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琳瑯

4、时局

　　府内的气压很低，一从仆役行事皆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触动大厅内那个一脸漠然的主子。
　　这样诡异的气氛已经整整三天了。而且，不知何时结束。
　　自从三天前，明明骑着心爱的汗血宝马，声称去东山行猎的大将军步行回到府邸后，府里的气氛便陷入低弥。
　　而将军那冷的快结冰的脸色，让人甚至不敢问询宝驹的去向，而将军却在第一时间，招集下令所有在京城的眼线，让其寻找一个年近若冠的白衣少年。
　　若说寻人，总得有副画像或模样的描述吧。
　　可平日精明无比的大将军，却被这样一句问话问得呆了半晌，最后，才说，那是个拥有非常干净气质，一双不染尘垢的清澈眼睛的少年。
　　其它的，便再无法描述。
　　当下便令一干属下头疼万分。
　　干净气质，不染尘垢的眼，那只有初生婴儿才能拥有的吧，若冠少年早在红尘历世，又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气质，又或者，将军要寻的是个白痴？
　　可白痴的眼，又怎么清澈，而一向英名的大将军，肯定不会在一个白痴手中吃下暗亏，连万金难求的爱驹都被屠之。
　　只是这样模糊不清的描述，纵然将军府中诸多明探暗访拥有上天入地追踪之能，怕也难寻到正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军府里的气压便越来越压抑！
　　“滚！”看着府里仆役们惧怕的神色，心中无名火大盛的殷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而这样的一个字，在厅内众人而言，无异于天籁之音，皆下意识松了口气。堂堂将军府正厅，不待片刻，便只余厅中那个一脸山雨欲来之势的男子。
　　三天，整整三天了，自从三天前遭遇那个无名少年后，，殷翔派出所有能用动用的势力，可那个少年，却似遇见初阳的朝露，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说自己的对于那人的记忆，更多的只有那不染尘垢的出尘气质，可正如下属所言，拥有那样出尘气质的人，又哪能在人群人藏得住的。
　　那么，便意味着，自己的猜想，又有了几分佐证。
　　一想到此，纵冷静自持如殷翔，心中也莫名烦乱！
　　“迁怒于人，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啧啧的戏噱声中，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摇着羽扇，穿过一众守在厅外仆役，走进厅中。
　　那无视厅上那个冷面刹星的镇定功夫令已退到厅外一干仆众皆松了口气，
　　“谁让我养了个只拿银两，却一天到晚不见人影的狗头军师！你还知道回来，冷宓！”明明是抱怨的语气，看着来人，殷翔原来已略皱成川字的眉心却了松动的痕迹。
　　“别这么说，主子能干，多养几个无能手下也没什么关系！还有，你那块冰块脸先收一下，从小看到大，我早免疫了！”
　　被唤冷宓的男子，英俊的皮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属下一听说，战无不克的大将军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戏耍了！立马抛下刚刚追到后的美人，赶了回来，足见属下的忠心一片，天地可鉴，日月为凭……！”
　　扬扬洒洒的表白话语，因眼前那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立刻噤声，消于无形。
　　认识这人足够久的好处就是：非常了解撩拨此人到何种程度，便必须停止，否且……那下场，……那是经过无数次血淋淋的教训后得来宝贵经验！
　　“整整三天不见人影，你的立马赶来，还真够快！”淡淡的嘲讽话语，却让人如坠寒冰。只是，那样的力道对于这个从小相随的玩伴而言，没有多少杀伤力。
　　“嗯……唔……接到你的信……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属下当然……当然要花费些时间，把事情理出个头绪才好来见您！若无七八分把握，我怕自己会成为死您怒火下的无辜炮灰。那会让众多美人伤心的！”
　　依旧调笑的语气，轻轻的化解了话中若有若无的嘲意。
　　“说说看！”
　　明明听得此言，心中涌上一股迫不及待的期望，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把那样的心绪压下。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然。
　　“我说将军，相较于那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少年的私事。”
　　也不知真认为殷翔不太看重此事，还是欲吊人胃口。冷宓竟然转开的话题：
　　“你不觉得如今太子殿下与宸王殿下争相派人送礼示好，个中原由更耐人寻味！虽说被夹成朝堂斗争的中心位置，并不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不过，往好处想，这不也代表了你现在手上正握有大好王牌！可以一举成了炀国举足轻重的人吗？”
　　殷翔一愣，不错，成为炀国最重要的人物，那本是自己一直来以为了奋斗的目标，尤其，在得知了那样的秘密之后，欲望之心，甚至于更进了一步。可为何此刻，自己满脑子只想着找到那个无名少年，竟连自己恀年夙愿，也抛诸脑后。
　　看着陷入思索的殷翔，冷宓继续开口：“如今的炀国，虽然宫中早立太子，那本该是毫无疑问的继位人选。
　　但皇后早逝，而现在朝上，由右相为首一半老臣都支持那个母凭子贵受封贵妃的女子所誔下的皇二子，宸王殿下！
　　而宸王殿下本身亦有野心，欲问鼎大位。
　　相形之下，太子之边的势力，因为皇后一派并无族亲而显得单薄了一点。但也未必没有胜算。
　　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以护国圣女的身份，入主神庙。使得一直以来都是以守护炀朝天下，从来在皇位之争中保护中立的势力，顺理成章的被划归为太子一系，神庙，那可是凌驾于皇权之外的超然所在……将军？”
　　本来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对当前局势作着分析的冷宓，伤心的发现，自己诉说的对象，将军大人本尊早已神游太虚。只剩下自己一人在唱独角戏！
　　被突来的声音惊到，看着冷宓不忿的神色，殷翔强迫自己收回纷扰的思绪，回应道：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至少在当今圣上身体安康的情况下，这两票人马都只能在暗地里相斗，做一些拉扰，分化之类的手段。一如现在双边分别示好的情形。
　　纵然我不表时态度，他们也只求我不偏向另一边即可。何况……纵是国之利器，也怕有鸟尽弓藏之时！”
　　话到此处，殷翔突兀的停顿下来，狭长的眉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
　　江山无姓，何以家传。
　　满朝文武，谁又知道，这位炀朝最年轻的，性情桀骜，行事亦极其张扬年轻将军心中，还有着比成为一代权臣，更大的欲望！
　　只是这些，只能在最信任的心腹面前，轻点，意会。不足与外人道。长长吐纳一番，年轻的将军已以调整好心情，转开了话题：
　　“倒是我的私事，我更想上心点，毕竟，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暗亏！”
　　不赞同的皱起眉头，记忆中的殷翔，从来不是个因私忘公的人，何况此刻，机会尚好！坐看两虎相争，不如下水推波助澜如。
　　今却这般只为了一时意气之争，执着于一个无名少年。这……
　　不愿想得太深，看着正等自己开口的将军。冷宓缓缓吐出两个字：“神庙！”