们望着天,相顾无言。
他岔开话题,问道:“你家里,是开医馆的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起初见撒的谎,就又“嗯”道。
他感触良多,道:“若是你家人能治好我母亲便……我此生为你们当牛做马也甘愿。”
我虽然同情他,但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感受。看他这番自作践的样子,我有点心里不是滋味。
“山野人家,会点浅薄的医术,令堂的病……恐怕我们也爱莫能助。”若要相助,岂非要我们舍去胸腔里的那颗心?
他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人生死也是有命数,难以强求。”他话是如此,但是心有不甘似的眉头间结节。
我抿起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知道安慰人的话无济于事,便道:“你也早些睡吧,也许九尾狐只是个传说。但是,希望你家人能平安……”
我调整到舒服的坐姿,顺其自然地靠在他肩膀上。他肩膀微微一僵,正在用指尖挖着土地的手上的动作一顿,似是屏住了呼吸,然后便放松下来。我们一起靠着的那颗大树的粗硕树干也显得不再那么硬邦邦,柔软舒服了许多。
我正闭着眼,感觉额前的碎发被人撩起。睁开眼,看见他正凑过来,双唇轻触了下我的额头,又点了点我的鼻尖,直凑近我的双唇。
我本能地猛然往旁边挪了下脑袋:“你要干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转过头去喘了两口气:“是在下不好,竟然起了轻薄之心。”
我还是困意阵阵,懒于多言,于是只说:“无妨,我想睡了,枕着你的肩膀是不是又会被‘轻薄’?”
他摇了摇头,扶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安心睡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于是我大剌剌地靠着他,又抓住了他的手。
“暖和了……”念叨完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