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琳瑯

8、 两难

　　“水之祭祀按贯例都是在神庙中举行的，而且今年立春之际举行，今年本已然举行过了。为什么还要在帝都里举行一次，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听到长老传达皇城传来的信息，离洛下意识皱起眉头，宛转的表达出自己的困惑。
　　“说什么太子殿下进言，说可以祈求风调雨顺的同时，也让万民观瞻神庙风采，可咱们是神庙的祭司，不是街边卖艺的戏子！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洪亮的嗓音，直白的抱怨，出自那个一身火红长袍的，满面络腮胡须的半百老者——火之祭司烈锋，性烈如火的他，出口便是直白的抱怨！
　　“无先例！”一袭明亮的绿色长袍，惜字如金的木之祭司林锐，干练简短的话语，明白无误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皇帝陛下对神庙一直是尊重有加，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样有违常理的提议？”身着灰色长袍，生性谨慎的土之祭司任宇，若有所思！
　　“其实，这也能进一步提高神庙的影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一场祭祀典礼，何必为此非要为了这种小事，跟皇权相抵！”处事圆滑的风之祭司青华，却有着不同的意见！
　　虽说神庙在世人心中，是凌驾于皇权的所在，但，这些祭司，毕竟不是神。不能真个辟谷断尘，不食人间烟火。
　　而皇帝对神庙，虽然不能以旨相召，可神庙也不可能太过拂逆了皇权的尊严。以免落在世人眼中，造成神庙与皇权相抵的印象。这只能两败俱伤！
　　相较于五位祭司的纷纷表态，殿上的另外两人，却也久久的沉默着。
　　一个，便是云落雪！
　　也以她的身份，皇族公主，又是殿中圣女，提出此事的又是自己那个虽未谋面，却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对于此事，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参言才对！只能先静默以对，心里盘算着，如何两全！
　　至于另一个，召集众人来此的，便是的前任水之祭司，如今的长老莫离！
　　按说他本是召集者，又是神庙里年纪最长，威信最高的长者。他的意见，应有着很大的权威。可听了众人的意见后，他也是一味静默！
　　眸色纷乱，似乎心乱如麻，难以抉择！
　　凭心而论，当自己看到来自皇城的旨意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想拒绝！
　　不仅因为水火金三位祭司所说的种种理由，更因为，这场祭祀，要的偏偏是身为水之祭司的离洛。
　　离洛，天赋极高，主持水之祭祀，并没有问题。可偏偏那个孩子，以自己之本心，根本不愿让他下山，让他为世所知的。
　　可提出这个请求的，偏偏是太子殿下――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在这世上，所遗留的为数不多纪念。
　　虽然，在世人眼中，神庙对于太子殿下的支持是因为其胞妹，却没有人想过，一个同样幼稚的孩子，虽然其身份尊贵无双，在这视世俗身份如尘泥的所在，又有多大的能量。
　　那个失去母亲，却有着嫡子身份的皇子，在皇城那个吃人的所在，若非自己以神庙之力暗地里的庇护，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到了如今，年及若冠，有太子之尊位。可是，面对后宫中宠爱无双的皇贵妃母子的咄咄逼人之势，那孩子，再怎么心志早熟，也早已右左力竭了。
　　否则，那孩子，也不会提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计策，欲借此势立威。
　　可明明夏之将至，应是应季的风之祭!可那孩子，为什么却提议开春的水之祭。
　　而且这样明显的错误，又是怎么顺利通过殿上群臣的刁难，获得及陛下赞同的，进而传达到神庙的，才是自己心惊的重点。
　　圣心本难测。
　　难道说，对方要针对的，根本是――另一方？
　　一想到这个可能，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前任水祭司，额头竟冒出细密的汗珠。
　　“老师！您的意思？”
　　看看那个低垂眼眸，盯着那一纸明黄诏令，神色复杂的少女，离洛微微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把话语权，交给了此事的召集人，同样沉默着的恩师。
　　拒绝的话已在舌尖，几次张口，却没能出声。
　　想想那个提议发起此事的主使人，老者的心中，就莫名一软。
　　如果直接拒绝，那么，对于太子殿下的威信，便是严重的损害。而随后的，关于太子殿下不再受神庙庇佑的传言，便会甚嚣尘上。
　　这，也绝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景象。
　　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